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仓拎着刀盾,呼喊着手下百余名的校刀手赶赴前线。
校刀手,关羽在徐州之时效仿丹阳兵所练部曲,委任属于丹阳人的周仓统率。
顾名思义,校刀手不使长矛而用刀盾,与普通士卒不同。他的任务便是在两军对垒之际,陷坚突众,以来一锤定音,改变战局的用途。类似唐朝时军队配置中的跳荡兵,合身扑击冲散枪兵队列,近身厮杀。
周仓统率校刀手穿过密集的队列,身先士卒地杀进战团里。面对攒刺而来的长枪,用他手中的盾牌左右格挡。他与身侧的校刀手各挑对手,利用手中的短兵器的特点,贴身肉搏。
躲过刺来的长矛,周仓跻身而入,挥刀磕开矛身,干净利落地斩杀敌人。继而一个箭步突前,又挥刀砍杀二名敌军。
其骁勇之姿引起了敌军中丹阳勇士的注意,只见一名身披重甲的丹阳勇士,挥刀砍来。周仓也不闪避,贴身直上。两人各自挥刀,猛地格在一处。
“铿!”
双刀碰撞,周仓凭借着他过人的臂力,硬生生地把丹阳甲士手中的大刀击飞。下一个瞬间,周仓顺势横刀过去,犹如割麦般,锋利的刀锋割破丹阳勇士的喉咙。
一回合,斩杀敌将。
“牟佰长战死了!”
十几名江东军士卒惶恐高喊着。
原来那丹阳勇士名叫牟普,在军中颇有勇名。今日此处能抗住战线与牟普功不可,今一回合被周仓斩首,江东军的士气瞬间下降。又在校刀手冲击之下,阵脚的江东军已经出现了骚动,甚至还在步步后退。
统率骑卒的张飞见状,心有灵犀地领悟关羽的意思,举起手中的长槊,喊道:“传令,骑卒陷阵!”
“诺!”
马蹄声雷动,张飞握着弓箭,双手离开缰绳,以他为箭头开始渐渐加速。骑卒虽是不多,仅有数百骑,也并非具装甲骑,但奔腾起来,仍是一股排山倒海之势,非是混乱的军阵可以阻挡的。
几个呼吸间,张飞率领的骑卒即将插入发生动摇的军阵。
“得,得,得~”
听着声势惊人的马蹄声,那些试图与校刀手搏杀的江东士卒,一股胆怯之意从心中升腾而出,下意识地便开始逃窜。骑队尚未入阵之时,众多江东军士便四散而走,任凭军官们怎么呼喊都没用。
在屏息中,骑队先抛射出一阵箭雨,进一步逼散敌阵后。张飞收弓持槊,率队杀入军阵。说是杀,倒不如说是屠杀。先在校刀手的破阵下,又在骑队的冲锋下,那些士卒开始慌乱地逃难。
这便是刘备胜敌的核心思路,利用两翼步卒破阵,随后引导骑兵进入,彻底破坏军阵的严密性,进而让士卒陷入混乱当中。
这场本以为能持续很久的战斗,不曾想就这般短暂结束。
荆州军中,刘备看到张飞骑卒开始蹈阵,吩咐说道:“传令全军,发起进攻。”
“诺!”
军令下达,全军的欢呼声中开始向前。右阵被破,关羽军彻底放开手脚,其部犹如勾拳般,直接捶击到太史慈军阵侧翼,引起了连锁反应,刘磐军向前进攻了。
看着在敌军阵中往来冲杀的张飞,刘磐不禁赞叹道:“左将军御兵有度,布阵有方。关、张两位将军属实骁勇,江东贼寇谁能挡之。”
说实话刘磐对于刘备越殂代包指挥大军,他实际上是不满意,但因刘琦的坚持,他也只能选择配合。但随着刘备指挥调度,颇有章法,刘磐渐渐接受了。
今日之战,本以为会是血战,毕竟太史慈所部悍勇,自从镇守海昌后,他就不敢轻易入寇。却不料今日方才打了一个时辰,关羽、张飞二人便统兵破阵而入,这仗打得过瘾啊。
“左将军实乃英豪是也!”
