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一年三熟不成问题,倒是一个好地方,不愧是朝廷西南两大粮仓之一。”
火车上,朱瞻壑赞叹着交趾的农业情况,坐在他左右的王涣颔首表示认可。
不多时,随着火车驶入交趾火车站并停下,王涣在下车第一时间便去寻找当地的西厂官员了解情况了。
在马车上等了两刻钟后,王涣便返回马车与朱瞻壑作揖道:
“打听清楚了,二殿下在交趾都司任职,现任交趾卫指挥佥事。”
“去他住所等他。”
朱瞻壑交代过后便闭目养神起来,王涣则是安排马车前往了朱瞻圻的住所。
从火车站前往交趾城,沿途许多百姓都是汉人打扮,穿着以布衣为主,但考虑到城外大部分都是农民,这样的日子也算不错了。
放在洪武年间,农民是肯定舍不得穿衣服干活的,基本都是赤膊上身。
由于有军队开道,交趾城门的兵马司并未检查朱瞻壑这一队伍。
马车进入交趾城后,四周场景便立马繁华起来了。
穿着绢布的百姓比比皆是,许多爱美的还会簪花穿着绸缎所制的宽袍大袖。
类似这种衣服,恐怕也只有冬季的时候才能穿着了。
街道上车水马龙,百姓鲜有瘦骨嶙峋者,基本都吃得面色红润,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农民连布衣都没脱,三五成群的便往酒肆去喝酒吃肉。
街道上的女子也比较多,说明交趾的治安还是十分不错的。
“看来颖国公将交趾治理的不错。”
朱瞻壑赞许一声,马车也向着朱瞻圻的住所驶去。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一座府邸面前,王涣只是下车交代一声,门口的两名护卫便打开了大门,跪在地上作揖行礼。
朱瞻壑走下马车向内走去,目光不断打量四周。
朱瞻圻的这府邸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仅是前院便占地不下五亩,而后院由于需要避嫌,朱瞻壑并没有贸然前往。
闲逛一圈后他返回正厅坐下,端着茶坐在主位,坐姿大马金刀,浑然一副主人做派。
“窸窸窣窣……”
在他坐下不到半个时辰,便听到了甲片声音窸窣作响,前方影壁猛然走出一道人影,急色匆匆朝他走来。
朱瞻圻连甲胄都没有脱便走入了正厅作揖,声音略微有些喘:“臣弟参见殿下!”
此刻的他没有了独自一人时的桀骜,面对将自己带大的长兄,尽管他心里对皇位百般渴望,但依旧不敢表露出来。
朱瞻壑没有立马说平身,而是目光上下扫视着自家二弟。
感受着朱瞻壑的目光,朱瞻圻略微紧张,心里甚至想到了自家大哥和自己摊牌的画面。
然而在他焦灼等待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面前传来了一声叹气。
“瘦了……”
第529章 封王就藩
“民间疾苦,多在衣食住行,交趾近海还好,类似不近海的地方,那才是真的疾苦。”“正因如此,父亲才会主修西北铁路,让西北民生物资充足而富足。”
交趾城外一片稻田中,虽是寒冬,但在这个只要能种地就不能荒地的时代,除非到了不得不育地力的时候,农民大部分是不舍得将田地荒下来的。
朱瞻壑带着朱瞻圻走在混凝土的道路上,眺望着这不足一丈宽的乡道与乡道两侧农田,忍不住叹气道:
“你我都没有见过几十年前的大明,但你我都应该见过当下的大明。”
“莫说别的,就单是用这水泥为百姓修建前往农田的乡道,便是历朝历代都不可能做的事情。”
朱瞻壑这话没错,尽管大明的水泥产量已经达到四十余万吨,但需要水泥的地方还是太多了。
“朝廷年初制定了官道标准,分别为国道、省道、府道、县道和乡道。”
“大明两百六十余府,全部连接起来没有二十几年苦工怕是不可能。”
“此前父亲说,朝廷的地域矛盾会从南北渐渐转变为东西,你是如何认为的?”
朱瞻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自家二弟。
朱瞻圻低头沉默,过了片刻后才开口道:“朝廷虽说还在以农业为基础,但商税已经渐渐抬头,东部沿海地区看似只有几千万人,但他们面对的却是朝廷宗藩下近两亿的人口市场。”
“西边不仅人口不足,地理环境还十分复杂,长此以往,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朱瞻圻虽说一直在打仗,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政务。
在他看来,经营内陆成本太大,产出太少,远不如经营海洋为重。
依仗大明的造船业和火炮技术,大明完全可以将全世界沿海的大部分地区给占领。
这些地方的价值,比内陆的价值大出太多太多。
当然,这些念头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实际是不敢说出来的。
但即便如此,透过他的只言片语,朱瞻壑还是了解到了他的部分真实想法。
“今年过后,你是无法继续在军队了。”
“我看你也不需要历练,有没有想过就藩的地方?”
