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人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喊声。

第370章 不在秦淮在梦遥

　　“快，把袍子换了，穿草鞋，蓑衣和斗笠给你们准备好了，按照平时练的来。”

　　王树站在大厅中，对着跑过来的生员们大声喊。

　　生员们立即冲向旁边的房子，里面一格格的是他们自己放衣服和东西的地方。

　　平时就训练过，快速换装，不要有废话，让干啥就干啥。

　　他们穿上草鞋、七分裤、半截袖的上衣，拎上一个包跑回大厅。

　　斗笠和蓑衣摆在地上，他们立即穿戴好，再把双肩包背在身后，按照大小个调整站排。

　　一共一百四十个人休息，他们站成十排，一排十四个人，看王树。

　　“秦淮河上游早就下雨了，云一直没到这边来，石臼湖那里也涨水，顺着胭脂河进入秦淮河。

　　已往，这种事情由官府负责。两个县的衙门一直都很累，现在需要人手。

　　大家将会被分配到各个防水段，你们不用干力气活，只负责调度和组织。

　　记住，有人在看着，至于是谁，相信你们知道。

　　过来领你们的牌子，出发！”

　　王树先说一下情况，最后激励，对，不是威胁。

　　“是！”一百四十个生员大声回应，跑上前去拿牌子，牌子上有编号。

　　拿了牌子的人冲出去，外面有人领着前往需要他们的地段。

　　他们一路小跑往南，到南边突然转向，朝洪武门跑，到这里过金水桥。

　　大家都傻眼了，自己跑到外金水桥的位置了。

　　过了桥，他们继续跑，又跑一段路，前面准备好了马。

　　啥都不用说了，大家纷纷上马，骑马继续跑。

　　“一到三十五号这边，秦淮河在这里有大转折，大家都守着呢，冲出来就毁田了。”

　　“其他人跟我往南冲，前面上方桥得趟水过去，到那边大转折，三十六号到七十号留下。”

　　伴随着喊声，生员们按照自己的号牌或留或走，秦淮河到这里，一共四个大转折，正好一处三十五个人。

　　生员们来的时候，衙门的人已经在了，没人真把担子压在生员身上，万一他们指挥不了……

　　在这边种地的百姓纷纷拿着工具跑过来，大家在努力装沙袋，把沙袋往河边岸低的位置堆。

　　“五百条麻袋，再去拿来五百条麻袋，那边的人，撤下来休息，六队顶上去，快！前面的别慌，就是浪大一点，冲不过来……”

　　离得最近的转弯的位置，一个人在指挥调度着。

　　三十五个生员跑到他面前，有人喊：“方主簿，我们干什么？”

　　“自己找事情做。”上元县的方主簿看这群人一眼，说一句，又安排人做事情。

　　三十五个人：“……”

　　“分散开，各自找个位置，看看后勤东西在哪！”有人喊完骑马跑向一处。

　　其他人互相瞅瞅，各自上马，尽量分散。

　　有人跑到装沙子的地方，下马，把缰绳一扔不管了，过去帮忙撑麻袋。

　　然后一锹沙子过来，他戴的斗笠碍事，挡掉大部分沙子。

　　他一手抓着麻袋，一手在脖子下面一拽，斗笠的绳子拉开，手再一拨，斗笠掉了。

　　“来，这下不挡了。”他喊一嗓子，蹲好。

　　旁边的两个人一锹接一锹装沙子，不等装满，他就喊：“差不多了，我背着走。”喊完，他把沙袋抡起来上肩，弯腰冲向河边。

　　看着他跑远，装沙子的人和其他等着装的人突然纳闷，这谁啊？骑马来的。

　　不长时间，这个生员又跑回来，把蓑衣也给脱掉，背包放在蓑衣上，再次拿过一条麻袋：“装，别看我，快装。”

　　等他跑了两趟再回来，喊：“不能这么干，装的人负责装，不能装完再自己背，轮换着来，用的力气不一样。

　　现在听我的，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对，就你们，负责蹲着撑麻袋。

　　其他人只管过来取麻袋，快，跑累了跟他们换。

　　你们这群人到这里，歇歇，都跑不动了，摔了更耽误事情……”

　　这个生员不干活了，站在旁边指挥别人做事情。

　　三十五个人中的二十七个很快就都成了每一个小队的调度员，剩下的八个不负责小队。

　　他们把马集中起来分一分，在各个队伍中间跑，询问缺少什么东西，再跑到后勤的位置看，带人送东西。

　　整个一段地方，原来指挥的衙役都跟着跑来跑去，没用多长时间，便运转流畅起来。

　　方主簿感觉瞬间压力没了，没人再过来问这问那，而是直接汇报和要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大雨中，方主簿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十分开心。

