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也到该用午膳的时候了,你们去大庖厨吃了午膳再来处理政务吧。”
朱高煦起身向着偏殿走回,群臣纷纷作揖唱声,而后退出了武英殿。
在他们走后,朱高煦走回到了偏殿中坐下,亦失哈为他斟茶,同时说道:
“这王回与徐硕认识,但两人的政见却是南辕北辙。”
朱高煦颔首,同时点评道:
“徐硕还是注重实干,王回却不管这些,他要的只有支持。”
“另外就今日可见,新政下的十年教育还是太轻视了国学,这点得加强才行。”
“国学若是不强盛,那想要以文化来同化四夷便会困难,大明朝不能成为身子强壮而脑袋愚笨的莽夫。”
“奴婢会去礼部提醒的。”亦失哈应下,朱高煦也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与短须。
“近来我父亲忙碌何事?”
“太上皇在休养身体,不过就大明宫的御医汇报来看,太上皇的身体十分健康,并无大碍。”
亦失哈回应着朱高煦,朱高煦也颔首道:“身体不错就行,让他好好修养,另外漠北铁路的修建也时常要告诉他进度,给他盼头,平日里也能高兴些。”
朱棣六十四了,按照历史上来说,他应该是在六十一二岁的时候重病一场,并大概预感到了自己很有可能活不久了,因此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连续发动了三次北征。
不过在当下,朱棣兴许是因为退休的比较早,故此身体还算健朗,也没有什么疾病缠身。
在朱高煦心里,他还是希望朱棣能活久一点的,毕竟能与自己谈心的人越来越少了。
想到这里,他呼出一口浊气,闭目养神片刻后,便开始着手处理内阁经手的奏疏了。
在他处理奏疏的同时,走出武英殿,前往大庖厨路上的王回与徐硕也故意放慢了步调。
杨溥等人虽然察觉,但并不想逗留,快步离开。
瞧着他们走远,王回这才停下脚步,皱眉看向徐硕。
“孟明,你应该支持我才对。”
王回在说刚才的事情,徐硕闻言表情复杂,但还是解释道:“这件事我支持也无用,况且我为何能在武英殿理政,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我要做的是帮陛下说话,而非帮你。”
“我若是帮你,那并非帮你,反倒是害了你。”
“话虽如此,但也不用说的那么言之凿凿!”王回打断。
“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
徐硕在解释,可王回却生气他没偏向自己一点。
两人都是位高权重之人,谁又能忍受被人针对?
哪怕是昔日竹马兄弟,来到这庙堂上也得分清楚你我才行。
“你别忘了,你我出生山东,却归属渤海,你要展现你的清高我不拦,但你好好考虑考虑,大明朝的担子是我们这群人在挑着,不然光凭江南那群虫豸,恐怕现在连新政都推行不动。”
王回说的有些难听,徐硕闻言直接对不远处的武英殿抬手作揖。
“大明朝的担子只有陛下能挑,陛下能带出老人,也能带出新人,你们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徐硕越过王回往大庖厨走去,王回瞧着他背影盛怒,却又不敢直接反驳,只能忍着脾气跟在他身后。
第491章 各有心思
“最近下面的人闹得厉害,你们应该都清楚对吧?”
五月初,在京沈国公府衙上,端坐正厅却老迈的王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坐在他面前左右,分别是肇州侯陈昶及李失、李察、李赤等渤海勋臣。
“事情都清楚,不过我们也是为了家乡好。”
李失贸然开口说道:“吉林和渤海毕竟才是我们发家的地方,哪有人发了家就忘了家乡?”
“况且从长春修建铁路前往吉林,这距离也不过就二百里,又能耽搁什么?”
李失没什么政治头脑,他就单纯的想日后回家方便些,可王义闻言却放下茶杯,浑浊的目光扫视众人。
他将目光放到了陈昶身上,他不相信陈昶不知道这么做的含义。
面对目光,陈昶也皱眉道:“国公,我们要的确实不多,一条二百里不到的铁路罢了。”
“若是我们真的要求过分,那应该让朝廷把铁路从肇州修到奴儿干去。”
“你们不过分,但你们开了头。”王义打断了陈昶的话,教训道:
“这其中利害,李失他们不知道我相信,但你不可能不知道……陈昶。”
“……”陈昶没说话,王义继续开口:
“不说话也没事,我今日就是想提醒提醒你们,朝廷要修铁路或者干什么,你别都别插手,陛下自会定夺。”
“别以为殿下和你们和声悦气就代表可以无下限的容忍你们,你们开了一个头,辽东和山东就会跟着开这个头,到时候就是整个北方和西南都会开这个头。”
“不是你们开这個头,江南的那群人会提出江南铁路的工程,把陛下架在火上烤吗?”