朱瞻壑开口询问,但朱瞻圻清楚,自家大哥既然开口,那说明他有想让自己去的地方。
想到这里,朱瞻圻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大哥有什么推荐的吗?”
这种将自己命运交给旁人的感受很不好受,但形势如此,他不得不低头。
“如今西夷抬头,朝廷准备在北洲东海岸扶持几股势力,但我担心这些势力日后会联合西夷侵犯朝廷在北洲的疆土。”
“我想让你就藩北洲,但这并非强制,若是不想,或者是喜欢其它地方,那我也不强求。”
“……”听着自家大哥所说的话,朱瞻圻只觉得自家大哥变化有些大了。
虽说他口口声声说以自己的想法为准,但他既然已经开口,那就说明他倾向于将自己封往海外。
海外……
想到这个词,朱瞻圻心里就生出几分不服。
谁家没有不成器的孩子,凭什么他是老大就都得把好东西都给他,自己明明做的不比他差,可自己现在却要被封到北洲东海岸那种蛮荒之地。
“既然大哥希望,那臣弟自然领命。”
虽是心中百般怨恨,但脸上朱瞻圻却依旧不得不笑脸面对。
朱瞻壑见他这模样,当即也伸出手拍拍他的肩头。
“你这次去是为了朝廷戍边,我会与父亲好好商量,给你多派些护卫的。”
大明的藩王就藩可不是丢出去不管了,朱瞻壑的意思十分明显,那就是派遣官员在北洲东海岸布置一个县,然后让朱瞻圻过去驻守,仅此而已,而非像先秦两汉那般赐予国土给诸侯王。
朱瞻圻自然知道自家大哥的心思,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家大哥变化很大。
一旦日后北洲东海岸的县城发展起来,那自家大哥一定会设府、设三司来管辖北洲,而自己无非就是个看门狗罢了。
“具体是谁的地盘,我们走着瞧……”
朱瞻圻心里不服气,脸上依旧对朱瞻壑毕恭毕敬:
“那就多谢大哥了,大哥什么时候返回北京?”
“明日便返回北京,这次来主要是想来看看你。”
朱瞻壑将目光转移到四周良田上,朱瞻圻也心中轻嗤。
所谓看看自己,无非是来看看自己好不好控制罢了。
看样子此前那兄友弟恭的模样,也不过是自己这位好大哥装出来的戏码罢了。
“既然你不顾兄弟情义,那日后我也就不用与你讲兄弟情义了。”
心中遐想的朱瞻圻不再开口,只是沉默着与朱瞻壑走了一段路,最后两兄弟才乘坐马车返回了交趾城。
当天夜里,朱瞻壑去拜访了傅让及他的子嗣。
对于朱瞻壑的到来,傅让早已知道,但他并没有轻易站队。
他父亲是如何去世的,那场景还历历在目,他自然不可能继续犯错。
毕恭毕敬的结束一场宴席后,傅让便以年老为由离开了宴席,留下自己的几個儿子陪朱瞻壑。
简单试探,朱瞻壑便知道傅让不准备参与天家的事情,对傅家也放心了不少。
宴席至半夜,朱瞻壑才返回了曾经的安南王宫休息,并于翌日清晨乘坐火车前往了海阳港。
海军早已安排好了舰队护送他,不过半个月他便抵达了广州,在这里拜见了齐王朱榑,并代父亲提醒他不要继续惹事后才乘坐马车北上。
由于就藩郴州的郢王朱栋在永乐年间便因为疾病而崩,无子国除,所以他倒也没有在郴州停留太久,只是看了看郢王府,让人好生管理后便继续北上。
在接下来一个月的路程中,他前往衡阳拜见了在此就藩的沈王朱模。
朱模行事还算不错,与朱高煦同一年的他,身体显然没有朱高煦那么好。
肥胖与三高缠身不说,酒色也掏空了他的身子,看得朱瞻壑直摇头。
由于湖广铁路已经修抵衡阳,故此朱瞻壑简单与朱模寒暄后,便乘火车北上了长沙。
在长沙拜见朱高燧时,他同时也将朱高炽的一些情况转告了朱高燧,提醒他注意注意身体后,便继续乘车北上拜见诸多藩王。
武昌的楚王、襄阳的唐王、南阳的宁王、开封的周王……
这其中,楚王和唐王还好说,但宁王和周王就需要注重礼节了。
宁王朱权依旧健在,五十岁的他身子硬朗,根据王府御医口述,朱权这身子再活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
面对朱瞻壑的到来,朱权也没有摆什么谱,而是与朱瞻壑讨论起他自漠北大捷南下就藩后的趣事。
返回南阳封地的这些年,他整日与王府学士交流,并编辑《通鉴博论》、《家训》、《宁国仪范》、《汉唐秘史》、《史断》、《文谱》、《诗谱》等文章作品。
朱瞻壑言谈间几句奉承,便让他心花怒放。
只是这心花怒放是真是假,朱瞻壑却是试不出来。
朱权毕竟是从洪武经历靖难,并活到如今的老人,在心计这方面,朱瞻壑还是太年轻,看不穿他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