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呈上来吧。”
朱高煦示意王焘呈上来,王焘见状便呈上来,便解释道:“吐鲁番的西虏果然出兵阻拦了朝廷修建铁路,还动手打伤了不少兵卒和民夫。”
“嗯……”与王焘的激动不同,朱高煦淡淡回应一声后便继续道:
“将这些事情刊登在报纸上,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另外将礼部驻亦力把里的大使、兵卒调回。”
“奴婢知道!”见皇帝点头,王焘立马作揖退下。
开战之前,自然要做足舆论上的准备,而大明报社下辖的报纸不仅仅包括大明朝本土,甚至包括了日本、朝鲜、暹罗等藩属国。
除此之外,就连河中、西亚等地也有《大明报》的流通。
由于大明报对地方各国的情报刊登都十分准确,故此翻阅《大明报》已经是各国官员及国主每个季度都在做的一件事情。
“倭贼因为引进天朝的练兵和火器,才让我军在昆仑洲吃了败仗,如果我们现在不追求革新,那恐怕下次就不只是在昆仑洲爆发战事了,王上!”
朝鲜汉城景福宫内,从昆仑洲归来的金宗瑞叩首王宫中,不断向坐在高位,身材肥胖的李裪谏言。
面对他的谏言,李裪也沉着考虑了起来。
自从有了昆仑洲的土地后,朝鲜国也过了缺乏金银的经济瓶颈期,从而迈向持盈守成的阶段。
十余年来,李裪兢兢业业,勤于政事,每天四更起床,黎明上朝,然后处理政务,接着召见大臣,其后举行经筵,最后入寝宫读书至深夜,从未懈怠,即使细微之事也无不亲自裁决。
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朝鲜的两边都是朝鲜得罪不起的存在。
如今的朝鲜因为大明粮食的输入而人口达到了五百万,国内的压力很大,只能将人口向昆仑洲转移。
奈何国力弱小,十几年时间,朝鲜不过依靠大明的船队向昆仑洲迁徙了不到三万人。
如今这三万人还没安定下来,就因为与日本的战争而被屠杀大半。
尽管日本答应了赔偿黄金,但对于这笔赔款他们却一直拖着不愿意给。
这一切让李裪认识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即便背靠大明,可自身若是实力不强,也会遭受倭贼欺辱。
想到这里,他主动开口道:“朝鲜实力弱小,钱粮不足,想要革新无疑困难。”
“即便如此,我们也应该寻求变法,王上!”金宗瑞匍匐在地,李裪则面色难看。
他想让金宗瑞说改革税收体制的话,但金宗瑞显然不愿意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不改革税收,国库之中便没有钱来推动革新。
金宗瑞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让李裪动用自己的私库。
然而自己知道自己情况,李裪很清楚自家的私库有多少金银,那点金银根本不足以推动一个国家的革新。
想到这里,李裪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王上!”金宗瑞着急看向李裪,李裪则是不耐烦道:
“这件事寡人会自己看着办的,你现在是要教我怎么做一个王吗?”
“臣不敢,臣告退……”
金宗瑞见李裪态度强硬,只能灰溜溜的退出了宫殿。
在他走后,李裪则是狠狠揉捏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些年,李裪因为肥胖而长期为各种疾病所困扰。
他在北京四夷馆居住时请过北京的医院医生前来为他诊脉,然而他却得知自己患上了消渴症,并且自己的消渴症还有可能会引发眼盲的疾病。
消渴症这件事他知道,天朝皇帝的哥哥似乎也患上了消渴症,但结果就是在五十多岁的年纪病逝。
如今的自己虽然才三十几,可他也不想五十几就病逝,更何况他并没有那位那么优秀的医疗条件。
想到这里,李裪吩咐身旁的太监去唤自己的长子李珦前来。
李珦如今十六岁,长相还算端正,身材也足够匀称,故此才会被大明册封为王世子。
见到李珦到来,李裪也直接开口道:
“朝廷需要革新,但是两班的那群家伙不愿意改革税体。”
“这件事情,看来到最后还是得求助天朝。”
“我希望你带着寡人的旨意前往天朝,请求皇帝陛下为我们主持局面,解决问题。”
李裪很清楚,大明早就有实力灭亡朝鲜,之所以没有灭亡朝鲜,不仅仅是因为朝鲜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也是因为大明朝没有把握吞下日本。
在没有把握吞下日本前,大明朝就需要朝鲜挡在辽东前面,作为战略缓冲地带。
昆仑洲的事情让李裪颜面无光,同时也让大明朝感受到了些许压力。
朝鲜在这种时候如果还不表现得积极,那没有价值之后的结果只能是面临被吞并的结局。
李裪相信天朝会继续扶持朝鲜来制衡日本,避免日本影响到天朝对其它地方攻略的计划。
“儿臣领命!”
