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给出的待遇不低,你与他们要好好训练,为朝廷守好乌斯藏。”
见朱高煦交代,李英也不敢怠慢,双手合拢作揖:
“臣…领教!”
《明太宗实录》:“七月辛未,太子嫡长子诞生,上册封为皇太孙,甚喜曰:“此乃大明朝福也”。”
《明太宗实录》:“七月丁酉:擢西宁卫指挥佥事李英为乌斯藏都指挥使,专营吐蕃要务。”
第318章 小国强人
“此次夏税,合计收拢米麦五百四十六万石,绢三十二万疋,回收宝钞四十万贯。”九月中旬,当关外已经开始收割粮食的时候,关内却才刚刚统计好夏税的情况。
太学之中,坐在小院书房内的朱高煦拿着户部上交的文册,面前坐着正在汇报情况的郁新。
作为朱高煦信赖的四名文臣,郁新与夏原吉、黄福、孙铖四人毫无疑问都能在紧急情况下出入太学。
目光扫视文册,过了片刻朱高煦才开口道:“比起洪武二十六年的夏税高出了七十万八千石,绢和宝钞也有增长。”
“是,主要还是山东贡献的多。”郁新回答着,并开口道:
“山东那边吏治整顿的不错,韩州伯(孙铖)能力出众,故而这次山东上缴的夏税米麦占据了今年夏税的二成六。”
“喔?”朱高煦也感到了诧异,随后反应过来才笑道:“看样子山东的田亩清查情况有了新的进展。”
闻言,郁新也嘴角微微上挑,抬手作揖:“殿下猜的不错,虽说耕地数量没有太大进展,但质量却提高了不少。”
“此外,不少犯事的乡绅富户、官员胥吏都被绳之以法,数量足有四千人之多。”
“不过……”说到这里,郁新顿了顿:“近来,庙堂之上有不少人弹劾韩州伯刑法过于严苛,虽说陛下将这些消息压下来了,但民间却有不少人拿他与西汉的义纵相比,认为他与陈瑛是国朝的酷吏。”
“陈瑛?”朱高煦来了兴趣,不由询问:“他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居然能和孙铖相比?”
孙铖清理了山东不少犯事的乡绅胥吏,又扩大范围,抬高田价来将大量里长、粮长发配充军,如此才拿了一个酷吏的名头。
陈瑛虽说是朱棣手下的人,可他到底做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能与孙铖相比?
“昨日陈瑛上疏,弹劾如侍郎黄观、修撰王叔英等四十余名官员,并与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将他们直接抓捕入狱,在三司还未审判的情况下,直接判刑将他们斩杀,受株连者数百家,牵连数千人……”
郁新一开口,朱高煦就笑了出来,他没想到陈瑛为了讨朱棣高兴,还挺会用手段的。
这群官员毫无疑问都是靖难过后占据官位不干实事的人,倒不是说他们干不了实事,而是他们不愿意为朱棣干实事。
正因如此,朱棣也忍他们很久了,这次陈瑛弹劾这么多人,多半有朱棣的授意,不过纪纲居然也掺和了进来,看样子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如果是这样,那倒不足为奇了。”
朱高煦靠在椅子上,嘴角带着笑意。
“山东太远,刀子不在他们身上他们不知肉痛,倒是陈瑛的刀子每一刀都割在他们肉上,弄得他们龇牙咧嘴。”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把注意力放到陈瑛身上,我也好继续准备日后的新政推行。”
在他说完,郁新却担忧道:“话虽如此,但陈瑛此举是治标不治本,朝廷没有那么多良才能填补官职。”
“倒也是。”朱高煦听后用手撑起下巴,若有所思。
他之所以没有一口气杀死所有阻碍新政的人,其一是没有足够的把柄,其二就是没有那么多足够使用的官员。
治国如烹小鲜,株连过甚,选不出可以替换的人,那就要面对衙门停摆,很容易出乱子。
大明的衙门有很多,每一个衙门都有不同的运转方式,普通官员想要掌握它的运转方式需要好几年的时间,因此朱高煦可以替换最基层的胥吏和里长、粮长,却替换不了太多的官员。
说到底,胥吏和里长、粮长的工作太简单了,只要懂文识字,还能掌握基础的算术,那就能很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内容。
正因如此,朱高煦才能如此快速的掌握山东基层,因为他手中能代替胥吏的人太多了。
“还有一个月就要收秋税了,今年的秋税务必得收上来,各省不得拖欠。”
朱高煦将目光投向郁新,不忘交代着他,不过郁新也开口询问道:“今年的以钞抵税还要继续吗?如今朝廷回收的库存宝钞已经有二千八百余万贯了。”
“这些宝钞废旧的销毁,新的先暂时留着,如今市面上的钞价多少了?”
朱高煦询问郁新,郁新也不假思索道:“每贯折合七百文。”
“不错了,接下来以钞抵税可以停下了,不过朝廷也有新政准备在山东颁布。”
朱高煦不想做收割百姓来充实国库的人,朱元璋过往发出的宝钞确实收割了民间太多财富,其中不只有乡绅富户,更多的是百姓。
这些话他以前不敢说,如今是没有必要说。
说的再多,不如减轻百姓压力来的痛快些。
“从山东开始试点,凡是需要动用徭役的,均按照每日工价十文进行发放工钱。”
“发放的工钱,必须以新钱为准。”
朱高煦说罢,郁新立马反应道:“朝廷要制作新钱?”
