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喝了一口茶,抬头望着正在缓缓坠落的夕阳:“这场战事耗费太多国帑,接下来朕的日子不会这般好过了!”
由于此次不仅仅是击败建州女真,而且要将女真全部清剿,更是要将建州正式纳入大明永久的版图中。
除了工部筑城的投入外,亦是将大明精锐的边军调往建州,甚至还花费重金雇用朵颜三卫等外籍部落。
建州女真并不像黎朝皇宫那般富有,唯一的回报点是那块肥沃的土地。
只是农业的回报其实是十分低效的,现在投入预计达到两百万两,但真正见到效果恐怕还得再过三五年。
“陛下既然选择这样做,必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奴婢以为陛下早已经想到了良策!”韩幼英的美目望向朱祐樘,却是很肯定地道。
朱祐樘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既漂亮十分聪慧,旋即将剩下的茶水喝掉:“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建州的回报太慢,那么只能将目光放得更远,所以东征军仍旧还会向东!”
“陛下,您在收复建州后,难道还要征讨野人女真?”韩幼英的俏脸出现震惊之色,显得不可思议地道。
第三百零三章 帝谋长远,黑暗归满
现在东面的女真主要分为三股势力,分别是: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
建州女真现在的汉化程度相对较低,无论农业基础还是武器技术仍旧还很薄弱,所以实力反倒是最差的一支女真。
若不是得益于大明方面的庇护,以爱新觉罗氏为首的建州在弱肉强食的关外,早已经被另外两支女真吞并。
朱祐樘此次图谋建州女真便已经有了很大的反战声音,若是想要再指染野人女真,必定会遭到更大的阻力。
最为重要的是,野人女真并没有内附大明王朝,所以名义上是一场真正的侵略战争。且野人女真的实力比建州女真更强,届时的伤亡必定要更大。
黄昏仅剩最后的余晖,淡淡的金黄落在树梢和屋顶,整个湖面仿佛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此时显得十分静谧。
朱祐樘将韩幼英的反应看在眼里,对这个反应是在意料之中,便放下手中的空茶杯:“大明花费如此大的力气,总投入恐怕要超过二百万两,所以咱们自然还是要有所回报。若是能够顺利拿下建州,接下来确实还得继续往东扩张!”
“奴婢愚钝,不知陛下向东所图何物呢?”韩幼英自知从小聪慧无比,只是此刻充满困惑地询问。
从种种的迹象表明,这个世界离大明越远的地方便会越荒芜,甚至是四季冰封的不毛之地。
若建州女真都没能得到足够的回报,且不说野人女真战斗力恐怕,哪怕将野人女真的地盘夺下,亦是无法弥补发动战争所耗费的军费。
正是如此,她不知道这位事事能运筹帷幄的帝王,因何突然执迷于向东扩张,想要主动招惹实力更强劲的野人女真。
朱祐樘抬头望向西边的天空,眼睛充满着坚毅地道:“如果非要说物的话,那么应该是图谋整个东海吧!”
接下来终究是海洋时代,历史早已经证明得海洋者得天下。
此次若是能够顺利拿下建州,那边便可以参照筑城的方式,继续东进夺取属于野人女真的沿海线。
若进展顺利的话,便可以从野人女真的地盘渡海拿下虾夷地,即后世鼎鼎大名的北海道,从而对整个日本形成东西合围之势。
远的不说,单是北海道岛便有着丰富的木材、鲸鱼油和北海珍珠等资源,即可以通过掠夺或交易这些资源来反哺大明。
更为甚者,土著阿伊努族人仍旧是独立的种族,亦是可能扶持为自己的东海藩国。
一旦大明将整个东海收入囊中,不仅处于混乱中的日本要臣服于大明,而且海洋上的资源亦可以进一步开发。
朱祐樘之所以盯上海洋资源,却是知道华夏想要真正的崛起,单纯依靠农业恐怕很难达成这个目标。
且不说历史早已经证明,一旦小冰河时代来临,却不是依靠华夏勤劳的百姓便能解决这种周期性的天灾。
至于人祸更是防不胜防,像五月的黄河决堤便是因为河道的贪墨,致使整个河南出现百万级的灾民。
正是如此,夺取建州打造东北粮仓固然重要,但华夏东进的脚步却不能停止,更是要着手于开发海洋资源。
“东海很重要?”
“不错,十分重要!”
“那有多重要呢?”
“就像朕不可一日无茶!”
“陛下,现在建州女真都还没有解决,却已经盯上了野人女真。您对东征军这般有信心,是不是还有什么底牌没有亮出来!”韩幼英给朱祐樘送茶,便是认真地询问。
尽管这个男人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但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建州女真恐怕很难阻止这个男人征服东海。
朱祐樘深深地望了一眼这个聪慧的漂亮女人,眼睛不由得下移地道:“你踏线了!”
