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汗颜,老朱家父子关系确实还算和睦,就是叔侄关系不好。
“殿下!”
忽的,院外传来叫嚷声,朱高煦偏头看去,只见徐晟又跑了回来。
“何事?”朱高煦疑惑,徐晟却擦汗道:“您那几个叔叔想见您,您要不要见见?”
“有谁?”
“齐王、辽王、岷王……”
“不见!”听到是这几个臭鱼烂虾,朱高煦连见的心思都没有。
他还以为是朱允炆提前给朱橚抓回京城了,如果是朱橚的话,他倒是想见一见,毕竟朱橚虽然干了不少混账事,但一本《救荒本草》还是能为他挽回不少形象。
朱允炆要削藩,他又何尝不是。
搞得关系那么好,后面他不好意思下手怎么办,他这个人眼皮薄,见不得亲人的血。
“那我怎么回应?”徐晟莽撞开口,朱高煦闻言却道:“就说我这个侄子在忙事情,等他们等他们的大兄来京城,自己找他们大兄去。”
“啊?”徐晟还没见过这种语气的侄子,可一看朱高煦这么说,他便转身走了。
待他离去,杨展也缓缓起身:“那末将也回府上写信了。”
“你在京城还有府邸?”朱高煦诧异。
“内城置办不起,但外城确实有一处。”杨展无奈笑着,朱高煦闻言也起身:“走走走,我与你一起去。”
“额……”杨展语塞,却架不住朱高煦开口,只能与朱高煦上了马车,向着西边的江东门赶去。
倒是在他们无所事事的时候,朱允炆自焚和朱高煦拿下京城的消息也传向了四方。
扬州的盛庸、平安、俞通渊等人听闻,皆为朱允炆哭嚎,但还是接下了朱高煦送来的军令。
至于直隶各府和江西、浙江等行省则是还在观望。
不仅仅是他们,南方各省几乎都在观望,毕竟谁也没遭遇过打仗把皇帝打没了的情况。
现在皇帝不仅死了,儿子还在朱高煦手里,偏偏朱高煦也是太祖高皇帝的孙子,而且他也没即位,而是要叫燕王南下。
他的这番操作,各省布政使看得十分迷糊,他们还以为朱高煦会派人和朱棣商量谁做皇帝,可他直接叫朱棣南下,这不就是让朱棣做皇帝吗?
这消息别说是朱棣,就连先得到消息的吴高、李坚,乃至于李景隆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面对皇位的诱惑,朱高煦居然无动于衷,直接北上请朱棣南下即位。
就这一举动,便可以称为第一孝举。
“眼下该如何?”
拿着手中的旨意,李景隆倒没有盛庸、吴高等人那些什么哭嚎的举动,反正在他看来,打来打去也是朱家的帝位,只是他确实有些对不起高皇帝的托付。
且不提皇帝是真的自焚还是假的自焚,单单朱高煦放出这个消息好几天都没有地方举旗说出现皇帝来说,皇帝多半是没了。
现在皇帝没了,自己是应该投靠朱棣还是南下投靠朱高煦?
“渤海郡王不做皇帝,要让燕王做,理应投靠燕王,一起南下。”
安陆侯吴杰忐忑开口,一旁的徐凯脸色铁青,似乎对于二人如此堂而皇之的讨论而感到不满。
倒是李景隆察觉到了徐凯的不对,因此特意说道:“眼下运河开始被接管,我接到消息说,镇江、苏州等府都投靠了渤海郡王,我等不归顺,难不成退往陕西,拥立秦王?”
“且不提秦王无才德,单说西北之地人口贫瘠,就难以养活我二十万大军,数十万民夫。”
“如果我们不南下,那等南边接手运河沿岸的水次仓,届时我们可就真是案板鱼肉了。”
“至于投靠燕王,我着实未曾想过,毕竟你们可曾想过,我军主要就是与燕军交手,他们痛恨我们,不比痛恨北方的鞑子轻。”
“真要投靠,我们也只有南下这一条路。”
李景隆摆出事实,事实就是他们和燕军确实结怨很深,死在南军手中的燕军起码两万,死在燕军手中的南军更多。
相比较下,朱高煦那种闪击全辽,又闪击京师的做法,确实做到了少与诸军交手积怨。
渤海军从登陆登州到现在,死的人连三千都没有,这战果完全可以傲视群雄。
唯一能让渤海痛恨的人,可能就是吴高和刘真、耿瓛这三个人了。
在没有积怨的局面下,率先一步南下投靠朱高煦反倒是最优解。
“若是二位没有意见,我便手书一份,告诉渤海郡王我等心意。”
李景隆说是询问两人,可目光却一直看着徐凯。
只是从他动笔到写完,徐凯始终一言不发,直到那封信被李景隆派人送走,徐凯才作揖转身走出了营帐。
然而,不等李景隆松口气,帐外便传来了马蹄声。
不多时,塘骑走入帐内,双手作揖道:
“国公,东边出现渤海的兵马,这是领军之人亦失哈派人送来的书信。”
“他连我必须投他都料到了?”李景隆略皱眉头,只觉得朱高煦似乎把他们这群将领都摸了个清楚。
接过书信,李景隆打开后一目十行,果然其中内容主要就是说降,理由也和刚才李景隆说给徐凯、吴杰的差不多。
李景隆看完,只觉得还好自己没有与朱高煦交手,不然以他对自己的了解,自己恐怕要吃大亏。
他合上书信,缓缓起身,看着那塘骑开口道:
“请亦掌印率兵前来吧,我降了……”
第276章 理清税制
“你说什么?!”涿州,当朱棣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站在衙门内前来传信的张辅无奈再次回答。
“南军换上了渤海的旌旗,看样子是二殿下拿下京城,并且说降李景隆了。”
“那没人来找你父亲?”朱棣眼巴巴看着张辅,希望朱高煦派人来给自己个准话。
“回殿下,暂时并未出现,不过应该也快了。”
张辅作揖回应,朱棣闻言将目光放到了一旁老神在在的姚广孝身上。
“老和尚,你说俺现在算什么?”