“对,这是新钱的样式和钱范。”朱高煦从书桌旁的抽屉之中取出钱范与三枚钱币。
钱币依旧是华夏传统的天圆地方,正面为大明通宝四个字,背面则是上下为永乐,左右各自为“一文、十文、一百文”三种规制不等。
之所以称呼为钱币,而不称呼为铜钱的原因则是在其中面额为一百文的钱币是银色的银币。
“这三枚铜钱的品质……”
郁新作为户部尚书,自然了解市面上流行的钱币情况,而朱高煦拿出的着三枚大明永乐通宝,其品质可以说是历代之最。
“三枚钱币,各自重一钱一分(4克),铸钱掺入的白银与铜都在钱币的九成五以上。”
“如此品质的铜钱,一眼便能辨认真伪,并且其中利润并不高,私人铸钱无法承担,难以仿制。”
朱高煦说着着三枚钱币的情况,毕竟熟知明代私钱泛滥的他,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明代私钱泛滥,主要还是朝廷管控力度不足,币制不稳定,为盗铸者提供了牟取暴利的机会。
除此之外,还有官方机构徇私舞弊,利用官衙钱炉私铸钱币,从而中饱私囊。
不过私钱也有不少问题,例如私钱一般是按官方正式铸行的钱币为样板,图案、大小、厚度、重量都接近官铸钱。
此外私铸钱多为民间工艺,工艺简陋,制作粗糙,容易出现字体不规范、铸造变形等质量问题。
私钱之所以能泛滥,主要还是官钱质量也就那么回事,而且官钱铸造也是分散各地,导致工艺不一样。
眼下朱高煦推行的大明永乐通宝不同,所有钱币都将由户部设点,统一由同一种技艺铸造,并且质量要按照含铜、含银九成五以上的标准去做。
这样的标准下,私铸钱根本就不可能仿制大明永乐通宝,因为成本太高,很容易被识破,不如去仿其它时期的铜钱来的舒服。
“按照这个质量,恐怕没有人敢于伪造私钱。”
郁新看着这三枚新钱,心中喜欢之余,对于钱币的面额设计也十分欢喜。
以他和朱高煦共处两年以来所学到的经济知识,他明白只有朝廷铸这种钱才能通过走量来获得足够的利润,民间根本走不了那么大的量。
就西南和日本流入的白银与铜锭来说,大明每年能铸造三百多万贯新钱,每枚钱币都有半成的利润。
铸造一百贯“百文”钱币,朝廷就能获利五贯,虽然不如偷工减料来的快,但每年三百多万贯的新钱,能带回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相较于朝廷,民间铸私钱的那些恶钱贩子如果想要仿造,那只能花同样精力收获不足某些旧钱三成的利润,铸造量太少的话,根本回不了本。
毕竟私铸钱是株连的大罪,许多工匠的工钱都在几十上百贯的标准,如果铸造一炉钱才赚几贯、十几贯的话,那他们想要赚钱得等到天荒地老,更别提新钱大量涌现一个地方有多么容易被察觉了。
“殿下准备铸多少钱?”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但以防万一,郁新还是询问了一句。
“每年所获白银、铜锭,尽数铸钱,同时将回收的旧钱也重铸。”
朱高煦说出这句话,郁新便皱眉道:“若是如此,那利润会下降,毕竟旧钱之中质量参差不齐。”
“朝廷要是指望铸钱来赚钱,那也太无用了。”朱高煦爽朗一笑,抬手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取之海外用于国内。”
“只有良币驱逐劣币,才能让民间的币制不会那么繁杂。”
“另外各类旧钱都保留万贯,留给后世子孙瞻仰。”
“是”郁新作揖回礼,毕竟朱高煦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
商讨了所有事情后,他便起身作揖准备离开,不过在离开前他转达了一句话。
“臣前来太学时,陛下让臣给殿下传话。”
“嗯?”
郁新躬身汗颜,朱高煦则是诧异。
“陛下说,请殿下别忘了皇孙,理应早些忙完返回春和殿。”
郁新传达了朱棣的话,不过这显然经过他修饰,因为朱棣不会说的那么文雅。
“我倒是忘记我现在已为人父了。”
朱高煦愣了一下,随后才爽朗笑道:“放心吧,这个月忙完我就回春和殿理政,毕竟接下来两个月政务繁忙。”“是。”郁新闻言回礼,随后退出了书房,走出了小院。
待他离开,朱高煦这才看向自己的卧房:“都出来吧。”
他一开口,卧房的门便被推开,亦失哈与胡纶走出来到了书房,并对朱高煦作揖。
朱高煦示意他们入座,紧接着目光放在胡纶身上:“山东官场震荡,孔府就没有波及一点?”
“韩州伯也试图抓孔府痛脚,但他们断臂厉害,没能牵连太多,只抓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旁系子弟,牵连不过数十人。”
胡纶脸上露出惋惜,朱高煦倒是镇定:“不出奇,若是他们没有三份本事,也不至于能矗立到现在。”
“不过不要紧,是猫总会偷腥,给我盯紧他们就行。”
“此外,四川那边也可以布局了……”朱高煦看向亦失哈:“东宫的钱,随时调拨给胡纶,不要让他束手束脚。”
“奴婢领教。”亦失哈应下,朱高煦也重新将目光放到了胡纶身上:“西厂现在有多少人?”
“六千七百四十七人。”胡纶不假思索,朱高煦也吩咐道:“江西那边也得早早派人,甲申科举在即,他们应该已经开始挑选子弟了,好好关注。”
“是!”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吩咐好了所有事情,朱高煦便摆手示意他们离开,想一个人安静会。
靠在椅子上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觉得这段时间确实有些过于疲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