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朱高煦愿意,他甚至可以宣称除辽东以外的整个东北,乃至东西伯利亚都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内,毕竟在这片土地上只有他这么一个文明。
对于东海女真、海西女真而言,只要朱高煦给足足够了利益,他们甚至可以称朱高煦为大汗。
不过这样的统治不是朱高煦想要的,他需要的是一个拥有健全班底的渤海王府。
“走吧……”
转身离开隆安府,朱高煦带着亦失哈出了这垮塌的城池,翻身上马后继续带着林五六等人往吉林卫前进。
从长春到吉林,若是走官道需要再走四百里,不过亦失哈熟知当地地形,因此准备带朱高煦往大黑山中穿越过去。
如此一来,便只需要走一百八十里就能抵达吉林城。
期间需要穿越五十里的大黑山,不过好在大黑山中并没有多少女真人居住,加上他们这一行人队伍规模不小,想来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女真人会想不开袭击他们。
事实也是如此,饶是朱高煦他们做足了战斗的准备,可在大黑山休息的这一夜里,他们确实没有碰到什么女真人。
次日清晨稍微收拾了行李,他们便再度出发,不过正午就走出了大黑山。
如此陆续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在第三天时他们见到了一处矗立在松花江与长白山余脉中间的一处石堡。
那石堡好似一个瞭望塔矗立在长白山余脉的边上,石堡顶部高挂着十余面写着‘朙’字的火红旌旗。
那旌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但却在出现的一瞬间抚平了众人一路上的劳累。
“哔哔——”
刺耳的哨声响起,那石堡顶部忽的出现了三四道人影,他们对着百余步外的朱高煦等人大喊:“堡下哪方人马?!”
“挂旌旗。”不用朱高煦交代,林五六就招呼身边人挂起了一面旌旗。
不多时,一面写着“渤海”的旌旗竖立在了队伍中,林五六亲自扛着旌旗策马到了堡下,当着石堡上兵卒的面挥了挥旌旗:
“渤海王至,速速传吉林船厂千户官迎接殿下!”
林五六洋溢着笑脸呼喊着,却不想堡上那些兵卒面面相觑,最后尴尬地冲林五六喊道:
“张千户官死了,半个月前受伤不治病死的,我们还没来得及上奏都司。”
一句话说出,林五六傻眼了,他没想到他千里迢迢来这吉林卫就任,结果连上官都还没见到,对方就已经死了。
呆愣了片刻,他转头看了一眼往这边赶来的北行队伍,于是咬牙道:“叫船厂管事准备迎接就行。”
“是!”堡上兵卒应下,随后三五成群的下了石堡,将石堡城门打开。
很快,十余名兵卒在一个总旗官的带队下走出石堡,其中一人骑上了一匹蒙古马往后方传信去了。
他们看着林五六,又望了一眼正在赶来的队伍,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仅朱高煦这一行人便有二百匹秦马,可见实力。
不多时,朱高煦带队来到了石堡前,其中一个三旬左右的总旗官站出来半跪作揖,速度之快连朱高煦都没能叫住。
“吉林船厂鸡西堡总旗官王义参见殿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义没见过什么殿下,口不择言的喊了声万岁,朱高煦闻言连忙更正:“我乃郡王,称呼千岁即可,日后军中不用行跪礼。”
“是!”王义点头应下,林五六见状也上前说出了吉林船厂千户官已死的消息。
对于这条消息,朱高煦有些诧异,他连忙询问王义:“你们那千户官如何受伤不治的?”
王义等人都是山东迁移而来的军户,因此与朱高煦他们对话没有太大的问题。
面对朱高煦的询问,他也如实说道:“前些日子北边的西阳哈来犯,张千户官面部中了狼毒箭,大雪漫天出不去,草药也没了,因此就死了。”
王义这话让人唏嘘,同时也听出了吉林船厂的情况有多严峻。
由于宋晟被调往云南,历史上宋晟与周兴围剿西阳哈的事情被推迟,那西阳哈见明军没有反应,便再度南下劫掠了一番,因此这张千户官才死在了战后。
想到这里,朱高煦也没有继续在这里耽搁,而是对王义招呼道:“你继续在这里驻守,待我去了船厂再对各处石堡安排。”
朱高煦手里没有吉林船厂的地图,因此也没有随意更变防守。
叫林五六给王义等人留了一罐酒后,他便带着林五六和亦失哈等人继续往吉林船厂前进。
穿过石堡,沿着松花江往南行走,他们一连又遇见了三个石堡,几乎每个石堡都只有十几个兵卒驻守。
如此走了二十里,他们这才见到了建造在一处河湾里的吉林城。
据朱高煦的了解,吉林城东西长一里余三百六十七步,南北阔一里余二百步,背后的桃园山与炮台山上各有两个石堡,石堡上各有四门洪武铁炮,与吉林城形成掎角之势。
距离吉林城一里外的地方还有着一座水寨,想来那就是吉林的船厂了。
虽然吉林城不大,但它修建的却是极为坚固,整体都是用河滩上的石块垒砌而成,即便还未登上城墙,也能感受到它的份量。
伴随着队伍愈发靠近,朱高煦也见到了守在城门处的数百兵卒,以及乌压压的一群军户家眷。
当朱高煦他们凑近后,这才看清楚吉林城兵卒们的模样。
他们年纪都在二三十,正值当年,倒是极好的兵员,没有朱高煦一开始想的那么差。
在他们身后还站着数百男丁,估计都是他们的子嗣或者船厂的工匠。
“参拜渤海王……”
所有人见朱高煦到来,乌泱泱的跪倒一片,朱高煦见状也没办法叫他们都别再跪了,只是说了一句平身,随后便对人群道:“眼下掌管此地的武官是谁?”