“奴婢知错!”韩幼英知道这个事情确实已经涉及最核心的机密,俏脸当即微微一红。
朱祐樘轻轻地勾了勾手指,在看到这个女人缓缓起身的时候,却是意外地发现这双大长腿似乎又变长了。
刘瑾意识到有事情要发生,当即将不相干的人打发离开,然后搬来屏风围上这里。
韩幼英显得十分的乖巧,却是主动宽衣,然后露出了人间最美的风景线。
朱祐樘仗着自己身体年轻,然后给这个打听机密的女人一场香汁淋漓的惩罚。
虽然他知道此次付出可能没有收获,但仍旧选择肆意播种。却是始终不愿意相信上苍仍旧还要让他绝嗣。
夕阳最后一缕余辉消散,而这钓鱼亭春意盎然。
原本他还想跟着老天斗上一斗,只是沉醉在快乐之中的时候,发现子嗣的事情似乎不会操之过急。
八月的天空,却是阴晴不定。
只是这个世道是不公平的,有人美人在怀,有人肝肠寸断。
大明建州,总帐。
脱罗已经将近五旬,一条长辫盘于脑后,虽然是中等身材,但显得十分精瘦,眼睛显得炯炯有神。
“怎么可能?”
脱罗的情报系统要落后很多,在得知最新传回来的战况后,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面对步步为营的东征大军,他们建州女真压根没有正面对抗的资本,所以只能寄托于所派遣的奇兵。
通过奇兵切断大明东征军的补给线,从而逼得大明东征军撤退,甚至逼得大明皇帝打消征讨他们的想法。
跟蒙古有所不同,他们建州女真处于半猎半渔和半耕状态,所以拥有的马匹相对较少,每人半匹马都不足。
只是为了此次能够凑够一万骑兵,他几乎举整个建州女真之力,却是将逼退大明东征军的希望寄托在这支奇兵身上。
但,他们最大的期待,而今竟然失败了。
“脱原保死了?只有几十人顺利归来?”
脱罗对自己儿子的死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却是唯独接受不了惨败的事实,大脑顿时变得嗡嗡作响。
此时此刻,他始终无法接受这个赤裸裸的真相。
一万奇兵偷袭大明的补给线,却是寄托他们建州女真最后的希望。现在他的儿子脱原保战死,而所率的骑兵惨败,几乎宣告他们爱新觉罗氏的败局。
到了这一刻,他的心里其实感到后悔。
虽然他知道一万头鹿的鹿筋是大明皇帝发兵的借口,但自己如果能够努力筹集鹿筋,却是未尝不能筹到足够的数量。
偏偏地,自己过于轻视大明军队,却是压根没有打算筹集鹿筋,而是决定要跟大明的军队鱼死网破。
只是大明得到了发兵的借口,所以冠冕堂皇地派遣军队而来,而他们爱新觉罗氏恐怕要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
若是早知如此,自己真的应该无条件将筹集鹿筋献给大明,而大明皇帝没准便不会清算忠诚的自己。
他选择直接背叛大明,连一根鹿筋都没有献给大明皇帝,现在足足一万骑兵竟然有去无回,自己处在最糟糕的时期。
“一万骑就这样没了?”
“太不可思议了,是不是误传?”
“此事由几个部落的人亲口证实,又怎么可能有假?”
……
由于事情过于重大,几乎所有的部落首领齐集一堂,大部分的部落首领产生质疑,但很快便被相关的人员证实了。
虽然匪夷所思,但这个事情已经得到多方证实,却是让在场的部落首领不得不信,同时知晓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尽管他们现在还能组建三万的骑兵团,但想要跟大明的东征军相抗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完了!”
在场的部落首领面面相觑,却是知道即将迎来一场大浩劫,但有的人已经开始认真思考如何“脱困”了。
建州女真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有爱新觉罗氏,而是由诸多部落聚合起来,因爱新觉罗氏的本部最强致使其他诸部臣服。
只是现在众部落首领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谁都清楚爱新觉罗氏正在遭受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此次跟成化时期的劫难还有所不同,那一次董山或脱罗选择主动向大明投降,却是从中觅得一线生机。
但弘治朝已经表明要将建州女真逐离此处,却是言明要收复整个建州。
其实这原本就是大明王朝的地盘,而他们是大明王朝的臣子,理应乖乖离开才是。只是他们已经扎根在这里,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但结果显而易见,大明王朝派遣大军前来征讨,而所到之处的族人或各个部落纷纷或死或逃,大半建州实则已经落到大明王朝的手里。
正是如此,这其实是爱新觉罗氏的浩劫,而他们未必不能从中觅得一线生机。
“咱们向大明求和吧!”
“要是能求和便不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要不咱们返回祖地吧?”
“咱们向东还是向北?你以为咱们真能顺利迁移吗?”
……
面对现在的糟糕处境,各个部落首领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似乎都已经不敢再顽抗,却是提出求和或迁移的提议。
只是前者根本打动不了弘治朝,而后者必定遭到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的狙击,似乎已经陷入了死局之中。
正是如此,大帐内的部落首领没有能够觅得出路,却是不由纷纷陷入沉默中。
他们现在所面对的何止是大明军队,北边的海西女真和东边的野人女真同样是虎视眈眈,甚至南边的朝鲜未必不会出兵。
脱罗早已经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退路,便是目光坚定地道:“咱们女真虽然内附大明,但大明的将士是什么德行,想必你们都十分清楚。现在咱们的奇兵偷袭大明的后防,虽然此次已经失利,但大明的后勤军想必同样遭到重创。诸位不必慌张,大明的东征军此时恐怕已经大乱,咱们只需要利用地形伏击大明的主力军,必定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虽然奇兵偷袭失利的消息传回来,但他却是相信大明那边“杀敌一千,只损八百”,以王越的谨慎的作风必定先重整后勤军。
轰隆!
正是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震耳发聩的异响,仿佛整个大地都发生了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