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碧城闪身出来:“找我?”
凯特说:“是的,我也是一名作家。”
吕碧城连忙说:“快请进。”
几人做了一番介绍,凯特对东方人很感兴趣,先打量了打量两人的形态,“东方人原来与此前的图画并不相同,竟然这么美。”
然后在桌上放下几本书,说道:“我本来并不喜欢读科幻作品,但知道其中有女作者后,情不自禁读了一遍。”
后世科幻领域的女读者就不多,更别提二十世纪初。
吕碧城说:“其实我只能算是一个辅助者。”
凯特说:“东方人果然谦虚。你看一下,这是我写的《觉醒》。”
凯特是个早期的美国女权作家,但这本书确实对于当下来说过于狂野,讲的是一个女人婚外恋的事情。
虽然她想要表达是女子追求自由与欲望,但形式与内容真心有点太跳脱,导致时代无法接纳。
话说此时的女权运动属于萌芽阶段,或者说星星之火。
当然了,后世部分极端者发展成了“女拳”是另话,也的确招致了一些负面问题。
就连国内都出现了不少“拳师”,但比起日韩欧美还是差得远。
反正在李谕穿越前,总体上看,国内最多算拳师1.0版本;日韩算2.0和3.0,而欧美已经到了4.0版本,那才真是瞠目结舌。
还是老话说得好,过犹不及、物极必反。
不过这种情况总归是可控范围内,用不了几年可能闹闹就过去,没必要为了个别极端者担惊受怕。
事态发展的正常规律嘛,至少在二十世纪初,女性地位真的堪忧。
吕碧城大体翻了翻眼前这本《觉醒》,看着看着就脸红心跳,因为书中的女主角太大胆了。
她有两个孩子,丈夫对她很好,家中也很有钱,住的是别墅。但是因为丈夫忙,没有时间陪她,所以女主角就开始寻求更多的情感表达……也就是婚外恋。
多少有点那啥。
不仅吕碧城这么认为,当下评论界也看不得这种抛妻弃子的行为。
吕碧城尴尬道:“我,我不太清楚美国人的生活方式。”
凯特说:“全世界的女性都一样。”
吕碧城是个世界主义者,这句话倒是认同:“但书中的行为发生在中国,会……”
还是近卫昭雪直接:“这样会挨板子!”
凯特张了张嘴:“不公平。”
近卫昭雪又说:“男女都要挨板子。”
凯特皱了皱眉:“那也过于严厉。难道你们不认为女性应该追求自己真正的情感吗?”
吕碧城说:“当然应该追求,不过我想如果已经进入婚姻关系,至少不应该背叛。”
凯特说:“如果是不情愿的婚姻哪?”
“我,我不知道,因为我不会接受。但一旦接受,就不会后悔。”吕碧城说。
“你怎么看待?”凯特又问向近卫昭雪。
近卫昭雪立刻回道:“我也一样。”
凯特叹了口气:“看来你们还需要学习,这本书送给你们。”
吕碧城接过这本书:“我会仔细阅读。”
凯特说:“的确需要仔细阅读,因为我花了大量篇幅描绘心路历程,或许你们到时候就能够有所体会。”
吕碧城和近卫昭雪面面相觑,只能看看再说。
——
这次在美国待的时间有点长,因为涉及到了不少产业上的事。
等厂区步入正轨,并且下线了两批产品后,李谕才放下心。
好在美国这边邹周、司徒美堂以及特斯拉、费登森能够挺起大梁。
只不过李谕一下子抽走三十多人,剩下的人在新员工进入前要有的忙。
两批次无线电设备卖给各大船公司后,还剩下八台,李谕正好带回国内。
到了必须要回国的时候了,因为已经临近过年。
司徒美堂亲自送行,李谕给了他一套无线电设备,将来方便联络。
司徒美堂说:“多的话我也没必要讲,古人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李谕笑道:“我还会回来的。”
回国人群浩浩荡荡,李谕给他们一起买了船票。
最少也是二等舱,虽然比从欧洲返回上海的票价便宜,也高达30美元一张。
李谕几人的一等舱则是75美元。
一等舱和二等舱属于上流社会。
而最低的三等舱,也就是底仓,是5美元。这一层便宜很多,条件也差很多,因为船舱底部一般同时是货舱,并且靠近动力单元,十分吵。
但5美元对于普通人来说仍是不低的数额。
由于临近中国春节,国内安土重迁的习俗下,很多人不远万里还是要回国一趟。
当然了,也有一些日本人。
李谕带回的这30多名华工,大部分是第二代或者第三代华人,并没有坐过远洋轮渡,如今能够回国心情非常好。
国破山河在。
况且他们知道跟着李谕不会吃亏。
轮船还是会在日本东京停靠,然后再依次驶向天津塘沽港、上海港和广州港。
这天早上,李谕与吕碧城等人一起在餐厅吃早餐。
由于是美国轮船公司的船,提供的仍旧是西餐,端上来的是牛奶、面包和煎蛋。
好在国人早餐没过多讲究,吃啥都能接受。
正在吃饭时,突然有个年轻人闯进餐厅,大声喊道:“对不起,请问有人能帮一下我吗?”