“算是未来的皇帝吧。”姚广孝口无遮拦,或者说不必遮拦。
“俺不信老二会那么大方把皇位让俺,他连火炮都舍不得给俺。”
朱棣陷入了自我怀疑,他为什么就没能想到朱高煦那样的打法?
如果他想到了,那现在打进京城的就是他了。
只是他想了想,朱高煦的打法最为关键的就是战船,而自己压根没有战船。
更何况,朱高煦有他帮忙牵制李景隆,可他如果想效仿朱高煦的打法,那朱高煦可不一定会帮他牵制李景隆。
“俺是不是得回一趟北平,把这消息告诉一声徐妹子和老大?”
朱棣举棋不定,可关键时刻,朱高煦帮他做了决定。
“殿下!”
张辅都没退出去,南边就又来了新的传信人,不过这次的人是王义。
作为一军统帅,由王义亲自送来的消息不言而喻,所有人都注视着他。
他一路快走进衙门内,随后作揖道:“招抚曹国公的是亦掌印,他还带来了殿下的口信,说让您快马速下江南!”
“还真让给俺啊?!”
朱棣一听王义的话,立马就诧异看向了姚广孝,却见姚广孝嘴角含笑,低垂眉目手中盘算佛珠。
“让就让吧,俺先做几年,过几年再还给他。”
毕竟是皇位,虽然觉得这是意外之喜,但朱棣还是很高兴的接下了。
“老和尚你随我一起去。”朱棣试图叫上姚广孝,可姚广孝却摇摇头:“贫僧还是继续在北平为好,事后随王妃一起南下便可。”
“也可以。”朱棣脸上藏不住的笑意,转头便吩咐道:
“王义、张辅,召集燕府的老骑兵,俺们轻骑南下。”
“是!”听到朱棣的话,二人当即转身前去操办。
见二人离去,朱棣也激动地来回渡步:“还得是老二好啊,俺没白疼他,连皇位都能让给俺,真孝顺!”
他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姚广孝却不得不给他浇一盆冷水。
“古人讲投桃报李,殿下给予陛下皇位,陛下又该给予殿下什么?”
姚广孝改了称呼,朱棣闻言也顿下脚步,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
“就老二着急收兵权来看,他想要的恐怕是兵权。”
“兵权这东西重要,俺却可以给他,不过给他之前还得与他交交底子。”
朱棣还是担心朱高煦会对朱高炽不利,姚广孝瞧他这模样却什么都没说。
他虽然与朱高煦相交不深,可他能看出,朱高煦心高气傲,根本不担心有人威胁自己位置,更别提毫无兵权的朱高炽了。
只要朱棣别放权给朱高炽,而是一开始就摆出态度,那朱高煦还是不介意给朱高炽一场富贵的。
在他看来,朱棣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等他真正南下抵达了京城,父子二人摊开事情来说,那自然就容易处理了。
姚广孝这般想着,王义与张辅等人也前往了涿州,从中选出军纪严苛的老燕府四千余骑兵,并叫上了一众将领。
翌日,二十余万南军开始拔营解散,北边的燕军也紧随而后开始解散。
一时间,两岸欢呼声不断,所有人都在庆祝战争终于结束。
这场战争中他们失去了太多,有的失去了兄弟,有的失去了子侄,还有的则是失去了自己的袍泽朋友。
可不管如何,他们最终活了下来,并且总算可以平安回家了。
朱棣任命张玉为北平都指挥使,朱勇为山西指挥使,各自带了两万燕府兵马前往大同、开平等地防备蒙古人,而他自己则是写了一封家书,随后才带着丘福等四千余骑兵南下。
靖难之役的范围,由于朱高煦的出其不意,成功被控制在了德州以北,泰山以东这两块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