　　他并不在乎这次拦堤岸处水的事情，不拦也没什么，水会冲进旁边的水田中。

　　水田中的水稻已经扎根很牢了，损失不会很大，稍微补贴一点就行。

　　至于说把皇城给冲了，绝对不可能，那边地势高，秦淮河在旁边，谁占了南京都会防备这种事情。

　　种地的百姓也不在乎水稻，他们担心田，秦淮河水带着沙子冲过去，良田就变成废田了。

　　明年还得清淤，然后把淤泥弄进去，涉及到自己的事情了。

　　方主簿知道没有生员，凭借自己带的人，也能坚持下来。

　　不仅仅是这个位置，还有前面的几个地方，县里的官员都上阵了。

　　他高兴是因为这些之前看着什么都不懂的生员，现在变厉害了。

　　无须别人单独指点，他们参与做事情的时候就会发现情况，对，很多时候就是一支支小队乱糟糟才烦人。

　　眼下这个情况解决，不知道其他地方的如何。

　　他这么想的时候，守在其他三个位置的上元县知县、县丞、典史，同样感受到惊喜。

　　他们发现这帮生员厉害啊！尤其是指挥调度的时候，一个个安排得非常好。

　　要知道很多官学的生员，之前可是都不敢跟外面的人多说话，就知道看书、背书。

　　现在怎么变了？不但能指挥，还能安抚人、鼓励人。

　　雷电渐渐少了，雨慢慢停了，有人带着油纸灯笼过来照明，顺便送饭菜。

　　“来来来，现在不那么严重了，水下去许多，轮着吃饭。”有人喊。

　　“教喻，你怎么来了？”有生员认出喊话的人。

　　“我给你们送饭，单独给你们一人加个卤鸡腿，奖励你们。

　　你们在这里忙着，下丘村盒饭店的人带着学徒们在那忙着。”

　　方教喻笑容满面，看着一个个生员，眼圈红了。

第371章 孩童更难明月正

　　“哥！”方主簿走过来，疲惫的脸上，目光却坚定。

　　“吃饭，给你也带了个鸡腿。以前遇到这类情况，就是煮些粥，放里点盐。”方教喻招呼弟弟来吃饭。

　　那边的水位在下降，因为上游的雨先停的。

　　这里之后会留人守着，看看是否还要下雨，江南此时的雨飘忽不定。

　　如果没有胭脂河，那么秦淮河自己便能承受，胭脂河一开，石臼湖的水往这边灌。

　　方主簿更高兴了，终于在外面的时候兄长没训斥自己不该瞎称呼。

　　他转头看向一个生员：“王庐王草青，我记得你跟别人说个话都不敢大声，刚才是怎么喊的？”

　　被喊到的生员微微低头，又抬起头：“我管一群孩子，那个乱啊！有的互相之间还能算计呢，告状。

　　我得把他们给协调好，有的孩子就愿意哭，有时真哭，有时装。

　　还有的孩子懂得坑人，玩游戏都耍滑，你一说他，他就有很多理由跟你讲。

　　我天天跟他们在一起，眼睛得来回看，一个疏忽就不知道孩子跑哪去了。

　　今天无非指挥那一队人，我宁愿管十队大人，都不想管十个孩子。”

　　王庐说出心里话，其他的生员在旁边连连点头，对，一点都没错。

　　世上最难的是带好一大群孩子，那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发现问题，随时解决问题。

　　比起日常带孩子，今天组织和指挥一群大人干活，真的算不了什么，好简单。

　　大人听话呀！有时有人质疑，把生员的身份表露出来。

　　大家一看居然是有学问的人，就听从安排。

　　换成那些孩子，你跟他们说你是状元，看他们会因你这个状元而有所改变不？

　　方主簿和方教喻同时愣了，原来真正锻炼人的不是过来指挥抗灾呀！

　　这群生员在图书馆究竟经历过了什么？听上去为何觉得很恐怖？

　　“教喻，真有鸡腿啊？”另一个生员咽了咽口水，问。

　　“指挥的人有，其他人没有，因为鸡腿数量不够。他们有的是鸡翅膀，有的是头和鸡屁股。

　　这可是下丘村丹青盒饭店做的饭菜，好能好到哪去？都差不多。

　　你们负责带你们刚才组织的人来领，我就不管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