他衣衫破旧,一看就是从下等船舱上来。
几个保安迅速冲出,架住了他:“你不懂规矩吗?下等船舱的人是不允许进入上层的!”
年轻人无助道:“我的姐姐生病了,她很痛苦,有没有医生?”
保安根本不管他说什么,拖着他就往外走。
李谕对吕碧城说:“听口音是中国人,我们上船时应该采买了不少药物吧?”
吕碧城点点头:“都在医药箱里。”
李谕草草吃了一口:“走,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李谕和吕碧城跟在保安后面来到甲板上。
保安把年轻人扔进通道,然后说:“下次再让我们看见你进入上等船舱,小心会把你扔进大海!”
保安走后,李谕打开通道,走了下去,下了几级台阶,就在转角处看到了年轻人。
年轻人以为是赶他走的,连忙往下跑,李谕喊住他:“你等等,我们想要帮助你。”
年轻人止住脚步:“你们是医生?”
李谕拿起药箱:“并不是,但我们有药品。”
年轻人高兴道:“太好了,我就知道有好人!”
底层船舱的确逼仄,不同于一等舱和二等舱基本都是独立包间,底层完全是大通铺,只不过按照船体底部的仓隔结构进行了区分。
密密麻麻排着很多上下铺,其中仅有能够过人的通道,可以说,船上大部分人都在底层。
但当他们来到病人眼前时,彻底傻了:竟然是个孕妇!不过并非要临产,而是怀胎至少七个月的孕晚期。
那名孕妇很痛苦,不住嘶喊,头上全是豆大的汗。
李谕愣了半晌,问旁边的吕碧城:“你懂妇产科吗?”
吕碧城尴尬道:“我怎么可能懂!”
李谕翻了翻药箱,仅仅有能够止痛的阿司匹林似乎可以派上用场,但孕妇用药显然是很讲究的,他并不敢贸然给她服用。
正不知所措时,一名中年人走进船舱:“让我来吧,我是医生。”
第三百零九章 大清国人人有病
李谕一眼就认出来,竟然是中山先生。
孙文走过来,看了一眼后说:“她腹中胎位不正,脐带的撕扯让她这么痛苦,好在不是大事,我帮她正一下就好。”
其实年轻人本来以为跟着李谕来的吕碧城是个助产士或者医护人员之类的角色,没成想现在反而一个中年男性要给孕妇看病。
孙文看年轻人愣在原地,说道:“愣着干什么,把她肚子上的衣服掀开。”
年轻人顿了一会儿说:“男女授受不亲,恐怕不合适。”
孙文怒道:“不合适?你想看她死还是看腹中胎儿死?”
李谕立刻对年轻人说:“你在美国待过,肯定知道美国的医院里医生基本都是男性。”
目前的情况,不管东西方,女人当医生都极为少见,最多就是有一些护士。
年轻人说:“我……我们在美国时没有去过医院。”
李谕和孙文愕然,竟然忘了他是个穷人。
孕妇的痛苦声却越来越厉害,吕碧城着急道:“医生,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