李珦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当下的问题,但他知道,他父亲既然会对他说这些,那就说明他父亲有了足够的把握。
“我会派人和你一起去,并教导你应该如何说话,你现在回宫收拾收拾,即日出发吧。”
“儿臣领命……”
在李裪的吩咐下,李珦缓缓作揖退出了宫殿。
在李裪做出改变的时候,日本的足利义嗣也见到了从昆仑洲返回的梶井义承。
他坐在金阁主位,身穿大明朝的郡王蟒袍,如今不过三十七岁,正直壮年。
面对他,梶井义承毕恭毕敬将他在昆仑洲所做的那些事情交代出来,足利义嗣并没有率先呵斥他擅自开启战争的事情,反而是赞扬他对朝鲜的教训:
“做得好,这下试探出了朝鲜的虚实,也向关东那些家伙彰显了我们的武力。”
“是!”梶井义承颔首,随后却语出惊人道:“不过我们与天军的差……”
“住嘴!”听到梶井义承擅自讨论天军,足利义嗣连忙呵斥。
“在下失礼了。”梶井义承低下头,足利义嗣则是沉着脾气,过了片刻才开口道:
“天朝对于我们来说是庞大而不可敌的存在,我之所以写信呵斥你在昆仑洲的作为,不是因为你擅自开战,而是你不听戚昇的命令。”
足利义嗣严肃道:“和朝鲜开战并不会有什么惩罚,但如果不听天朝的命令,日本就有覆灭的危险。”
“我赞扬你,是因为你击败了朝鲜,让天朝看到了日本的潜力。”
“天朝不可战胜,但我们可以做天朝之下的第一属国,而不是被朝鲜占据这样重要的地位。”
“是!”梶井义承低头回应,足利义嗣见状则是开口道:
“这件事情因你而起,所以我已经从库中取出了三千两黄金,并准备了足够多的苏木。”
“还有三个月就是朝贡天朝的日子,这次你亲自前往,与皇帝陛下解释一下你的作为。”
“不必担心,皇帝陛下很乐见我们与朝鲜争斗。”
足利义嗣啧啧几声,梶井义承闻言则是攥紧了拳头,语气之中略微有些不甘心:“平衡吗……”
第558章 和光同尘
“砰!”“砰!”
四月初,当铁锤敲打铁轨的声音在南京南边的太平府境内持续不断作响,从天空俯瞰,数以千计的百姓正赤膊上身卖力干活。
他们脸上笑脸洋溢,有的在将碎石挑到前方铺设,有的则是固定铁轨,铺设枕木。
他们在干活期间说说笑笑,似乎每个人都有着可以期盼的未来。
“这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老人?”
背负双手,于谦眉头紧皱的看着眼前的工地,十分不满。
面对他的询问,负责此处工地的主事当即作揖道:“回经历大人,这是朝廷的旨意,年五十五以下,十六以上的百姓若要前来应募,地方皆准。”
“荒唐……”听到这话,于谦直言不讳的打断,同时摇了摇头。
对于他的话,旁边的主事不敢回应一句,反倒是站在主事旁边的一名县官对于谦作揖道:
“于经历,朝廷这么做也是为了百姓好。”
“此间工价远高于商贾募工工价,虽说四十五以上便可称老迈,但正因如此,那些商贾才不会雇佣这些人。”
“这些人没了人雇佣,家中又无足够的田地,若是朝廷不调整政策接纳他们,他们又该从何处寻觅生活来源?”
这名官员的话让于谦转醒侧目:“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太平府推官李贤……”青年官员毕恭毕敬作揖回礼,于谦见状颔首:
“这你这话说的在理,是我着相了。”
于谦能纠正自己的思维,这让李贤感到诧异,但却并不觉得于谦先前的话有问题。
在大明朝雇佣五十岁以上的人劳作,相当于在后世雇佣七十岁以上的人劳作一样。
哪怕是出自好心,但社会舆论却并不一定会偏向好心人。
对于朝廷的雇工政策,李贤一直都觉得是一大善政,但许多年纪大的官员却并不觉得,尤其以此前的江南官场官员为最。
江南是最晚接受新政改革的几个地方之一,故此类似李贤这种已经在河南接受新政新学的时候,江南的学子依旧还在学着传统的四书五经与算术。
朱高煦不断清洗官场,为的就是让新思维占据主流。
只有新思维,才能应对接下来的新事物。
“此间工地,每日五十文的工价是如何结算的?”
于谦见过了太多吃回扣的贪官污吏,故此询问这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官员。
“由下官调拨给主事,主事调拨给监工,监工发给工人。”
李贤毕恭毕敬回答,于谦却皱眉道:“不怕中途有人盘剥?”
于谦会这么问,是因为大明朝许多工地此前就是这么结算工钱,但盘剥之人却数不胜数。
以至于到了现在,大部分官营工地的每日结算,都是以排长队,县官监督,主事与监工发放为主,虽然每日仅发工钱便需要耗费半个时辰的时间,但有县官监督下,倒也不容易发生盘剥事情了。
然而对于他的质问,李贤却作揖道:“所谓盘剥,与县官是否监督关系不大,主要在于选人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