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乱军之中,朱高煦看到了撤退的哈喇兀本阵,当即下令开始追杀兀良哈轻骑。
马力充足的渤海军在夜色下的草原上,不断追杀着那些兀良哈的轻骑。
若是从天空俯瞰,草原上的火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减少。
喊杀与求饶、马蹄声成为了草原上为数不多的声音。
朱高煦带兵北逐,并在之后与朱权汇合,共同追逐哈喇兀。
从子时到卯时,他们一路追杀而去,期间不断有马力不足的轻骑和探马赤军掉队,被追击的明军锤杀于草原之上。
直至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哈喇兀才看清了后方的情况。
后方根本没有朱棣的上万人,有的只有与昨日差不多的明军数量。
到了这种时候,哈喇兀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得到了假情报。
“朱高煦!!!”
“大汗!”
哈喇兀气的面红耳赤,几欲晕厥,幸好他四周的探马赤军护住了他,不然他坠下马去,说不定要被万马践踏而死。
清醒过来的哈喇兀连忙打量四周,只见昨日还有近三万的队伍,眼下居然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撤……”
哈喇兀胸口绞痛,无力揭穿事实,只能在朱高煦与朱权的追赶下,一路向北逃遁。
当太阳冒出头,朱高煦率先勒马,抬手制止大军追击。
“哔——”
急促的哨声响起,两部追杀的兴起的人马纷纷停下。
朱权与朱高煦相差不远,见他停下,当即催马上前,脸上除了汗渍还有疑惑:
“怎么不追了,我们马力还充足,完全还能再追几十里,他们的马力已经快枯竭了,正是集中力量歼灭他们的最好时机!”
“十七叔别忘了,兀良哈还有其它部落的甲兵未曾出现,你我当小心些,以免过于深入而被围困。”
朱高煦试图解释,但却很勉强,为了不让朱权怀疑,他又开口道:“况且,我们前面所杀胡兵的马匹还未来得及收拢,万一走失就不妙了。”
“这……”听到朱高煦这么说,朱权也有些迟疑了,最后只能点头同意撤兵。
说起年龄,朱权也不过才比朱高煦大两岁,心思没那么深沉,倒也没往其他地方想。
毕竟有徐达蓝玉北征被围在前,洪武一朝的许多将领都不太敢在补给不足的情况过于深入。
哪怕在刘真这样的老将看来,朱高煦要撤兵也不过只是稳重的打法罢了。
说到底,哈喇兀身边还有数千甲兵,万一他回过神来纠缠,自己一方肯定会被拖住的。
种种因素叠加,一时间倒也没人质疑朱高煦的勒马撤兵之举。
“把旌旗收起来吧。”朱高煦回头笑着看向张纯,张纯也咧着一张嘴,将那面上次吉林之战中留下的燕府旌旗给收了起来。
瞧着那旌旗降下,朱权也忍不住嘲讽道:“这哈剌兀,只是见一面四哥的旌旗便落荒而逃,就这胆量也敢与你我叔侄二人相争。”
“呵呵……”朱高煦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笑着调转马头,扬起马鞭:“撤军,回家!”
在朱高煦下令后,此次北征将士纷纷调转马头撤退,队伍之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大汗,南兵撤了!”
“不管他们,我们撤我们的!”
一时之间,哈喇兀他们也摸不着朱高煦为什么撤军,只知道低头北逃。
不多时,两部距离已经拉大,而朱高煦也开始带队向南撤退,并在一路上记录所杀胡兵数量,缴获他们的马匹。
从辰时到正午,一直不见明军追击,哈喇兀他们这才放松下来,四散去搜拢先前溃散的部众。
直至黄昏,哈喇兀才得知了他们的死伤情况。
“各部收拢了部众,起码走失了一万人,其中还有六百多探马赤军……”
听着脱鲁忽察儿的汇报,马背上的哈喇兀胸口绞痛,用手死死抓在胸口处,悲愤道:
“又是一万人,只是两年,我们就没了两万多男丁。”
“两万啊!我们需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
“长生天!您难道一点都不眷顾您的孩子吗?!”
哈喇兀还在悲愤,可南边的明军却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一路下来,算上早前的兀良哈山与兀良哈秃城一战,所杀甲兵八百七十九人,杀胡兵九千余人,今日俘获马匹一万余匹,粟米三千多袋。”
坐在篝火堆前,朱权和朱高煦、傅让、刘真等人静静听着林粟的汇报。
获知战果,刘真主动开口道:“若是算上我们先前所杀胡虏,此战所杀胡虏恐不下一万五千人。”
刘真把早前所杀的兀良哈男女部众都算上了,朱高煦他们却没有。
因此林粟隐晦看了一眼朱高煦,不知道自家殿下为什么不像刘真一样夸大。
他自然不知道朱高煦想要养寇自重,但一旁的傅让却似乎猜到了什么,没有帮腔。
“这次缴获的马匹,就以你我二人兵马数量来分吧!”
