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是范仲淹将来去西北和西夏打完仗回来后写的,现在还没写出来,恰好符合格律。
可惜他那首《江上渔者》是早年老范在应天写的,而且这家伙当时水平不够,有几个字格律不对,不然肯定抄了他这首最出名的诗。
至于歌赋的话。
赵骏想了想,把《后赤壁赋》给他抄了,《前赤壁赋》虽然勉强背得出来,但一是字数多,二是里面有涉及到不少时间、地点、人物,怕对不上,就不抄了。
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初中高中语文课有教,赵骏是文科生,加上又是历史系,诗词歌赋抄起来不能说绰绰有余,那也能变个大文豪吧。
只不过诗词都是小道,他也没那想法强行到处去乱抄扬名,还是手头上的事情更要紧。
写完了诗词,静静地等待着收卷。
下午就能开院了。
时间慢慢过去,等到中午时分,随着又是咚咚咚咚的锣鼓响起,周围净是哀嚎一片。
赵骏做这些东西简单那是直接有现场的,可他们就不行了,得临时去想。
一首有定式的诗,既想完成得诗体格律韵脚完美,还要有意境、内容,难度不亚于螺蛳壳里做道场,相当不容易。
所以大部分举子都做得很艰难,要么不符合规范,要么就内容不太行。
即便是像很多进士诗也写得很一般,如欧阳修中进士的时候,诗里对着主考官就是一顿马屁狂吹。
更有卖惨的人才,如有一年进士试是考试词,有个考生写《青玉案·钉鞋踏破祥符路》,把自己这些考生说得相当凄惨。
至于能写出优秀诗词的人,少之又少。
赵骏平静地交卷,然后卷起了铺盖,开始收拾起行囊。
等走出木屋的时候,周辛就已经过来了,向他低声说道:“知司,出事了。”
“什么事?”
“宣德门外的一户宗室家被掳走了一名宗女,有消息说那宗女在婆台寺,刘指挥使已经带人过去了。”
“怎么掳走的?”
“那宗室住在宣德门外大街东头,女儿叫珍姝。大街西头有个他家亲戚,派仆人来请小姐去玩。珍姝母亲同意,于是仆人回去找轿子。没多久一顶轿子停在门口,抬着小姐离去。片刻后,又一顶轿子来接小姐,家人这才知道女儿被人骗走了。”
“这手段一听就知道必须有内鬼才能行得通,否则怎么可能会那么及时有轿子来,下面有消息报过来是谁做的吗?”
“是的,一般是鬼樊楼做的,那些人喜欢派人去各家富豪府邸做奴仆打探消息,等得知富豪家眷要出游或者探亲的时候掳走对方,要么索要赎金,要么就拿去卖掉,但他们基本不会对高官权贵和宗室动手。”
“那个仆人抓住了吗?”
“没有。”
“嗯。”
赵骏点点头,说道:“我猜到是什么情况了,那宗女应该不会有事,你让下面的人准备对李德文动手吧。”
鬼樊楼的背后就是开封府那帮人,而李德文这家伙由于吝啬,只愿意买一份消息,后面找上来的探子们要么被他拒之门外,要么他烦不胜烦甚至派人给打出去,以至于一些探子怀恨在心,搜集他的罪证交上来。
事实上李德文的罪证范仲淹就已经给了他,迟迟不动手就是为了让底下的探子们露出原型,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又出了宗女被掳的案子,所以赵骏已经决定先对李德文开刀。
他在众人的保护下出了太常寺后院,此刻前院已经聚集了诸多举子,试卷已经收了上去,要等所有的试卷送到礼部之后,才能开门。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门终于打开,无数士子涌向外面,此刻寺外亲属们早就翘首以待,一时间人山人海。
场间百态赵骏没有去管,跟着人流出去之后,正准备先把东西送回去,然后去处理皇城司的事。
结果在外面等候的狄青等人才刚刚过来,就听到有人喊道:“汉龙兄,汉龙兄!”
赵骏扭过头看去,就看到宋彩和另外几名士子也刚从太常寺出来。
宋彩见赵骏停下,以为在等他,虽说赵骏似乎对科举并不在意,但人家身份高贵,能攀附一下也是好事,所以他急急忙忙过来见礼道:“汉龙兄,试后兄台有何打算?”
赵骏笑道:“准备去一趟老鸦巷。”
“老鸦巷?”
宋彩想了想道:“那边的清风楼不错,在太常寺里天天吃粗饼,都快吃吐了,不如小弟设宴,请兄台一起?”
“也好。”
赵骏点点头,把被褥交给石玉,让他送回去,随后说道:“一起去吧。”
说着就往城西南方向而去。
婆台寺在外城东南陈州门那边,但赵骏并没有前往,因为他知道那里头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宗女,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干点正事。
路上宋彩和他的同伴们有兴高采烈的,有愁眉苦脸的,都在说着科举的事情。
因为今天刚考完试诗,所以宋彩就问赵骏道:“今年试诗的难度跟往年差不多,可惜我准备了一首平韵诗,没想到今年是仄韵,不知道赵兄这次发挥得如何?”
“还行吧。”
赵骏笑问道:“你做得如何?”
宋彩得意洋洋道:“山下一群鹅,嘘声赶入河。我跳河水里,捉了医肚饿。兄台觉得怎么样?”
