拆分与复设广琼三郡,霍峻不仅用于流放李严,也有出于开发雷州半岛、海南岛的打算。毕竟开发南方属于是未来两千年的趋势,今为了后人,也必须治理这些蛮夷之地。
刘禅微微点头,说道:“设广海都督,专治广州海滨之地,恢复两汉之旧地,朕以为可行。然欲治广海四郡者,非有文武之才不可为,不知何人可以出任此要职?”
马良得有诸葛亮示意,拱手说道:“禀陛下,臣以为尚书令李君可担此重任!”
“嗯?”
正在看戏的李严,得闻马良举荐自己出任广海都督,脸色多有惊愕。
不待李严反应过来,向朗趋步而出,拱手说道:“李令君治南中,民夷皆顺,豪强臣服。协助丞相平南时,李令君多出奇计,用兵有法,多获败军。以朗观之,广海都督之人选,唯李令君莫属。”
听着马、向二人的举荐,李严缓了过来,转头恶狠狠看向诸葛亮。在李严心目中,没有诸葛亮的示意,马、向二人绝不会举荐自己。
刘禅保持仪态,问道:“不知李令君之意如何?”
李严离席而起身,硬着头皮说道:“禀陛下,回大司马。严身体有恙,患有脚疾,恐难以南下任职。”
潘浚冷不丁出来,开口说道:“陛下,李令君有脚疾,臣有良马可以为其代步。且陛下可派良医随行,以保李令君身体健康。”
“陛下~”
“大司马~”见众人非要将自己赶出武汉,李严不由畏惧,遂看向霍峻,露出哀求之色。
霍峻眼皮不动,淡淡说道:“陛下,广海都督四郡,其位当不亚汉中都督,兵财人可由都督自掌。今观朝中诸卿,可任广海都督者少,不如让李令君暂迁广海都督。”
“大司马!”
闻言,李严眼睛瞪大,在霍、葛二人脸上来回打量,露出不敢相信之色。他怎么也没想到,霍、葛二人联起手来,将他自己赶出中央。要知道他前些日子可是向霍峻表忠心啊!
一时间,李严心如死灰,唯有接受广海都督任命。
“多谢大司马、丞相!”
李严朝着霍、葛二人拱手而谢,带着几分落寞,说道:“陛下,严身体不适,能否先行退朝!”
被两名大佬联合排挤,李严大概是没脸留在朝廷上,不如整理下行李,为到南海郡而作打算。
“善!”
刘禅依是笑脸,说道:“卿可先行退朝,稍后朕当派遣御医为卿诊断!”
“谢陛下!”
待李严退下,诸葛亮持笏板,说道:“陛下,昔大司马欲起大兵北伐中原,臣以为当授东方之事与大司马。如设徐、扬、豫三州行台,拜大司马为行台尚书令,而后别委尚书仆射、尚书、侍郎等。”
“荆州刺史顾雍,忧深责重,济威以仁,治楚以来达有十余年,政通人和,路不拾遗。今臣以为可拜三州行台尚书仆射,以辅佐大司马北伐。”
刘禅几乎是传声筒,问道:“大司马何如?”
霍峻起身而拜,说道:“谢陛下授臣行台尚书令,顾君地位崇高,政绩达于诸州,今委其为尚书仆射,虽人尽其职,但恐官爵有所薄之!”
“善!”
刘禅从善如流,说道:“今拜荆州刺史顾雍为徐、豫、扬三州行台尚书仆射,而后加授侍中,以辅大司马北伐。行台余者从吏,大司马可自行选拔。”
“诺!”