黄忠点了点头,他也是佩服刘备的能力。
听着示意总攻的鼓声,刘磐挥了挥手,吩咐说道:“今怎能让左将军部众独美,我荆楚儿郎亦要展露雄风。”
“诺!”
全军突击下,太史慈军阵瓦解了。
在太史慈视线所及之处,‘文’、‘黄’、‘关’、‘张’、‘刘’等将旗,宛如猛虎冲出牢笼朝他奔杀而来。而他的士卒在那后退,甚至大量士卒跪地投降。
“将军,那张飞带着骑卒已经破阵杀来了!”一名部下颤声道:“若是不撤,我军将全军覆没也!”
太史慈抬眼望去只见,张飞犹如太岁神降世,无人能挡,士卒们几乎都在望风而逃。
自己尽力了,但这败局却是无可挽回。
太史慈念起死去的孙策,心生愧疚。自己身为降将,又非孙氏宗亲,孙讨逆信任自己,委任自己统率刘繇旧部,分疆裂土,授予重任。可是现在,自己却不能受命保土。
对于孙贲的撤军,太史慈是愤怒的,但却不会埋怨到孙策身上。只能说刘备狡诈,孙贲愚蠢。
“撤军!”
太史慈神情低沉,说道:“率部随我突围而走,前往丹阳。”
“诺!”
第82章 被围
随着太史慈下令突围而走,战事基本就宣告着结束。
为了让部下成功撤退,太史慈亲自率领骑卒殿后,凭借自身的骑射,射杀十余人,把试图追击的荆州兵吓住。
继而扫视糜烂的战场,见有大量的荆州步骑围上军阵,能走的士卒基本撤了,走不了的基本就投降了。战场上可见一大片投降的江东士卒,他们放下武器,放弃抵抗。
见状,太史慈不敢逗留,遂领着麾下百余骑撤走。
战后余烟,战场上的荆州军士不等战事彻底结束,他们就开始了打扫战场,如割耳抢功,或是搜刮战死士卒身上的钱财,暗中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直娘贼,这是某的人头,你安敢抢功。”
关羽帐下的校刀手张宁,见到刘磐帐下的士卒弯腰欲割被他斩首士卒上的耳朵,怒斥道。
黄福抬头见张宁硬说是他的抢功,也是气愤,说道:“这人乃是你爹所杀,安敢说是你的。”
“放屁!”张宁走到尸体边,指着他的伤口,说道:“这腹部之伤是我所砍,怎么会是你的?”
张宁话音刚落,又有一人过来抢功,说道:“你等满嘴谎言,这枪伤是我所戳,这刀伤又是我所砍。”
说着,此人还拍了拍挂在腰上的佩刀,又指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说道:“此人骁勇,某差点难敌,此伤便是其所砍。”
“仗打得不行,你等抢人头可以。”张宁勃然大怒,说道:“某随关君侯破阵杀敌,你等却在这抢功劳。”
三人的争执引来各自同僚的围观,又在各自队友的支持下,都宣称这个人被他所杀。
言语激动下,这些刚打完仗的士卒,似乎蠢蠢欲动。
然而就在这时,执法队赶到呵退众人,将三人及左耳扣下,并把消息通报到刘备、刘琦手上。
这就是联合军的弊端,不存在统一的政务体系,其战功统计方式也是不同的。一旦处理不好就容易引起各部的不满,从小层士卒影响到上层将校。
今天战后出现抢功的案例,可非一两例,而是存在着数十例。最离谱的就是一个人头出现了十个人认领,各自都能找到理由说人头是属于他们的。
张飞微微皱眉正欲说话之际,徐庶拦住张飞,低声说道:“张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将军可先率骑卒追击太史慈,主公自有安排。”
张飞斜着眼瞥了看众人,冷哼一声,挽着缰绳便走。
刘琦颇有些尴尬,问道:“战功之事,诸位当如何以为?”
刘备沉吟少许,说道:“伯玮,战功并非小事,但若处置不当,会使各部离心。今备帐下若有因战功与诸部起纠纷者,战功归其所有,备将自行封赏。”
面对刘备谦让,刘磐、文聘等将脸色微红,这仗是刘备指挥的,破阵者也是刘备手下。今却把出现纠纷的战功让给自己,这让他们能好意思呢!