似乎是担心朱高煦难办,朱权主动提出了如何分配缴获。
他既然开口了,朱高煦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他对傅让和刘真交代道:
“就请二位明日辛苦些,将这次缴获的马匹做个分配吧。”
“末将领命!”二人异口同声应下。
见分配定下,朱权又主动道:“这次的捷报,便由孤来写如何?”
“那便劳烦十七叔了。”朱高煦没有争功的心思,只是对撤军路线建议道:“我二部向南撤至兀良哈秃城,随后再各自返回大宁、渤海如何?”
“甚好”朱权似乎是被这次的缴获给高兴到了,对于朱高煦的安排都没有异议。
见他没异议,朱高煦也就大胆安排了起来。
次日一早,大军启程继续南下,一路上因为马匹过多,致使缴获而来的三千袋粟米尽数充作马料,喂给了马匹。
正午时分,朱权拿着写好的捷报递给了朱高煦。
朱高煦接过看了看,而朱权也询问他道:
“这捷报上,还未写下高煦你在兀良哈山以及一路南下缴获的牛羊马匹数量和所杀胡兵数量,倒是得高煦你稍许扎营时自己书写了。”
“好”朱高煦笑呵呵的应下,紧接着将信揣到怀里。
朱权见状,便与他聊起了大宁和吉林的事情,朱高煦也热切回答,二人一副叔慈侄孝的模样,倒是让两部兵马关系贴近许多。
得知渤海军中来年有许多武官要来大宁任职,朱权和刘真也笑着承诺会好好照顾他们。
对此朱高煦以微笑回应,可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恐怕只有身后的傅让能猜到一二。
大军南行,很快就抵达了兀良哈秃城,并在这里见到了宁府骑兵与兀良哈兵马留下的营垒。
就地取材,很快一个新的营垒便在黄昏之前被搭建而起。
在搭建营垒时,朱高煦带着张纯等人进了兀良哈秃城。
说实在的,兀良哈秃城建造简陋,城外的粟田也大多开垦的十分浅薄,这样的耕田几乎不会产出太高的产量。走在夯实的兀良哈秃城上,朱高煦四下打量,基本没发现这兀良哈秃城有什么守城类的器械,可见哈喇兀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死守,不过这也符合游牧民族的价值观。
站在一处箭楼上,朱高煦眺望兀良哈秃城四周,能看到的只有几条不算宽阔的小溪。
“这地方若是用来驻军,恐怕连一卫兵马都难以养活。”
张纯打量四周,暗自咋舌。
倒是听了他的话,林粟却反驳道:“倒也不能这么说,若是舍得用水泥修建水渠,并将更远处的几条小溪与城外的几条小溪合并为小河,那就能滋养更多耕地,也能养活更多的人。”
林粟毕竟在安东城独自管理了几个月的屯田,在这方面他还是有自己见解的。
对于他所说的话,朱高煦也颔首认可,并继续说道:
“只要舍得下本钱,还可以打水井,在溪流上游修建堰堤,等待冬月融化便能积蓄大量水源,保障此地可以旱涝保收。”
种地嘛,朱高煦最擅长了,甚至他一直觉得自己打仗不如种地厉害。
兀良哈秃城,这地方在前世好像在白城范围内。
前世朱高煦去过白城,虽然不是农业部门,但地质部门有时候也能根据一些资料看出当地的农业发展潜力。
朱高煦记得比较清楚,自己脚下这块地方的河流数量不少,地下水资源更是十分丰富。
这些情况在古代好坏参半,但如果急用得当,那就能提早开发松嫩平原。
倘若兀良哈秃城日后能被明军所掌握,那大明就可以开辟一条横穿大兴安岭的驿道,日后利用脑温江和兀良哈秃城,直接穿插到齐王城故地。
届时大军可以通过斡难河走小舟运粮,一路直插到忽兰忽失温东南部。
这样一来,日后明军北伐的后勤压力就能小很多。
不过这一切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东北地区得能供应那么多粮食。
对于这个问题,朱高煦并不担心。
只要解决了漠东的兀良哈,然后再安排辽东解除军屯,转为民屯,并鼓励百姓自己开垦土地,那朱高煦不相信辽东会没办法向外供应粮草。
三面皆敌的地理环境,是辽东在明代难以得到开发的问题根本。
因为常常爆发战事,因此根本没有人愿意来辽东,没有人自然就发展不起来,解决不了水利防汛和开垦耕地等诸多问题。
在保持大量战兵的情况下,还想要军户自己开垦荒地,这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开发东北,要么就趁国力强盛,走吉林城的老路,比如直接发粮食给百姓,用江南、山东的粮食帮助辽东加快开荒建设。
如此只要持续几年,辽东就能自给自足,并反哺关内。
不走这条路线,那就只有走清末“闯关东”的路线。
清末闯关东这场人口迁移活动之所以成功,有两大因素是非常突出的。
首先就是东三省三大平原全面开放,地域广阔,移民可以向吉林、黑龙江所在的广大地区移民,不必再局限在明朝辽东边墙或清朝柳条边以内,这点大明做不了,因为大明关内的人口不足,没有清末那么大的人口矛盾。
但这个因素用不了,不代表第二个因素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