侍中者,属于是宫廷内部官职,其具有行走宫闱之权,可出入宫廷,属于是皇帝左右参谋,权利可高可低。
今顾雍以荆州刺史转尚书仆射,从俸禄上看有所降低,加领侍中,勉强可以说上升官。
“当下尚书令、荆州刺史各有空缺,不知何人可以任之?”刘禅问道。
“禀陛下,荆州刺史之职,臣以为严君曼才(严畯)可任。”诸葛亮推举说道:“严曼才性情忠厚,待人以诚,理事严谨,今可迁之。”
严畯,昔与步骘、诸葛瑾同投刘备帐下,步骘因能力显著,早已出任扬州刺史。诸葛瑾虽因诸葛亮之故,但也出任益州刺史。严畯能力不如步骘、诸葛瑾,故在官职升迁上,慢了半拍。
当下严畯的官职为南郡太守,论资质与官爵而言,严畯升任荆州刺史不成问题。且也是遵循以淮泗、江左人治楚的政治原则。
诸葛亮迟疑少许,说道:“至于尚书令,亮以为可由尚书陈震迁之。陈君孝起是为忠纯之士,能合诸僚,政绩出众,今可迁任尚书令。”
尚书令离职,按正常而言,基本由尚书仆射升任。但当下的尚书仆射马良,已兼领侍中,再领尚书令,则不太合适。
另外一名尚书仆射费观,考虑到日后北伐,具有文武之能的费观需要随军,自是无法再任尚书令。
陈震为南阳人,其品德淳朴,历任诸郡太守,而后被诸葛亮提拔入尚书台。在尚书台任职期间,政绩出众,加上性格忠厚,不少人与陈震交好。
当下为了防止尚书令失去控制,诸葛亮与霍峻商讨下来,选择了老实人陈震上台。有陈震在,尚书台出不了乱子。
“大司马,何如?”刘禅问道。
霍峻微微拱手,说道:“严君曼才、陈君孝起,皆为忠厚可信之才,臣并无异议!”
“善!”
“既然如此,便迁严畯为荆州刺史,陈震为尚书令。余者官职空缺,可由大司马与丞相商议委任。”刘禅总结说道。
“陛下英明!”
第636章 急流勇退
公元226年,建兴二年,二月。
在李严被‘流放’南海郡的同时,刘禅颁布诏令,以坚定北伐决心为由,下令施行虚设四京制,以长安为西京,洛阳为北京,武汉为南京,金陵为东京。
为了缓和荆楚人的不满,在保留原职的同时,除了未设金陵尹外,刘禅将京兆尹、河南尹遥授与杨仪、郭攸之二人。
紧接着,刘禅下诏封霍峻为徐、豫、扬三州行台尚书令,暂治金陵。而霍峻以尚书令的身份,向刘禅表张昭之子张承、虞翻、张温、滕胤等江左、淮泗人出任行台尚书令属官。
在南汉施行的四都之下,荆楚士人被虚设的长安、洛阳分了不少注意力。针对金陵升格为东都,虽有非议或不满,但见金陵未设尹守,仅设三州行台,也能理解南汉之所为。
荆楚士人声音不大,反而是那些江东士人因将金陵设为东都多有兴奋,或有揣测中央之所为,或是打听消息。
当荆州刺史顾雍任命为行台尚书仆射时,江东士人似乎闻到什么气味,有门路者写信与顾雍,希望能入行台任官。
顾雍得知自己从荆州刺史调任时,心态淡然,不喜不悲。与南郡太守严畯交接政务多日,确保没有差错,顾雍方在侍从的催促中,前往武汉,拜见霍峻。
大司马府,堂内。
霍峻邀请顾雍入堂,笑道:“孤在武汉苦等多时,今终得见顾君!”
“雍拜见大司马,荆州事物繁多,一时难以轻离,还望大司马恕罪。”顾雍说道。
“怎会怪罪?”
霍峻神情温和,甚是敬重顾雍,说道:“顾君治楚,数年如一,持法公允,汉夷敬服。荆楚粮辎之所以能丰,是为君勤于案牍。”
顾雍年纪比霍峻大不少,他幼年时随蔡邕学习,而后相继出任合肥、娄、曲阿、上虞等县长,所到之处皆有政绩。
在为刘备效力之后,因顾雍不好饮酒,不好说话,威严有气场。纵是刘备见到顾雍,亦会使用敬语。
诸葛亮不用多说,每见到顾雍、张昭二人,诸葛亮都会行礼,以示尊敬。
然顾雍除了年纪大,性格沉稳外,霍峻之所以礼遇顾雍,亦是考虑到顾雍的身份。
顾雍之妻为陆康之女,顾氏与陆氏关系深厚。今欲纠合江左力量北伐,必须与顾雍统一意见。
“不敢!”
顾雍在霍峻的邀请下入座,说道:“今陛下以三州行台授大司马,雍为仆射,望请大司马吩咐。”
“不急!”
