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小鬼子没钱更没资源。他们只能搞捷径,走质量取胜路线,希望借助伟大的武士道精神,实现一机顶十机的效果。
但众所周知,二战时期的飞机消耗量很大,欧洲战场上随随便便就是上千架次出动,而小鬼子的航空军只培训了少量精英航空兵。
而这种做法早在与苏军的诺门坎空战中就吃了大亏。开始几天小鬼子还能在空战中有来有回,想复刻当年日俄战争的丰功伟绩。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苏军的飞机越打越多,甚至来了新型战斗机,迅速落入下风。
就是说,想依靠质量(其实质量也没高多少)来战胜对方的数量优势,在大规模消耗战中完全不可行。再优秀的飞行员,一直参战也难逃被击落的命运,能活到战后都是侥幸。
一战时德国空军的王牌“空中死神”红男爵便是典型例子,他完成了击落80架敌机的惊人战绩,依旧在1918年命丧空战。
而日军的实力就那一点,拼没了就真的没了。
一场战役,如果空军投入不够多,不会有实质效果。就像索姆河战役时的坦克,虽然战绩卓越,但问题是太少,无法影响大局。
反正确实挺无奈的,如果可以保持稳定局势发展下去,到了31年,小日本真不敢放肆。
冯如兴致勃勃地给秦国镛一行人展示了他正在制作的飞机。
秦国镛惊叹道:“实在想不到,中国人真的可以自己造出如此复杂的先进机械!”
冯如很谦虚:“只要按照正确方法,没什么难的。”
秦国镛摸着机身,眼睛都要放出光,继续问道:“制造一架飞机需要多少钱?”
李谕对这个更清楚,回道:“教练机相对便宜,最多八千银圆;要是战斗机,差不多是两倍甚至更高。”
此时袁大头还没发行,银圆的购买力更强一些。
秦国镛说:“当初我们从法国买了12架教练机,花了30万,平均一架两万五千元,就是说我们花了三倍的价钱?!”
李谕摊摊手:“军购就是这样,没办法。”
后续从美国进口过来的汽车,价格也都是要翻到三倍左右。
南苑机场买来的教练机,是最基础的型号,如果在法国买,可能价格连四分之一都不用。因为这时候的飞机换得太快,一款飞机造出来就停产,然后生产新型号。
秦国镛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赚钱太狠了!”
李谕无奈道:“军火历来是全世界最大的贸易之一。”
一战时期的飞机还算便宜,最好的也就几万美元。
二战时期,一架就要几十万美元。
而到了李谕穿越前的时代,顶级战斗机的造价已经动辄几千万乃至上亿。而且一般情况下,航母上的舰载机造价比陆基型又高出一大截。
反正想靠军购来组建空军,任何时代都会是惊人的投入。
——曾经老美卖得最火的战斗机F16,单机造价大概1600万美元(1993年左右),湾湾买的时候每架却花了4000万(F16A)……直接被老美当成冤大头。
“难怪你们想要自己制造!”秦国镛赞叹道,“上头都说但凡李谕先生做的,必然是顶级,在飞机制造上竟然也是如此!”
李谕笑道:“这句夸赞应该用在冯如先生身上。”
秦国镛对冯如说:“不久后我们会成立航空学校,本人诚挚邀请先生在学校担任教职。”
冯如摸了摸眉头委婉说:“我很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尽量吧。”
实际上这所航空学校只培训出了四期学生,随着袁世凯死亡,时局再次陷入动乱,获取不到经费,南苑航空学校基本没再有什么动作。
第五百四十六章 条约
秦国镛多少带着一些北洋政府军部的试探,李谕和冯如守住口风,只说进行飞机研制,而非飞机量产,——话说也难以量产。
秦国镛对此没有太多失望,知道中国人会造飞机对他来说已经非常不可思议,反正他取决不了军部决定。
即便后来秦国镛当上空军司令,也没啥实权,重要的决定都要听陆军部或者军阀头子的。
现在大家还没意识到飞机的战斗力,不知道它真正的恐怖之处,只当成一种交通工具。
北洋政府更喜欢的还是海军,毕竟当年北洋赖以成名的就是海军嘛。
不过海军这东西其实建设起来更难。
军迷估计都听过那句话:“五年陆军、十年空军、百年海军”。就是说想建设一支陆军,五年时间就够;想建设空军,十年能初具规模;海军则耗时靡长。
李谕深有感触,中国的海军发力是最晚的,直到他穿越前的几年,各种新式舰艇、航母才像下饺子一样下水。
至于目前的飞机制造,主要还是积累人才,然后在过程中想办法将来如何带歪RB科技树。
——当然还有李谕满足自己亲自驾驶飞机的一点小私心。
李谕最想带歪的技能树,一个是RB航空领域,另一个就是RB的生化领域。
尤其后者,真正的深恶痛绝。
不久后爆发的一战,不少生化武器轮番上场。
即便此后各国签订了禁止使用生化武器的公约,可他们有几个真的遵守了?
