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领旨!”众臣听到朱祐樘的表态,亦是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虽然这看似新的议题,但其实是第一个议题的延伸。毕竟若是选择开战的话,那么就会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而主帅人选更是重中之重。
其实大明现在公认最厉害的主帅人选是王越和汪直,只是汪直已经出任印度洋总督,而王越现在执掌军机处,而且年轻已经不小了。
王越倒是老僧入定般,显得十分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了这个朝堂的朝气澎湃。
若放到以前,这些文臣都恨不得息事宁人,即便是小小的琉球国必定是畏首畏尾。哪里像现如今,满朝都是主战的声音。
以前的文臣口口声声爱国爱民,但面对边民受欺辱,亦是装着视而不见,甚至如同当年大同惨败那般极力隐瞒。
现在虽然是打打杀杀,看似文臣眼里的劳财伤民,但反倒是在关心着民生,谋求着国家不断向前发展。
王越的嘴皮没有动,因为现在的氛围已经不需要当年那般争得面红耳赤都没有结果,而今只需要静静看着即可。
自从徐世英和赵承庆等武勋崛起后,而今武将的地位是越来越高,甚至现在很多战事都由武勋直接挂帅。
有鉴于大明朝廷实施官员年轻化,在排除那些年老不能出征的将领后,便是如今战意高昂的新晋武勋。
朱祐樘面对众重臣推举上来的两个人选,一个是晋升为平辽侯的铁象山,另一个则是镇东伯王震东。
铁象山自然不需要多说,在神盾营表现十分惊艳,以平辽伯坐镇东北更是打得野人女真闻风丧胆。
在狙击亦不剌因部的时候,杀得亦不剌因溃退而逃,因而晋升为平辽侯,更是得到了平辽伯的世袭。
王震东原是山海关的一个小小守备,但在征讨海西女真三卫立下赫赫战功,在担任建州总兵期间表现出色,随军出塞为大明疆土向北扩张二百里,因为被封为镇东伯。
这两位武勋其实是各有千秋,虽然王震东的个人战力不及铁象山,但要论智谋的话,出身将门的王震东要更强。
朱祐樘没有过多的犹豫,便一锤定音地道:“既然如此,那么便选镇东伯吧!至于此次动用多少兵力,从哪里调遣兵力,又如何补充粮草,该从哪条路线进攻,此事便交由军机阁了!”
虽然他向往集议,但涉及军国大事,他更加信赖以王越为首的军机阁。何况一些军事行动,亦不该将议事的范围如此扩大。
“臣等领旨!”王越等军机处的成员当即起立,显得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养心殿沐浴在夏日的阳光中,御书房的檀香袅袅而起。
在接下来的最高会议中,第二项是有关于云南天花疫情的预防,第三项则是满都海病重,希望北妃伊克锡回去省亲。
针对天花的疫情,大明自然已经有了解决之法,现在只需要将更多患牛痘的牛调往优先调往云南即可。
按说第三项是皇帝的家事,但这里其实牵涉北元的政治动荡。
虽然北元名义上的大汗是小王子,但实际的控制权一直落在满都海手里,满都海已经掌握北元军政大权十几年了。
现在满都海病重,一旦满都海过世的话,那么北元的权力必将出现动荡。
由于小王子的年纪过小的缘故,而今北元不仅出了亦不剌因,亦是有不少部落已经宣布脱离北元,这亦是为何满都海要将小王子送到京城的原因之一。
正是如此,满都海突然请求跟伊克锡见上一面,这既是家事亦是一件国事。
“咱们大明崇尚孝道,北妃当归国省亲!”
“若北顺国动荡,北妃或可助大明执管北顺!”
“此事怎么看都是利大于弊,老夫支持北妃归国省亲!”
……
面对这个皇帝的家务事,大明看到的是彻底吞并蒙古的可能性,当即纷纷打起鸡血般进行表态道。
虽然堂堂贵妃前去不太妥,但满都海总不至于杀害自己的女儿,反而伊克锡可以打着帮小王子坐稳汗位的名义,从而间接掌控北元。
礼部尚书张升是一个十分传统的词臣,亦是很罕见地表态支持,不过他的理由是借此向天下人宣扬孝道。
在得到绝大多数人表示北妃可前往北顺国省亲的时候,内阁首辅尹直又是进行上报,由弘治皇帝做最后的裁决。
朱祐樘面对这项决议,亦是十分干脆地选择同意。
他的心里其实是想倾向于北妃省亲,一则是伊克锡恳求自己想要见满都海最后一面,二则小王子还在自己的手里,三则自然是此次掌握北元的良机。
一旦满都海病逝,那么北妃便是长姐如母,他们大明便可趁机扶持小王子成为傀儡,从而一步步将蒙古纳入大明的版图。
虽然这里可能存在一点潜在的风险,但潜在的收益着实是太过于诱人,让朱祐樘都不由得已经心动了。
“陛下圣明!”面对弘治皇帝的决定,众重臣亦是纷纷恭敬地施礼。
在敲定一些细节后,省亲的事情便落实了下来。
随着众重臣纷纷从西苑离开,此次最高会议的决议便下达各部,而征讨琉球国成为时下最重要的国事。
京城,镇东伯府。
这是一座新宅子,虽然位置已经偏离王府街,但在这个寸土寸金的京城,已经算是十分难得的赐宅。
王震东已经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由于生得浓眉大眼,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威风,而板着的脸给人一种威压。
今日京卫武学那边没有安排课程,故而他亦是忙里偷闲训练自己的儿子,扮演着一个严父的角色。
“一百零一!”
“一百零二!”
“一百零三!”
