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军步骑因走了大半夜,不仅有些疲惫,且在寒风吹拂下,寒冷不已,行军脚步愈发变慢,对四周的警戒,也愈发松弛。马超见军士疲惫,问道:“当下距兰干尚有多久?”
“禀大王,据脚程来看,应该还有六、七十余里。”侍从说道。
“告诉众人,今至距兰干仅剩五十里,让将士们打起精神。至兰干则有热饭、热水。”马超说道。
“诺!”
侍从策马出列,沿着行军队列高喊,说道:“大王言,尚有五十里至兰干,城中有热饭……”
话音未落,却见山丘沟壑间射出数支利箭,当面射翻喊话的侍从。
“呜呜~”
紧接着,山丘间响起沉闷的号角声,两侧沉睡的山丘活了过来。一面‘魏’纛高竖而起,汉军步骑诸部旗帜在风中摇曳,似乎在告诉凉军,他们已被汉军所伏击。
奔走一夜的凉卒,得见突然出现的汉军惊恐不已,在将校的督促声下,试图列阵迎战。
然魏延可不会给凉兵这个机会,山丘上的汉骑率先出动,顺着缓坡冲锋而下,战马的速度得以发挥到最快。
相比被厚布包裹的凉军马蹄,近万只马蹄疯狂踏地,其蹄声轰鸣作响,如阵阵闷雷打响。两侧骑队漫山遍野而下,向着凉军队列直扑而去,其威势仿佛山崩海啸一般,令山丘河谷为之震动。
如此突发的情形,立刻引起了凉军队列里的剧烈反应。凉骑散布出去,试图阻挡汉骑冲击;步卒则试图尽快结阵,以免被汉骑冲垮队列。
借着缓坡冲锋的汉骑,在短时间内将速度加到最大,他们的任务不是击溃凉骑,而是冲垮凉军步骑队列,配合后续的步卒将马超最后一支可用之兵消灭。
凉骑面对正面持槊高速冲锋的汉骑,纵他们勇武过人,亦不敢正面阻挡,唯有被分散开来,欲回击汉骑。然不料在汉陷骑之后,还有轻骑紧随,去与凉骑搏杀。
如成公英所想一般,陆逊绝不会放过马超。他从军中抽调出三千骑卒与魏延,而后配以两千精锐步卒,为的就是让魏延截杀马超。而魏延也立下必斩马超的军令状,受领五千精锐步骑伏杀。
魏延虽是桀骜不驯,但他却有本钱骄纵。他不仅勇武过人,且擅长用兵战术。
受命伏击马超,魏延为让马超松懈,他不在前面设伏,而是特意至半途而用兵。且不在多个险要道口设伏截杀,而是放到较为空旷的谷地中搏杀,最大限度的让凉军懈怠。
魏延此举果然让凉军松弛,在天亮前的黎明,奔走大半夜的凉军不复之前警戒,被魏延所率汉军轻易伏击。
“杀!”
陷骑斜举长槊,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入凉军混乱的队列里。
马超帐下的凉军以善用长矛而著称,但面对陷阵的汉骑,惊恐的凉军难以排成整齐的队列,甚至不用汉骑冲到跟前,步卒原地溃散退让,让汉骑轻松入阵。
骑兵的冲锋永远是这么的简单粗暴,步卒不以长矛阵或列战车阵,必然是无法阻挡骑兵冲锋。甚至如果刺伤战马,骑兵将会因战马陷入癫狂状态,愈发得无法阻挡。
战场上为什么骑兵难以阻挡,大部分是因冲锋的战马在受伤或是濒临死亡的前夕会疯狂冲锋,不顾一切的冲击,将军阵冲垮。
明蒙战争时,明朝军队结长矛阵,蒙古大多数无法击败。然有时蒙古为了击败长矛阵,将会驱赶大量战马去冲击方阵,导致军阵的溃败,继而挥舞马刀砍杀。
戚继光至北疆时,为何推广战车,很大原因在于蒙古会驱赶战马破阵。利用战车构筑火力优势,将能击败蒙古。
至明清时,清拥有大量火炮,面对孤立无援的长矛阵或是车阵,直接用火炮去轰,明军往往是无法阻挡。典型案例,即白杆兵战没浑河一役。
转瞬之间,汉军铁骑蹈阵,面对缺乏长矛阵、车阵的凉军步卒,将其砍瓜切菜似的一一杀死。而后汉骑如虎狼驱逐羊群那般,不断追逐砍杀凉军,将他们的队列搅得四分五裂,
汉卒以方阵而进,在汉骑的配合下,围杀或逼降混乱的凉军士卒。顷刻间,马超引以为傲的精锐兵马,在汉军精锐冲击下,当下竟毫无反抗之力。
在确保局势妥当的情况下,魏延更是跃跃欲试,瞄准马超所在的大纛旗,亲率两百骑卒冲锋。
得见自己兵马中伏,且步骑以如山倾倒之势败走,马超愈发暴躁。
凉军大纛下,马超脸色愤怒,骂道:“陆逊小儿果真奸诈,竟在此设伏。”
马超话语虽充满了愤怒,但却更多无能狂怒。这支兵马乃是他帐下唯一可用的士卒,今被汉军所败,日后他将何以立足!
