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朱高燧一瘸一拐的模样,朱棣就有些心疼,同时有些恼怒。
“去叫太子来见我!”
“奴婢领谕……”
朱棣压着脾气让王勉去传朱高煦,王勉也只能心虚的去传消息。
三刻钟后,朱棣的脾气还没消,朱高煦便带着王勉走进了春和殿。
他倒是走的威风堂堂,丝毫不像犯了错的人。
“跪下!”
朱棣拿出了帝王的姿态,朱高煦听后也懒得挫他的锐气,毕竟儿子给爹下跪磕头也不算什么,更别提他给老朱磕头才叫一个流畅。
他跪下五拜三叩,随后便站了起来。
“朕让你起来了吗?”
朱棣站在椅子旁,扶着椅子的靠背,怒目圆睁的看着朱高煦。
“爹,您这是为了一个不孝的儿子去打击一个孝顺的儿子,想让孝顺的儿子也不孝吗?”
朱高煦无语了,这老头还装上瘾了,不就是想借着自己打压老三讨要好处么。
“好啊……”朱棣气急而笑:“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一个二个的都开始忤逆我了。”
“爹,儿臣可不是忤逆您,儿臣若是不教训老三,日后他能干出什么事情来,天知道。”
朱高煦表情无奈,同时却又质问朱棣:“他和王府长史顾晟说自己有天子气的事情,您是知道的对吧?”
“荒唐!”朱棣骂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这就代表他确实知道,并且心虚了。
“老三有今日,全是您宠溺的。”朱高煦直言不讳,同时说道:
“把他丢去大教场参训,让他受受教育也好,起码能知道军队是怎么训练,怎么打仗的,让他了解了解兵戎与庙堂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不至于日后犯蠢。”
“您能护他一时,我能护他一时,可你我百年之后呢?”
朱高煦是揣着答案说问题,但朱棣不清楚老三能活多久,毕竟他比朱高煦小了三岁,说不定比朱高煦能活。
“若是他在你我百年后犯蠢,亦或者教出下一代犯蠢的藩王,您也不希望您的孙子起兵被废庶人吧?”
朱棣没有答话,但他心底其实有答案。
就朱高燧这副德行,在京城都能如此嚣张跋扈,去到了地方恐怕得翻天。
到时候被废庶人还是好的,别被后世君王给灭家才知道后悔。
这么一想,朱棣也有些悔恨自己这么多年来对朱高燧的宠溺,同时也不由想到了朱高煦。
“唉……”他长叹一口气:“你们兄弟就是因为俺宠溺太多,因此早年才会如此孟浪。”
“如今你是改了脾气,他却一点没改。”
“你派他去大教场是对的,他的性子是得磨一磨了。”
“这件事你放手去办,俺也不管了……”
朱棣说罢转过身去,假装悲伤:“近来我时常回忆北平,也不知道如今营造为北京后是什么模样。”
“儿臣已经派人去看了,不劳父亲操心。”
“额……”
朱棣的想法才刚刚暴露,便被朱高煦一句话给堵上了,只能转过身来,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说好了北边的事情由俺来管吗?”
“可您半个月没管了,只有儿臣自己管了。”朱高煦也是无语,朱棣这半个月来天天往国防大学跑,跑完国防大学就去北教场和大教场,看模样就是偷学大教场的练兵方式带去北教场给燕府的张信、孟瑛等人。
如果不是他每天晚上回来后还会批改奏疏,朱高煦恐怕都已经累得骂爹了。
“俺先说好了,北征的事情就定在永乐三年开春,不能往后推延。”
朱棣见朱高煦油盐不进,只能划出红线。
朱高煦倒也没想延迟北征,毕竟辽东眼看还有两三年就能自给自足,到时候开发漠东也刚好可以提上进度。
“父亲放心就是,北征之事断不会耽误。”
“既然无事,那儿臣告退……”
回禀过后,朱高煦也作揖回礼,而后退出了武英殿。
至于朱棣没讨到好处,但总归是和朱高煦定下了北征的事情,确定北征不会有变化。
他抓了抓胡子,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朱高煦,不由看向王彦和郑和,满脸疑惑:
“你们说,老二到底像不像俺,俺怎么感觉他比俺更狡诈?”
《明太宗实录》:“十月乙丑,长史晟言赵王有天子气,赵王大喜。事发,上褫夺赵王冠服,幸太子求情得免。上改其罪入大教场参训。”
《渤海纪事本末》:“十月乙丑,赵王与长史晟合谋曰:“吾有天子气”,事发,上贬赵王入大教场,帝闻而不悦。”
第304章 苛捐杂税
“诶,叫爹……”“爹——”
“诶,对咯!”
京城汉王府内,二十三的朱高炽举着三岁的朱瞻基,闲着无事逗着玩。
只是他这乐呵的模样没持续两秒,急促的脚步声就从殿外传来了。
等他连忙把儿子抱回怀里,张氏也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朱高炽抱着朱瞻基,倒是有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淡然。
“老三和太子在春和殿打起来了!”
