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突围,那自然是能冲出去的,只是他们的马匹虚弱,即便冲出去,也很难一口气跑到全宁卫。
反观渤海军的马匹不管是战马还是乘马都膘肥体壮,长途之下,自己恐怕又得重蹈兀良哈秃城的覆辙。
“全军列阵!!”
哈剌兀用苍老的声音叫嚷着,很快阵内便响起了刺耳的哨声。
两万兀良哈骑兵取出了弓箭,等待着全军出击的号角声。
面对他们的准备,渤海精骑纷纷佩戴铁质面甲,杜绝了兀良哈骑兵面突的可能。
“切角,尽最大可能杀伤敌军。”
朱高煦也戴上了面甲,而在他身边的朱权也拿出木哨开始吹响。
明军的木哨声与蒙古人的木哨声略有不同,各军听到后纷纷佩戴面甲,而这一幕让兀良哈骑兵们十分紧张。
他们之中有大半只有简单的皮甲,剩下四千人装备扎甲,几千人装备锁子甲。
一旦真的打起来,结果究竟如何,所有人都不知道。
“呜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哈剌兀选择了朱高煦的方向来突围。
数万马匹开始缓缓从矮丘之上南下到了平原上,四周渤海甲骑也步步紧逼。
广阔的战场上,双方距离虽然还有一二里,可那马蹄声却在双方耳边回响。
顷刻间,兀良哈骑兵率先发起了进攻。
两万骑兵朝着朱高煦这一千人冲来,朱高煦却不紧不慢的拔出插在地上的铁枪,看向了一旁的朱权:“十七叔带三百弟兄游走即可。”
说罢,他开始催动战马出阵。
与他一样,经过训练的七百渤海精骑也开始出阵,众人控制着马速,小步快走的保持着同一水平。
外围寻求己方支援的一千甲骑,以及各部甲骑纷纷开始与他们同频,从各个方向开始朝着哈剌兀逼近。
他们所有人保持一致,没有阵型上的紊乱,就好似一堵高墙在草原上移动。
这架势,即便哈剌兀眼睛瞎了,也能看出朱高煦在谋求短兵交击,企图包围兀良哈骑兵,分割食之。战场混乱,哈剌兀看着那六面墙朝自己堵来,心里不免的紧张起来。
锃亮的长枪被举起,与身上的扎甲、马甲相互辉映,形成一道铜墙铁壁。
兴许是经历战事太多,心中产生了对渤海军的恐惧,亦或者是兵员素质下降。
总之当渤海军步步紧逼的时候,兀良哈的骑射阵型中开始有人偷跑出去,从渤海军之间的缝隙溜走。
朱高煦并未下令截击,因为外围的朱权已经带着麾下三百骑兵开始追击阻截这群游勇散兵。
正面战场上,蒙古骑兵形成圆圈不断骑射,箭矢如骤雨落在渤海军中,大多被磕飞,仅有少数劲道十足的射中了甲胄缝隙处,卡在了缝隙之间。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渤海军甲骑距离兀良哈骑兵已经不足五十步之遥。
马蹄踩在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人心魄,那声音似乎连大地都在颤抖,令人生畏。
很快,渤海军发起了进攻,他们好似一把锉刀,不断的冲击着兀良哈骑兵的薄弱处,一点点的把他们这个充满棱角的不规则阵型打磨圆滑。
骑兵对决,看的就是势!
很少出现两支骑兵互相冲锋撞在一起那种事,那是电影。
假如真的有两支骑兵墙式冲锋,都不认怂,结局就是战马在距离几米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大家面面相觑。
骑兵最重要的是纪律,谁的阵型严整,谁的速度更快,谁就会取胜。
在同等纪律下,就要看谁的战马更高更壮,谁的骑兵更高更壮。
因此,在近代,胸甲骑兵是最高的,他们的马匹也是最高的。
如今,渤海军的马更高,人更壮,甲胄更俱全,纪律更严谨。
他们不断来回切割兀良哈骑兵,但凡被分割的骑兵,很快就会被巡在外围的朱权率轻兵疾杀。
甲骑成为了肉盾,消耗着兀良哈人的箭矢,偶尔有人中箭倒下,却也没人顾及他们,所有的渤海军都在按照平日里训练的一样执行。
他们好似在白山黑水间捕猎的狼群,左右前后将兀良哈骑兵包围,然后一点点蚕食、削弱他们。
“往前冲!”
哈剌兀试图冲出包围圈,可当他们要冲锋时,前面那一堵堵墙形成的甲骑就会举起手中长枪,平举着逼近他们。
胯下的战马不是机械,见到朝它挺来的长枪,它们也会畏惧。
这样的畏惧导致了冲阵失败,更导致了哈剌兀等人被不断围杀。
“蒙马眼!”