“你们该庆幸陛下这些年脾气较曾经好了不少,不然依照陛下的脾气,你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吧!”
“说起来,你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老老实实退下去,不要再沾惹太多东西。”
“有些东西,你们不沾惹,他们便会沾惹上你们。”
“别以为陛下不知道你们搞的那些事情,陛下心里和明镜一样,什么都清楚,只是看你们会不会打住罢了。”
王义点明了一些东西,这让李失等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屁股下的这把椅子好似摆上了铁钉,令人如坐针毡。
“我的话你们记好,陈昶你留下,李失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他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和陈昶谈,李失等人原本就已经被王义说的汗流浃背,如今见他这么说,纷纷起身作揖离去。
不多时,正厅便只剩下了陈昶和王义两人身影。
二人不动如山,陈昶也压根没有被刚才的那些话给说动摇。
“陛下让你举荐人的时候,你就应该举荐人,而不是装傻充愣。”
眼见只剩双方,王义这才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以你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你拒绝的结果。”
“都督府确实举荐不出来人。”陈昶紧皱着眉头回应,并反问王义道:
“国公,你能找出一个不错的将领进入殿阁吗?而且进入殿阁容易,想出来就难了,您让我举荐谁?”
“燕府的不能举荐,旧臣子嗣举荐又被诸将不满,诸将又不愿意让自己的子嗣进入内阁,我不管怎么选,都得得罪人。”
陈昶道出他面对的局面,他心里其实有人选,但这些人选他不能说,说的就讨不了好。
这些不能说,能说的那些又登不了台面,这就是陈昶面对的尴尬局面。
兴许是事后考虑到了这点,故此皇帝才没找他麻烦。
他的资历很老,但却根本压不住整个六军都督府。
六军都督府里军功比他高的太多了,又有几个是他得罪的起的?
“国公,您自己也知道这个家难当,不然您怎么会从北边退下来?”
陈昶质问王义,王义也被他问的语塞。
文官派系严重,武官又何尝不是。
洪武旧臣、建文遗臣、燕府派、渤海派、新政派……
这些派系光是听听就令人头疼,就连威望很高的王义都觉得麻烦,何况陈昶?
“也是难为你了……”
王义服了软,叹气后开口道:“事情难办,可终究得办。”
“我替你写写信,看看有没有愿意主动入阁的人。”
“你先回去吧,事情我会办的,陛下那边我也会与亦掌印说说,让他替你说说话。”
“多谢国公。”能得到体谅,陈昶也便没了什么怨言。
他起身深深作揖,而后起身离开了国公府。
翌日清晨,王义便让人告诉了亦失哈,陈昶的难处。
亦失哈得到消息后,便也在朱高煦来到武英殿理政,趁着群臣还没来的时候,将陈昶的事情与他说了清楚。
坐在位置上,穿着一身黄白色圆领袍的朱高煦没有停顿自己手上的动作,但嘴巴上却回应了亦失哈。
“我没有怪罪他,他有他的难处,只是略有感叹罢了。”
“你告诉王义,殿阁的事情不用他担心了,若是他和陈昶有心思,那就好好劝劝下面的人,别越来越过份,另外也支持支持徐硕,他才是我选的人。”
“奴婢领命。”亦失哈躬身行礼,朱高煦也不再言语,低着头继续批阅起了奏疏。
不多时,武英殿的阁臣们走入殿内,五人并排对偏殿内的朱高煦作揖。
因为有一面屏风,故此他们看不到朱高煦。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去理政吧!”
“臣等领谕……”
朱高煦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王回等人纷纷回到了那长长的桌子面前开始理政。
瞧着他们离去,朱高煦这才放下朱笔,将昨日未能处理完的奏疏处理好了一堆。
“那个王回巧舌如簧,用他来制衡杨荣和杨溥正好。”
“不过你得盯紧点,他的奏疏好好核查,避免被钻了漏洞。”
“是……”亦失哈点头,可看了看殿外后,又小声道:
“既然有危险,那为何不换掉他?”
“换了容易,再找一个就难了。”朱高煦话音落下,突然调转话题询问道:
“各地的铁路修建如何,另外陕西的杨士奇和交趾的傅让、王骥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