最混蛋的当属小鬼子!
……
贝尔几人游玩的几天,李谕抽时间赴北大新校长何燏时和冯祖荀之约去北大讲了讲数学课。
北大最近换校长频率相当高,还曾想邀请创建上海复旦大学的马相伯当校长,不过没成功,只能让何燏时出任。
何燏时接手时,仍然没有完全摆脱经费问题,于是再找华俄道胜银行借了七万两,然后苦口婆心让教育部以后每个月按时发放经费。
紧接着就是处理严复未能解决的问题——校风。
此前的北大学生都是前清时招募,这些权贵子弟压根谈不上校风,他们平时纵情声色,学业荒废,已经成了习惯,想让他们改,犹如戒鸦片。
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严格招生。
何燏时上任后,北大招募来了进入民国后的第一批新学生,大都编入预科。
设立预科算是北大从清华那儿学来的,虽然这样会增加学制,并且提升办学经费,可何燏时明白只能这么做。
反正挺不容易的,称得上“而今漫步从头越”。
北大预科几乎照搬了清华的严格管理模式,功课考试方面全程紧逼不放,招募到的优秀教员也全部放到预科。
至于本科的那些旧学员,基本属于放任不管的态度,所以这几年中北大预科的学生非常瞧不起本科学生,觉得他们都是些不思进取的遗老遗少。
而这些本科学员对于小好几岁的预科学生的歧视,大都安之若素,真是没救了。
几年后预科学生慢慢升入本科,这种情况才大为改观,那时正好蔡元培回来当校长。
所以虽然毫无疑问蔡元培对北大功劳最大,此前几位校长打下的基础也不能完全忽视。
冯祖荀在北大刚刚建立了数学门(系),是我国第一个公立大学数学系。
此时的北大数院还不是后世恐怖的北大“四大疯人院”之首,理工科方面没提升上来。
李谕的数学其实也就那样,最多给早期的学生勉强讲讲,好在目前能应付,讲课的对象主要是北大预科,也就是新招收上来的学生。
李谕讲课前是陈介石讲的历史课,这老先生讲课挺有意思,整个上课过程中几乎一言不发,全程板书。
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学生纷纷表示听不懂温州话,甚至连浙江学生都表示听不懂……
于是乎陈介石只能以笔代口,上课之前发下讲义,然后登上讲台直接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
他写字挺快,学生有时跟不上,抄都来不及。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拿捏节奏和内容的。板书部分和讲义互为补充,不抄不行;而且下课铃响的时候正好写完最后一个段落,粉笔一扔,潇洒走人。
即便如此,学生还是挺尊重陈介石,因为大家都看得出他虽然不说话,但是诚心诚意在为学生讲课。
陈介石走到门口时与李谕打了个照面,“李大学士,您又来了。”
他看到李谕手中“关于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的一些解释”的讲义题目,接着问道:“您也研究哲学?”
陈介石同时讲哲学门课程。
李谕笑道:“其实是数学与物理学。”
陈介石是个认真的学者,问道:“学习哲学要懂数学?”
这个问题李谕不知道咋回答,只好说:“感觉懂一点数学最少可以提高逻辑能力和思维能力,好像对哲学有帮助。”
陈介石问道:“李大学士讲的东西难不难?”
李谕指着手里的讲义说:“这些主要是一些基础内容,不难。”
“能不能把讲义给我一份?”陈介石又问。
“您要学?”李谕诧异道。
陈介石四年后就会过世,以他的年纪学数学真的晚了。
“学生娃都学,我作为老夫子学学不应该嘛,”陈介石说,他似乎听出了李谕话中的意思,然后又说,“朝闻道,夕死足矣。”
李谕不好再说什么,抽出一份讲义递给他:“严格讲,这是在用数学语言描述物理学,也就是自然哲学。但这份讲义只涉及一些基础内容,主要讨论数学与物理学的关系,理解难度不大。”
陈介石郑重接过:“本人会仔细研读。”
李谕感觉他不一定能看懂,但还是被他这种求学精神所感动,于是说:“另外我还写有入门讲义,会有帮助。”
陈介石认真道:“多谢。”
……
李谕讲课就放松很多了,在他看来,这些学生就像中学生。
不过毕竟是民初,能有后世中学生学业能力的一点都不算弱。学生的年纪参差不齐,大的有二十多岁。
李谕先随便自我介绍了一下,学生表示都知道他。
“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讲讲课程,虽然我明白各位将来不见得学理工科,不过数学是硬指标,任何专业都要懂一点数学,”李谕说,然后问道,“哪位是班长,把讲义发下去。”
一个年纪较大的学生站起身说:“院士先生,我是班长,我叫顾颉刚。”
李谕把讲义递给他:“麻烦了。”
顾颉刚将来是一位大历史学家,看得出北大今年的改变很有价值,已经招募到优秀生源。
顾颉刚这时已经二十岁,早在老家结婚。
发完讲义后,顾颉刚说:“院士先生,有一些来旁听的,讲义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