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医院或机构开展的智商测试服务通常价格在几百元至一千元不等。
而正规的韦克斯勒成人智力测试,在国内要价高达3000元。
这些测试一般都是要到指定地点完成,很少通过网上测试。
所以还是不要试图通过网上搜来的测试试卷获得正确结果。
有点像生病了,网上搜会怎样,结果往往就是两个字:绝症……
还是老么实去医院吧!
李谕对心理学没有什么深究,帮不上太大忙,问道:“哪里找可以一起研究如何智力测试的心理学家?”
卡特尔说:“需要心理学会的帮助。我本人便是一名会员,这次借着你的名气,可以号召一下。”
卡特尔是美国心理学会的创始人之一,也做过会长,并且已经当选美国国家科学院第一个心理学院士。
李谕问道:“我的名气?”
卡特尔说:“对啊!正好我们要去的是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听说那里很欢迎你。”
李谕此前去过哥伦比亚大学,还帮助过丁龙讲座。
李谕讶道:“您刚才不是说要求助于心理学会?”
“是的,”卡特尔解释道,“我们要找的一位也在研究智力测试的心理学家,目前正在哥伦比亚大学做讲师。”
哥伦比亚大学在曼哈顿,距离近得很。
李谕当下便开车带他前往哥大。
刚到哥大门口,两人就碰见了一个黑人小孩,他正躲在角落看着几个白人小孩玩耍。
白人小孩们看到一个老人举着一把气球走过,于是兴高采烈跑过去,一人买了一个。
气球飞在空中,孩子们很开心。
这是氢气球,也就是能够自己飞向高空。放在后世没什么,不过在二十世纪初,是很有吸引力的玩具。
卡特尔对李谕说:“你不是不懂什么叫做心理学吗,我给你演示一下。”
卡特尔走到黑人小孩跟前,问道:“你想买一个气球吗?”
黑人小孩胆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卡特尔说:“随我来。”
两人来到卖气球的老人跟前,卡特尔对老人说:“可以卖给这个孩子一个气球吗?”
老人说:“当然,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黑人小孩鼓起勇气说:“我想要一个黑色的。”
老人立刻给了他一个黑色气球。
卡特尔说:“试着放飞它。”
黑人小孩手一松,黑色的气球缓缓飘向空中。
卡特尔说:“孩子,记住,气球能不能升起来,不是因为颜色、形状,而是气球内充满了氢气。一个人的成败不是因为种族和出身,关键是你内心有没有自信。”
黑人小孩眼中瞬间光芒大亮。
卡特尔知道他还需要成长,于是给了他一张名片:“如果你想和白人小孩一样进入学校学习,可以找我,我能够让你接受他们一样的教育。”
黑人小孩激动地接过名片:“谢谢您!”
卡特尔对他说:“我等你的消息。”
说完,卡特尔走回了李谕身边。
李谕看得一清二楚:“先生是要顺便做一项实验?”
卡特尔说:“没错,正好可以作为长期对比,证明你比较关注的智力问题。”
卡特尔还是很严谨的,不仅帮助了一个少年,也可以作为长期的试验对象。
智力的研究对心理学家来说,其实真的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哪怕到了一百年后,也没有真心绝对准确的智力测验。
影响智力因素实在太多,智力涉及的各方面也有复杂。
大部分的智力测试其实是偏向于逻辑能力及数理能力,虽然它们的确很看重智力,不过总归是片面的,对于文科、艺术方面的能力测试几乎空白。
总不能一概而论,说一个音乐天才或绘画高手就是弱智吧?
连专业智力测验都无法做到全面,更别提网上那些山寨测试。
记得初中时,李谕自己也做过网页上的那种测试,等待结果的过程还是很惊心动魄的,毕竟谁都希望自己是个聪明人。
要不为啥“蠢货”是一句骂人的话哪。
当李谕看到手机上显示146时,高兴坏了,到处炫耀自己是个天才。
然后其他同学也好奇测试,结果好多都是140+……
简直捅了天才窝!
只能权当一乐。
到了李谕穿越前时,IQ这个概念正在被逐渐淡化的原因。
这可以看作教育学本身的巨大进步,不把所谓智力看做学生优秀与否的唯一衡量标准。
更何况根本无法准确获得所有学生的智力结果。
退一步讲,就算是真能得到,又能怎样?放弃那些智力测验相对较低的学生?专门培养智力高的?