霍峻让侍女为顾雍奉茶,问道:“君有萧、曹之才,纵孔明亦多赞君之才学。君久治荆楚,可知陛下为何设行台于金陵?”
“雍略有耳闻,盖是大司马欲北伐中原,仅凭江淮尚不足以成事,故唯有发江东之力,以供大军用武。”顾雍说道。
霍峻故作迟疑,问道:“今讨中国,峻多有疑虑。冬时淮泗舟舸难通,唯夏时可以用武。故不少人曰,遣兵袭扰中原,而后徐徐而用兵为上。不知顾君有何高见?”
顾雍神色微正,严肃说道:“雍虽鲜少知兵,但却闻兵法戒于小利。中原辽阔,城郭坚固,出少兵何以兴汉室?此者之言,欲求私利而忘军事,亦非为国也。”
说着,顾雍强调自己态度,说道:“中原则为汉室兴复之关键,将少兵不足以兴国。且夏冬之交,敌我形势逆转,当功亏一篑。方今之事,大司马当率大军北伐,而后令扬、徐、豫三州出粮。”
“顾君忠体为国,峻深感敬佩!”
霍峻大喜不已,再问道:“深冬之时,舟舸日行十里,江淮之粮难达淮北,不知顾君可有妙计?”
顾雍向霍峻施礼,沉声道:“水不可通,则通海。海不能达,纵发江左之民越千里而运粮,亦保大军不缺粮辎。”
“好!”
霍峻向顾雍回礼,笑道:“孤统兵北伐,再无后顾之忧矣!”
顾雍出任尚书仆射,霍峻在行台时,顾雍为二把手协助霍峻。霍峻离开行台之后,顾雍实际为一把手。霍峻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出去,不可能不试探顾雍对北伐的态度。
幸常年累计下来的胜果,让顾雍对霍峻北伐中原的选项无疑是支持的。有了顾雍表明态度,霍峻才能放心地将行台让与顾雍负责。
“敢问大司马,何时赶赴金陵筹办行台?”顾雍问道。
霍峻沉吟少许,笑道:“陇西之事未明,孤需暂留武汉。今顾君可持行台尚书令印信东行,除重大之事外,一切交由顾君负责。”
“这~”不曾想到霍峻会这般信任自己,顾雍不禁略有迟疑。
看出了顾雍心中顾虑,霍峻笑道:“先帝以诚信待我,故授予托孤之任。今峻效行伊、霍之事,与葛相代行朝政,何不能器信先生乎!”
顾雍神情有所触动,肃声说道:“请大司马放心,雍必不负公之希冀。”
初穿越时,霍峻受后世记忆影响,认为霍光之所为得不到西汉朝廷认可。然等到他执政时,不少人以伊、霍之事称赞他,渐渐改变了观念。
霍光死后虽因家人之事被清算,但两汉诸帝们依旧是认可霍光之所为。麒麟阁中,霍光位列第一,依旧被陪葬茂陵。甚至在东汉中兴之后,更以中牢礼祭祀萧何、霍光二人。
为何霍光名声被破坏,实际是霍光背了太多不属于他的锅。
董卓废立皇帝,学霍光之所为;司马师废曹芳,自效霍光之事。凡后世权臣擅立皇帝,无不自称学伊尹、霍光。故而常年被篡位权臣们使用,霍光的名声不臭也会变臭。
幸汉末时,霍光名声依旧较好。刘备临终前的诏书,将霍峻、诸葛亮比作伊尹、霍光。而不少人称赞霍峻,亦有比为伊、霍。
不过为了避免霍光之旧事,霍峻常常用言语告诫诸子,让步练师与诸妾捡点行为,以免遭惹非议。
又聊了半响,顾雍有些话想对霍峻说,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神情间多有犹豫。
霍峻看出顾雍有难言之隐,主动问道:“顾君如有言语,但说无妨!”
“嗯~”
顾雍迟疑少许,问道:“不知君知孙叔敖否?”
“略有耳闻!”
霍峻正襟危坐,说道:“君如有赐教,峻洗耳恭听!”
见霍峻态度诚恳,顾雍也不犹豫,说道:“我与殿下虽无深厚之交,但见殿下心为国事,志复中原,不忍见殿下有失,故雍斗胆进言。若殿下不悦,恕雍一时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