相比马超无能而怒,成公英果断许多,说道。“大王,当下我军无序,大军已难保全。不如断尾求生,大王率左右亲信奔走。如能与伯瞻将军汇合,亦是有兵可用。”
“如大王折损于此,此仇将无法报之!”
“走!”
在成公英劝说下,马超非常果断,吩咐说道:“今之局势崩坏,当舍军而求生。”
说着,马超顾不上混乱的步骑,舍弃大纛旗,率数百名骑卒,趁着局势混乱之际,凭着勇武冲杀出去,朝着兰干方向逃去。
魏延尚不知马超逃走的情形,手持长槊,率两三百骑,直冲‘马’大纛。
沿途中,魏延骁勇异常,所到之处,凉军无不溃逃,被他径直杀至马超大纛下。
“马超何在!”
魏延持槊戳死一名凉骑,大声责问道。
“将军,马超狡诈,留下旗兵数十人,独率两三百骑跑了!”侍从喊道。
魏延观察周围的局势,骂骂咧咧说道:“马超贼子,竟如此果断!”
“将军,是否率兵追击!”侍从问道。
魏延冷笑几下,说道:“我已派人在前方落马门设伏,料马超走脱得了此处,逃不了落马门。”
说着,魏延犹豫了下,想起了自己向陆逊立下军令状,改变主意说道:“让杨昂留守统兵,你等随本将追击马超,万不可走脱了马超。”
“诺!”
第652章 马儿死于此下!
马超率骑卒突出重围之后,因汉军围堵追杀,三百余骑仅剩百余骑。
逃出生天的马超来不及庆幸,而是为了不耽搁时间,率骑兼程赶路,生怕魏延率兵追上。
约走了十五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晨阳渐渐东升,黑夜早已被驱散,空气冰冷且又清新。
马超赶了一夜的路,加上突围搏杀,精神愈发疲惫,但因追兵问题,却又不敢休息。
策马而行,马超得见前方道路位于两山之间,且道路狭窄难行,不禁问道:“前方为何地?距兰干尚有多久?”
侍从观望寂静的周围,说道:“禀大王,此地因双丘夹道,谷道崎岖难行,故称为落马门。过落马门之后,约走三十里,可至兰干城。”
陇右多山地,非常利于兵马伏击。落马门与木门近似,双丘夹道而立,谷道崎岖难行。一般骑术不精者过此道,常会从马背上摔下,故而称为落马门。
得闻落马门之名,马超脸色微动,此门名与他名字相冲,故他感觉名字不吉利。
马超观望了四周,见周围无道而行,问道:“可还有其余山道?”
“禀大王,落马门毗邻兰干,若从他处绕行,恐会多耗时间,易被汉军骑卒赶上。”侍从说道。
马超犹豫良久,为了快点到兰干,终于松口说道:“走,从此道至兰干!”
“诺!”