这不就又走进了绝对论的陷阱。
当然了,这是后话,教育学发展到那个地步还需要很多年,尤其是社会本身的发展程度至关重要。
而在早些时候,智力测验虽然有很多负面影响,仍旧有那么一些意义。
只不过一定要注意它是一把双刃剑,就看怎么用。
第三百六十二章 杜威
卡特尔说要找的心理学讲师叫做桑代克,是他曾经的一名学生。
哥伦比亚大学同样算是清末民国时期对中国留学生比较友好的一所大学。
桑代克尚且十分年轻,只有30岁,当他看到卡特尔带着李谕来到后,立刻请他们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桑代克的办公室比较小,大概就是一个宿舍大小。如果是教授,办公室可能有间教室那么大。毕竟这个年代教授更是稀缺品,一所大学都没多少。
桑代克听完两人的想法,思忖道:“智力测验的确是一项与教育息息相关的事情,不过所有涉及人脑的理论都是最难以捉摸的。”
卡特尔说:“所以我才想要与你们一同研究此事,集思广益,越多优秀的心理学家和教育家参与其中越好。”
桑代克说:“既如此,老师,巧合的是,正好有一位出色的心理学家与教育家刚刚来哥伦比亚大学担任兼职教授,我想他要比我水平高得多。”
卡特尔问道:“哪一位?”
桑代克道:“约翰·杜威。”
李谕听到这个名字眼前一亮,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选。
约翰·杜威不仅在美国国内名气很大,在中国也堪称民国时期教育界的“精神导师”,有不少教育家出自他的门下,或者从他那里受益良多,比如胡适、冯友兰、陶行知、张伯苓、蒋梦麟等。
整个民国时期,国内的这些教育家对杜威十分推崇。
杜威在中国待过几年,他在见证了“五四运动”后,对中国的态度大大改观,也是促使他留在中国多年的原因。
杜威是美国心理学会的会员,并且曾经担任过多年会长,卡特尔自然知道杜威的本事:“要不是亲自来一趟,我甚至不知道杜威先生已经离开芝加哥到了纽约。”
杜威此前是芝加哥大学哲学系、心理学系和教育系主任,并且当过芝加哥大学教育学院院长,总之已经成名。
可他与芝加哥大学校长因为一些问题产生了分歧,所以来到了哥伦比亚大学做兼职教授。
但名义上是兼职教授,哥大却重视得很,他也从此开启了他人生中最长的一段任职。
很快,李谕在一间更大的办公室中见到了这位实用主义哲学大佬。
“您好,杜威先生。”李谕同他握手道。
杜威说:“李谕院士果然如传闻一般年轻。我对你一直好奇得很,很想知道你的大脑到底有什么不同,竟然可以做出这么多举世瞩目的成就。”
李谕笑道:“您不会也学解剖学吧?想要解剖我的脑壳?”
杜威也笑道:“心理学师可不懂医学,我连注射针都没用过几次。”
李谕他们接着把智力测验的事情给杜威聊了聊,杜威说:“我了解过这方面内容,印象中法国多年前就开展过智力测验。受法国公共教育部所托,一位叫做比奈的法国心理学家进行过早期工作,但是他的主要任务是筛查出一些智力存在障碍的孩子,以需要特殊教育。”
所以,其实智力测验最早是为了筛查出问题儿童的,根本不是用来炫耀“聪明程度”。
卡特尔说:“而我们想做的,是对正常人进行智力测验。”
李谕补充道:“严格讲,智力测验需要针对不同的年龄段,比如用智力年龄除以实际年龄得到的商,可以称作智商,这样更能够适用于不同的年龄段。”
杜威说:“你的想法更加完善妥当。不过现在文化界有一些不好的声音,我想李谕院士很了解,因为我看过你的文章。”
李谕说:“先生指的是伪科学以及社会达尔文思想?”
杜威叹息道:“是的。我非常担心智力测验会被少数人利用,以助长荒谬的‘优生学’。”
杜威的担心不无道理,在此之前,已经有社会达尔文主义者提倡对“劣等人”实施绝育,以实现所谓社会的“进化”。
这种话稍微有点理智的人就能听出来问题:优等与劣等的标准是怎样的?而谁有权利对这个标准进行划分?
欧洲的当下的情况是民粹开始抬头,到那时候,不仅仅是对少部分人绝育那么简单了,直接就会搞种族性质的灭绝。
这种事李谕作为一个穿越者肯定明白。
他也由衷有点佩服杜威的直觉,果然心理学家不能等闲视之。
记得《生活大爆炸》里莱纳德的母亲就是个心理学家,她是极少数天才主角谢尔顿不敢轻视的人之一。
桑代克说:“我想可以换个角度理解这个问题,因为据我多年的观察与研究,道德比智力更容易受环境的影响。我并非否定后天学习对智力的影响,而是道德本身更会被社会环节所轻易左右。因此教育应在传授道德知识和培养道德习惯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所以无需过于担心智力的问题。”
李谕说:“对的!可不同地区的情况大相径庭。如今中国的情况是亟需树立民族自信心,从根本上否定人种差异论。而且中国的传统文化尤其是儒教向来对道德要求极高,并不需要过分担心会有别有用心的中国人利用智商测试做文章。”
历史上,德国和美国是搞“低智商”绝育最严重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