……
王虎艰难地练着俯卧撑,额头不断地渗出汗珠子,而整个人都被自己的汗水打湿,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练体固然重要,但亦得练脑,还需要练心!为父不管你将来是成龙还是成虫,但给老子记住,绝不能做苏灿那种二五仔,不然老父在泉下亦提刀斩了你!”王震东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儿子,又是认真地告诫道。
王虎的脸上都是汗水,但还是咬着牙回应:“孩儿谨记!”
“你好不容易放假在家一日,平日天天拿你那帮学员撒气,现在又拿儿子撒气,就不能让他消停一日吗?”王母端起酸梅汤过来,却是为自己儿子说话道。
“慈母多败儿!”王震东瞪了一眼自己的夫人,便是无比认真地道:“现在圣君在朝,正是吾辈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赵承庆不仅是靖国公,而且如今进入军机阁,连铁象山那家伙都封了侯,咱王家如何能懈怠!”
“一百一十!”
“一百一十一!”
“一百一十二!”
……
似乎受到了刺激般,王虎亦是继续坚持着,眼睛闪过对建功立业的渴望。
这些年跟随父亲南征北战,让他远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既希望能够为大明开疆拓土,亦是希望帮助父亲更进一步。
正是这时,管家急匆匆地跑过来汇报:“老爷,刚刚宫里来人,请您即刻随他入宫面圣!”
“来了!”王震东得知皇帝召见自己,心里顿时一阵狂喜。
虽然他并不反感皇帝在免去他蓟镇总兵一职后,将他安排进入京卫武学对优秀的生员授课,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这帮朝廷培养的优秀人才,但相对于这种平静的生活,更加渴望上战场为朝廷建功立业。
第五百零八章 帝心难测唯有奋力拼搏!
夕阳的余晖洒在紫禁城那面宫墙上,金色的光芒与历史的厚重交织在一起,斑驳的红墙仿佛正在讲述往昔的故事。
镇东伯王震东跟随太监前来面圣,只是并没有从右边的西华门进入紫禁城,而是从左边的西苑门进入西苑。
“伯爷,请跟我来!”
小黄门看到镇东伯到来,亦是十分尊敬地道。
镇东伯王震东已经换上隆重的朝服,轻轻地颌首。
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单独面圣,但此刻心脏还是砰砰地剧烈跳动,竟然有一种当年初上战场时的紧张感。
尽管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甚至不畏惧死亡,但唯独敬佩这位缔造大明王朝如今盛世局面的弘治皇帝。
即便弘治皇帝早前有种种的黑历史,但看着如今整个大明的变化,弘治皇帝在他的心里宛如日月般的光彩夺目。
“伯爷,这边请!”
小黄门看到王震东竟然想要进入养心殿,当即进行提醒道。
咦?
镇东伯王震东刚刚有些失神,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便反应过来,跟随前面的小黄门走向那个曲径回廊。
当今天子酷爱垂钓,今天下莫不以此为风尚!
一直盛传皇帝在黄昏时分都会在太液池垂钓,而这个时候召见的臣子都会被召到此处,镇东伯王震东显得后知后觉地走上回廊。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今日亦是有幸在听潮阁面圣。
八百亩太液池平静的湖面上,夕阳的余晖铺就了一条金色的水路,波光粼粼,像是镶嵌了无数颗金色宝石。
几只夏燕低飞掠过水面,在湖中激起一圈圈涟漪,打破了湖面的静谧,却也给这座湖增添了几分生机与灵动。
远远地,镇东伯王震东先看到那座高耸入云的听潮阁,而后便看到弘治皇帝坐在钓鱼亭悠闲地坐在太液池边钓鱼。
夕阳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天子弘治的身影在湖光山色中显得格外安详,亦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世人都说玩物丧志,但钓鱼风靡于大明后,反倒让越来越多的权贵寄情于山水,从而少了作恶的时间。
因皇帝而诞生的尼龙,不说现在尼龙已经是应用越来越广泛,随着尼龙鱼线的普及,大大增加了百姓的捕捞能力。
以前草鱼得卖出好几文钱一斤,但现在一文钱一斤都要遭人挑肥拣瘦,偏偏越来越多的渔夫借着尼龙网的普及发家致富。
在皇帝热衷于垂钓这一件事情上,上至当今的内阁首辅尹台,下到京城的走夫贩卒,并没有人对此表达异议。
特别很多的渔家,现在都不再求观音求财神,而是采用最先进的尼龙渔网,然后默默给弘治大帝上一炷香。
王震东在临近钓鱼亭的时候同,便放轻了脚步,不敢有半点打扰,亦不希望小黄门打扰到正在垂钓的皇帝。
他能够在这里亲眼看着皇帝如此放松自在地钓鱼,这是他的一种荣幸,亦是他作为臣子应该进行的等待。
此刻的夕阳平铺在湖面上,而他站在皇帝身后十几步之遥,静静地等待着,同时亦是产生了对垂钓的好奇。
虽然他并不热衷于钓鱼这种娱乐方式,但亦是十分紧张地望着那个浮标,同时希望皇帝能够钓上鱼来。
跟随大明的钓鱼潮流,尽管他曾经多次尝试在野外垂钓,但收效甚微,甚至还做过没有挂饵的乌龙事。
现在如此近距离地看着皇帝垂钩,既是一种天大的荣幸,亦是一次难得的教学。
浮标动了!
王震东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想要提醒这位帝王,但声音吐到喉咙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毕竟他知道眼前的帝王才是钓鱼高手,而自己其实还是一个门外汉。
他看到朱祐樘丝毫不慌张的模样,心里对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平添了几分敬佩,不愧是给大明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