朱高煦出口询问,顿时一名少年人走了出来。
他看模样才十四五岁,还没朱高煦大。
“下官张纯,乃船厂千户张本之子,按《大明律》袭封千户官,只是还未上报都司。”
“可有住所安排我等?”朱高煦望着比自己还小的张纯,顿时有些头疼。
“回殿下,都督府的令旨上月中才送到,末将与堡内军户日夜赶工,算是完成了一处宅子和一处军营。”
张纯虽然年纪小,但说话有条有理,这倒是让朱高煦的头痛减轻几分。
他看向身后队伍,只能对林五六交代:“你与他们前往军营,稍许去那宅子找我。”
“是!”林五六应下,朱高煦建造也带着亦失哈在张纯的带路下前往那处花费一个月营造的宅子。
至于林五六等人也在吉林城中的几位百户官带队下前往城内的一处新军营。
对于他们来说,结束那舟车劳顿便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即便这吉林城看上去简陋,但总比风餐露宿来得更好……
北国征战
第128章 城中皆白丁
“殿下,这就是所内兄弟们为您搭建的临时居所……”
吉林城内,当张纯带着朱高煦走到一处守着两名兵卒的院子前,他也毫不避讳的将上锁的门打开,露出了院子的内部。
河滩石堆砌的丈许围墙,一块块铺入泥土中再添加三合土的河石路,还有那一排排河石垒砌的石木结构主屋耳房……
说实话,朱高煦没想到张纯他们居然能在一个月内搭建这样的一个宅子给自己居住。
不仅是他,便是亦失哈都没有想到,毕竟正月的时候吉林城还是大雪漫山的时候。
朱高煦胯步走进了院子,围绕院子来回走了一圈。
虽说只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但吉林城的军户确实将这地方按照宅子来建造。
“这宅子东西长四十五步,进深五十六步,占地九亩二分三,分为前院与后院。”
“前院有主屋一所,左山川居一处,右宗祠一处,倒座房十二间,耳房十二间……”
“后院有后屋一处,左右卧屋两处,耳房六间,倒座房二十间,花园一处,马厩、府库、粮仓各一处,共有六屋五十间。”
张纯如实介绍着这宅子的情况,而朱高煦与亦失哈也是边走边吃惊。
虽说已经看了前院,但他们确实没想到张纯这六千余人居然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弄出这么大的宅子。
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正月,朱高煦难以想象他们吃了多少苦才把这宅子建起。
尽管这宅子比起老朱配给他的规制小了十数倍,但对于朱高煦来说已经很大了,毕竟他并不打算一辈子都呆在吉林城。
逛完这宅子一圈,朱高煦转头看向一直跟随他的张纯。
不得不说,张纯狠狠给朱高煦上了一课,他没想到这个历史上毫无记载的武官子弟,居然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督造出这样的宅子。
“吉林城中还有多少军户,多少匠户,又有多少亩耕地,府库中还存有什么东西?”
朱高煦想要考考张纯,张纯却不假思索道:“吉林城有军户一千,匠户三百,十六岁以上成丁的有一千九百二十七人,总口数六千九百七十二人。”
“吉林湾内有田三千一百一十六亩,其中豆田七百亩,粟麦田二千四百一十六亩,此外还有六百余亩的坡地在夏季种植菜类。”
“府库之中,存有火药两千四百余斤,粟二千六百余石,麦三千余石,铁三千余斤,弓三百余把,长短兵七百余件,明甲三百零六套,暗甲四百零五套。”
张纯如数家珍的报出吉林城的家底,其中以甲胄计数最为清晰,显然他时常清点甲胄。
“战兵几何?屯兵几何?”
朱高煦紧接着又问,张纯也不紧不慢的回答:“战兵五百二十六人,秦马二百七十六匹,屯兵四百二十七人,原本是足额,但前番与野人作战阵没四十七人。”
“都是青壮?”朱高煦再问,张纯也点头:“均为青壮,最年长者不过三十有四。”
“若是要补员,也可在阵没军户子弟中选入。”
“不必了……”听完张纯的所有话,朱高煦对吉林城的情况有了了解。
不得不说,吉林城的武备还是充足的,兵员也远超朱高煦心中预期。
如此一来,再加上他手中的六百人,这吉林城也有一千五百多兵卒了。
想到这里,朱高煦询问道:“吉林城军屯田所屯军粮,也是与其它卫所一样充入库中?”
“都是如此。”张纯不解朱高煦为什么这么询问,可朱高煦听后却笑了。
不等张纯询问,朱高煦便下令道:
“此前阵没的四十七军户人家不必再服兵役,自此转为民户。”
“此外,再拨粮二十石作抚恤,各拨田十亩交予这四十七户人家,摒除丁税,此后每年定田赋为十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