文聘还担忧刘备出力最大,会替手下将士出头,抢夺战功。今闻刘备如此言语,这让文聘羞愧不已,深感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迟疑少许,刘琦说道:“此战叔父居功甚伟,琦岂能让叔父受此委屈。今俘虏兵卒、钱粮,叔父可取走半数,以来犒赏士卒。”
刘备心中微喜,半数兵卒便是二千余人,这些皆是老兵,并入自己帐下,又能增几分势力。
“多谢伯玮!”
刘备也不推辞,说道:“太史慈突围而走,今虽有兴霸拦截,但却不知细情如何。若走脱了太史慈,又将为我等劲敌,诸军留于此地打扫战场,备率精锐追之,看能否将其截下。”
“有劳叔父了!”
……
太史慈率部突围而走,一路向东南而行,欲走投丹阳郡。毕竟他的六县基本被荆州军攻陷了,南部的孙贲大概率不会接纳自己,今唯有向东南而行,进入丹阳,上疏至吴县表明事情原委。
太史慈一路上收拢败兵,专门沿着乡间小道而走,防止被荆州军追上。乡间小道内,少有人烟,其草木茂盛,太史慈唯有以太阳为参考方向,又以山川的走势判断前方道路。
不知奔走了多久,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天色黯淡,太史慈靠在树木旁,单手牵着缰绳,他的兜鍪已失,发髻也披散下来,颇是狼狈。他手下的千余名兵卒也早已丢盔弃甲,唯有一张残破的‘太史’将旗仍在旗手上握着,迎风飘扬。
太史慈舔了舔的嘴唇,问道:“亨儿,可有水乎?”
十五岁的太史亨摸了摸腰间,摇头说道:“父亲,水囊不知被丢到何处了。”
太史慈望着前方的黑点,强打着精神,说道:“前方便是椒丘城,我等入城休整一夜,再行出发。”
“诺!”
在太史慈的吩咐下,千余名丢盔弃甲的部曲重新上路,打了半天仗,又奔走一半的他们早已没有力气,唯有蹒跚而行,就指望着到达椒丘城可以休整。
就在他们穿过隘口之际,一面‘甘’旗忽然从两侧寂静的山岭中升起,军鼓声大作,其声震天动地。两千余名士卒站立于山岭两侧,旌旗飘扬而起,整片林地仿佛活了过来。
甘宁站在坡上,喊道:“太史慈,宁受主公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还不快快下马受降,归顺左将军。”
如此一幕,直接吓得太史慈部曲脸色苍白,他们本是败退之兵,今逃难到此,怎还有力气作战。
主簿陈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将军,我等受孙贲所害,力战而败,已为孙氏竭力。今前有大军,后有追兵,已无生路,不如归降左将军。”
闻言,太史慈勃然大怒,手中的鞭子抽在陈言背上,呵斥说道:“孙贲不仁,我岂能不义。慈深受孙讨逆器重,封疆受土。今若归降,待某亡后,安有颜面见孙君乎!”
太史慈翻身上马,拿过弓箭,挥手说道:“某为前锋,诸位随我身后,杀将出去。”
说着,太史慈单马突出,手持弓箭,左右开弓,便往两侧射去。弓如霹雳弦惊,三连珠箭下,山岭便有三名士卒应声倒下。
见主将骁勇,败退的部曲鼓起勇气跟在他的身后,试图冲出隘口。
“放箭!”
然而受命拦截太史慈的甘宁,怎会轻易放他们走。在他的军令下,山岭上士卒箭如雨下,犹如雨点落了下去,冲在前头的军士纷纷中箭而亡。连那冲在策马在前的太史慈也不得不后撤,避其锋芒。
“啊!”
太史慈勒马回转时,一支弩箭飞来,避开了甲胄防护最前的正面,射中他的腰侧。
“父亲!”
“将军!”
“上山!”
太史慈强忍着疼痛,见箭如飞蝗,实在难以突围,说道:“以避敌军,待今夜看能否突围而走。”
“诺!”
甘宁看着往山丘上奔走而去的太史慈,吩咐说道:“把守道口,多布弓弩,不可让那太史慈下山。待主公前来,看其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