哈剌兀再次带头,渤海军却根本不冲击一个劲的缩小包围圈。
最终,哈剌兀身旁的数千甲兵蒙住了马眼,催动战马往前方冲撞而去。
一些重骑拿起强弓,在前排的掩护下开始射箭,并面突建功。
倒下的马匹连带着无数人马俱栽,引起了连锁反应。
哈剌兀好不容易发起的冲锋,就这样失败了,那些被吓到的兀良哈甲兵很快就被渤海军击退。
拥挤的包围圈内,哈剌兀试图通过攻击朱高煦本阵来扩大阵地,而他的冲击点是朱高煦本阵一千轻骑甲兵。
然而他的意图过于明显,在他还未发起冲击时,朱高煦便举起了手中的铁枪。
一瞬间,四方甲骑加快了速度,被拥挤在包围圈内的哈剌兀骑兵开始遭到屠杀。
他们的数量很多,是渤海军的三倍以上,但他们装备简陋,根本无法突出重围。
“不想死的都蒙马眼,往朱高煦的大纛冲去!”
哈剌兀在乱哄哄的队伍中重整军队,率兵马尽全力往朱高煦本阵冲来。
“放他们出来!”
眼看时机成熟,朱高煦特意让人放出被围困的兀良哈骑兵。
上万兀良哈骑兵冲出包围圈,根本没有理会哈剌兀的那句军令,纷纷向北奔逐而去。
“蠢货!我们并未死伤多少,眼下自溃阵乱才是取死之道!”
哈剌兀冲出包围圈后破口大骂,可他一人之力已经无法阻挡全军溃败。
忽的,沉闷的马蹄声从突围队伍的侧翼响起,哈剌兀闻声看去,只见滚滚铁骑朝他冲杀来。
“走!!”
脱鲁忽察儿一直护着哈剌兀,眼看朱高煦的大纛居然主动朝自己逼近,他连忙挥动马鞭打在了哈剌兀的胯下马匹身上。
马匹吃痛狂奔,朱高煦见状将手中长枪做标枪状投出。
顷刻间,长枪一瞬间扎翻了二十余步外的一名胡骑,却没有扎中哈剌兀。
朱高煦也不慌张,取弓搭箭,将那长达一尺三寸的箭矢搭在弓箭上。
四棱穿甲箭簇寒光毕现,但听“崩”的一声,箭矢瞬间射穿一名闯入前方胡骑,并在之后一箭射中了哈剌兀胯下红鬃马的后腿。
红鬃马吃痛,猝不及防下将哈剌兀甩下马去。
“大汗!!”
脱鲁忽察儿还要回身来救,却见哈剌兀猛地挥手:“带人撤退,能带走多少算多少!!”
显然,他很清楚,兀良哈骑兵的士气已经被朱高煦在转瞬间压垮,现在他们只能保全有生力量回到草原。
“全军追杀残兵!”
朱高煦策马上前,将插在胡兵尸体身上的铁枪拔出,连续挑翻七八员胡兵后,终于策马来到了哈剌兀的面前。
年纪颇大的哈剌兀躺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显然刚才那一摔将他摔的不轻。
这是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面,看着高大挺拔的朱高煦,哈剌兀龇牙咧嘴的夸赞道:“好个汉子。”
朱高煦冷着脸,他可不会因为哈剌兀的一句话而忘记前番百户所寨堡的惨状。
他看着自己麾下甲骑在朱权的带领下追杀逃跑的上万兀良哈骑兵,死死看着这个从鸡西关到现在一直在给自己找麻烦的胡杂。
两名甲骑下马将哈剌兀用绳子束缚起来,押着他跪在朱高煦的马蹄前。
哈剌兀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兴许在他坠马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不可能好。
“你打算怎么对我?”
哈剌兀也不再提帮朱高煦打大明的话,而是直接了当询问自己的下场。
面对他的询问,朱高煦铁青着脸:“我说过,我要你为大宁的百姓殉葬!”
他的表情阴鸷,让哈剌兀脸色瞬间没了血色。
“我能选择自己的死法吗?”
他强装镇定,可朱高煦却抬高了下巴,似乎在询问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只是一个动作,哈剌兀便像个霜打的茄子般低下了头。
兴许若是他知道朱高煦带了如此多的甲骑前来,他便不会来侵犯大宁。
不过贼寇始终是贼寇,在鞑靼、瓦剌两部与大明之间常常倒戈的兀良哈始终不值得信任。
他跪在朱高煦面前,一跪便是一个时辰,直到一个时辰后朱权带着追杀的甲骑返回为止。
哈剌兀抬头,他看到了上千被俘的胡兵,也看到了被斩下首级,悬挂马鞍下的胡兵头颅。
那都是他的部众,而如今的他却无能为力。
“高煦,这些俘兵怎么办?”
朱权前来询问,他虽然也在见到百户所被屠戮殆尽时气血上头,但本质是贵族阶级的他,如今想得更多的是利用这些胡兵来组织夷骑南下。
他的想法,也是这个时代许多将领的想法,可朱高煦与他们想的都不一样。
“我先前说过,要他们偿命。”
“来人……”朱高淡漠开口,用马鞭指着那一千多胡兵,随后缓缓移动到哈剌兀身上。
哈剌兀煎熬的看着那马鞭指向自己,本以为能痛快的被杀了后殉葬,可朱高煦的话却让所有胡兵都发起了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