“牛逼。”
赵骏无语地竖起一根大拇指。
虽然内容离谱了点,但居然还真就符合今年定式格律,也算是个人才。
不过他也知道,要不是有东西可以抄,换了自己上的话,做出来的东西估计比宋彩强不到哪里去,所以倒也没什么好鄙视的。
真按正规规律计较的话,至少有一半的唐诗宋诗不合格,想做得出彩,又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很难两全其美。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清风楼。
点了一桌子菜。
说话间楼下就已经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众人连忙寻声看去,就看到楼下一列列皇城司禁卫军杀奔了过来,一个个全副武装,甚至都带上了禁军弓弩。
“这是怎么回事?”
“皇城司准备做什么?他们才刚守卫了考场。”
“难道是有人徇私舞弊,做了大案?”
几个人惊讶不已。
自科举已来,舞弊案层出不穷,现在刚科举完就有皇城司抓人,可能是牵扯到舞弊案了。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皇城司的人并没有去捉街上刚考完的举子,而是一路来到了开封府司法参军李德文府邸外。
清风楼在老鸦巷东,李德文府邸在西侧巷口附近,离得较远,众人纷纷侧头出去看。
就看到大批皇城司士兵用梯子杀进了李德文府邸,紧接着大门敞开,无数士兵们冲了进去,随后各种各样尖叫的声音传来。
下面围观的汴梁百姓不计其数,场间竟有不少人拍手叫好,只因为李德文嚣张跋扈,素来欺压良善,整条街的人对他观感都很差,所以抄了这人的家,实在是令人拍手称快。
片刻之后,大量开封府衙役就跑了过来。紧接着带队的皇城司指挥使下令举起弓弩,喝道:“李德文贪赃枉法的事发了,奉官家与知司之命捉拿,如有违抗着,与谋反无异,杀无赦!”
诸多开封府衙役面面相觑,有人高喊道:“皇城司拿了个鸡毛当令箭,这根本不是官家的命令,杀过去,救下参军!”
“杀啊!”
就有零星几个傻蛋被忽悠着往前冲。
顷刻间弓弩齐发,射死好几人。
众人这才知道皇城司这是动真格的了,连忙作鸟兽散。
一时间京城震动,朝野上下一片动荡。
第94章 把汴梁捅个窟窿
老鸦巷的混乱持续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李德文像是一条死狗般被拖了出来。
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从家里搜刮出来的十几万贯钱,大量的金银珠宝,以及几名十二三岁的幼龄少女。
之所以选择对李德文先开刀,他做事不谨慎是最重要的原因。
汴梁官员其实不缺女人,不管是娶还是出去嫖,有的是办法。并不需要特别是去囚禁一些女子,这本身就容易出大问题。
但古代既然有人口买卖,自然就是有各种需求。
比如某些官员有特殊癖好,不喜欢青楼女子万人品尝,就喜欢年龄小的黄花闺女,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
因此动用地下黑恶势力就成为了这些权贵们常用的手段之一。
景祐元年,范仲淹调任开封府,当时就有不少被拐走的少女家人前来报案,范仲淹秘密调查,发现鬼樊楼的问题,但想继续深入,却困难重重。
后来他肃清了开封府一些毒瘤,手底下有了一些得力人手,才慢慢调查到事情背后与韩远、刘远志、马宜、高定一等开封府官员有关。
只是当时他虽然权知开封府,却属于流官,县官不如现管,即便肃清了一些毒瘤,下面的人还是有不少阳奉阴违,想干倒幕后黑手几乎不可能,因此这才只能秘密调查,做不到还百姓一个朗朗晴天。
现在赵骏启用皇城司这把刀,范仲淹就把他调查的一切东西全给了赵骏,赵骏有了这些东西做底气,再加上皇城司下面暗探们调查上来的互相做印证,确定了李德文家中藏匿了不少女子。
捉贼拿赃,这些钱财不算什么。宋朝历来就没有什么巨额财产来路不明罪,但这些女子却几乎必然要了李德文的命,只要有她们的口供,让她们的家人上告,弄不死这个李德文。
此刻赵骏依旧坐在酒楼二楼,从容地吃饭喝酒。
菜都凉了,宋彩等人都没心思动筷子,一个个都震惊地看着外面,一直到皇城司的人押着李府上下几十口全都离开,他们才回过神来,坐回座位上。
“几位兄台怎么不吃啊?我都快吃完了。”
赵骏擦了擦嘴,笑着说道。
其中一人摇摇头道:“皇城司也太嚣张跋扈了些,开封府的司法参军,就这样被他们抓走了?”
“而且他们还敢当街动用禁军弓弩杀人,太可怕了。明天恐怕整个早朝都会动荡,无数官员都会上劄子弹劾那赵骏。”
“我听说这李德文向来欺压良善,有百姓去告状他都要收钱才能办,在民间官声不太好,皇城司把他抓走,也不算坏事,为什么朝野大臣们非要替他出头呢?”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李德文祖上是出过节度使的,所以才能门荫,他有个堂兄现在在外地知州,以前也做过谏官,在谏院朋友很多,一声招呼,那肯定是从者如云啊。”
“那这个赵骏岂不是要惨了?”
“估计是的。”
几个人议论纷纷,宋彩见赵骏没说话,好奇道:“汉龙兄,我看你有禁军保护,莫不是出自哪家衙内?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众人也都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