张氏一开口便把朱高炽吓得一激灵:“老三还活着吗?”
“被几个护卫架去大教场了,说是要在里面参训到自省。”
张氏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朱高炽也连忙抱着儿子坐到一旁。
“老二主动打的老三?”
“不是,是老三先对太子动手的。”张氏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才说道:
“我听说这次是老三在赵王府里和长史顾晟说自己有天子气,然后这事情被太子知道了,然后太子就召他去春和殿。”
“我说昨天为什么老三让三妹去东宫想着延迟就藩,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该!”听张氏说了前因后果后,朱高炽反倒是站到了朱高煦这边。
“你不心疼?你平日不是最心疼老三嘛。”张氏诧异看着朱高炽,但朱高炽却抱着朱瞻基起来,把他交给了旁边的女官。
甩了甩发酸的手,他这才与张氏唠道:“老三要是真造反了,你以为我们这一家子能好好的?”
“到时候庙堂上肯定墙倒众人推,一堆人说我也早就暗地里想造反了。”
“到时候别管老二信不信,总之我们这家肯定被掀个底朝天。”
“哼!”张氏哼了一声,不满对朱高炽道:“要我说,老三就是你和陛下惯出来的,娘那边都说他多少次了,每次说他都是你和陛下去保他。”
“我看太子这事做得对,换做旁人心狠一点的,老三的头早就满地滚了。”
“诶诶诶……”朱高炽连忙打住,摸着张氏的小手乐呵呵:“老三要真死了,那就算老二不杀我,我迟早也得自己吓自己,把自己给吓死。”
“你怕什么,他杀老三又不杀你。”张氏还没拎清,朱高炽却教道:
“你看啊,老二要真杀了老三,那他下面人会不会觉得老三都杀了,杀个老大也没什么?”
“你说说,到时候这天下有多少人想要我这条命?”
张氏倒是认真听了,同时也提出问题:“照你那么说,我们去云南还得被人针对啊?”
“那倒是不会,我们要是真走了,没多久庙堂上的人就把我们忘了。”朱高炽摆摆手,同时靠在椅子上,舒坦道:
“老二这出手大方,去了云南我们有庄田还有俸禄,到时候找个机会把手上的护卫给交上去,说不定俸禄还能再涨涨。”
“护卫你都交?”张氏惊讶:“我看那些叔叔兄弟可都把护卫当个宝一样护着。”
“旁人能留着,我留着能干嘛?”朱高炽站起身来,当着张氏的面转了一圈。
“我骑术不行,身体也不好,打仗是不可能的。”
“我们就藩那地方又是昆明,朝廷驻扎了三万人在那,要是真的有土司能打到昆明,那我宁可相信北边的胡人入关把北京给包围了。”
说罢,朱高炽坐回位置上,双手揣进袖子之中,顺带看了一眼张氏:“反正呐,朝廷给我们每年一万五千贯俸禄已经很多了,我们一家子就是天天吃熊掌也吃不完,就这么着吧。”
“看门护院的护卫呢?婢女和女官、宦官、庖厨不要钱啊?”张氏开始给朱高炽算账:
“我给你算算,就现在王府这二百护卫每年俸禄就得起码一千五百贯。”
“王府的女官、宦官和婢女加起来一百多人,起码得两千贯。”
“我们一家子的汤饭银,还有王府上下三百多张嘴,还有马匹和耕牛这些杂七杂八的,每年什么都不干就得吃去五千贯。”
“这还是按照江南的物价来算的,要是去了云南,说不定物价更高,护卫和女官、宦官也得招募更多,到时候你这一万五千贯……”
说着说着,张氏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不管怎么算,这一万五千贯都多到花不完。
除非要养兵,不然这一万五千贯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花完的,更别提汉王府还有不少布匹香料和五千亩庄田了。
对于庄田,朱高煦更改后的制度是庄田的赋税交给布政使司,再由布政使司转交给藩王。
也就是说,五千亩庄田按照各省每亩田赋收取赋税后就是汉王府的额外收入。
按照洪武旧制来说,云南平均每亩田赋定额是十二斤粮食,因此收到的田赋粮正常情况下是四百石,加上各类杂项差不多五百石左右,折色后差不多是二百贯。
不算太多,但加上布匹绸缎和香料什么的,基本能凑足一千贯,因此汉王府的宗禄收入是一万六千贯。
如果朱高炽身体够强壮,能生出足够多的郡王,那每个郡王的俸禄还有三千贯。
不过为了防止藩王们借此敛财,朱高煦也规定了亲王、郡王等宗室俸禄要等到就藩或及冠才能如期发放。
如此一来,倒是杜绝了许多藩王试图生孩子来敛财的想法,毕竟这个时代的夭折率太高了,能活到成年的能有多少是很难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