因谷道多碎石,道路坑洼之故,马超担心马蹄受损,遂与余骑下马步行,牵着战马走过崎岖难行的落马门道。
在马超步行落马门道时,在夹山的丘坡上数百名汉军隐于灌木林间,望着谷道上的凉卒,手里紧握弓弩,仅待军令下达,他们便可将箭矢倾泻到谷道里。
“将军,当下凉军已入落马门,是否下令伏击!”侍从问道。
柳隐眯着眼,使劲盯着道里的百余骑,说道:“当下不知马超是否在其中,若是不在其中,今时伏击恐会让马超警戒,舍马翻山而走!”
“那怎么办?”
侍从低着声音,说道:“将军,若马超在其中呢?今若不下令伏击,岂不错失良机。”
“不急!”
柳隐笑了笑,说道:“谁在石碑附近停留,便引弓齐射之。”
“诺!”
魏延为防止走脱了马超,除了率大军伏击马超外,还命中郎将柳隐率兵五百人至落马门设伏,以免马超趁大军混乱之际逃出生天。
柳隐,字休然,蜀郡成都人。少有名声,因勇略冠军,善晓军事之故,被拔入军中任职。当下魏延看重柳隐出众的才能,特命他在落马门伏击马超,作为他的最后一道保险。
谷道里,领头凉卒牵马步行,眼神扫视左右间,发现一块石碑树立在路边。却见石碑上刻着‘马孟起~’,下面半截内容被沙土遮掩起来,让人难知其中内容。
“大王,此碑文上有大王之名!”
见碑文上有马超姓名,领头凉卒忍不住喊道。
“什么?”
马超满脸疑惑,走了上前,与众人聚拢在石碑前。
“将土去了!”
马超见下面有字,随即吩咐左右将沙土扒开,却见完整的碑文为‘马孟起死于此’。
见状,马超似乎反应过来,脸色大变,不待他大声说话。在谷道的头上,低沉的号角声顿时响起。
在号角声之后,五百支箭矢引弦而出,集中俯射碑文前的众人。密集的箭矢破空而出,将碑文周围十余人集覆盖,其中便有马超。
“嗖!”
下个瞬间,数百支箭矢破风,发出低沉又刺耳的呼啸声,旋射向马超与周围凉卒。
箭矢之快,马超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锋利的箭簇射破重甲,甲片崩裂。借着后劲,箭矢洞穿内袍,箭簇射入肌肤血肉当中。
不只是一根重箭,还有三四根长箭射透马超的身体,中箭部位有腹部、大腿、手臂。若非有重甲保护,估计马超身体会被长弓射透。
“啊~”
马超吃疼而哀嚎,他左右十余人像他一样,被密集箭雨射成刺猬。
“大王!”
成公英见马超中箭,夺过一面盾牌,与左右骑卒,试图去护马超。不料在途中,第二波箭矢随即而至。
成公英大腿被箭矢射中,让奔走的他摔倒下来,继而被其余箭矢射。顷刻间,成公英身上不下五六根箭矢,或有命中要害,或有是轻伤。
马超借助石碑的掩护,见成公英倒地,忍不住喊道:“伯杰!”
成公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看了眼痛苦的马超,最终吐了口鲜血,当即重伤而亡。
在第二波箭矢下,凉州将士大部分被箭矢覆盖,如成公英般中箭死伤者不少,或有战马受伤应激奔走。
之后,善射的汉卒拉弓上箭,三波箭矢覆盖下来。而后是四波、五波、六波……共射出十波箭矢,打击范围几乎囊括了谷道中百余名凉军士卒。在十波箭矢倾泻下,柳隐率汉军步卒沿着山坡而下,欲收割剩余凉卒。
与此同时,幸存下来的凉卒见汉军正在下坡,猛地在各处隐蔽的角落起身,朝着谷口奔驰而去。运气好的,骑上战马而逃。
生命力顽强的马超,躲在石碑下躲了一劫。他捡起地上的长矛,奋力地爬起,招呼他幸存的部下,希望能帮他出逃。
在马超前面,骑马而逃者,似乎踩到什么东西,连人带马陷进去,而后传出哀嚎声。显然汉军在谷道挖有落马坑,以防凉骑得逃出生天。
马超在左右的搀扶下,强忍着箭伤,蹒跚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