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黄三郎以及周围听到这话的禁军士兵们大喜。
原本他们以为跟着赵骏出来是个苦差事,不仅要路途奔波,沿途一路走陆路,人马疲惫,得不到休息。
没想到虽然累是累了点,可才刚出应天府没多久,就干了一票大活,将士们都得到了奖赏。
要知道《宋史》记载,上等禁军月俸一贯;中等七百文或五百文;下等士兵三百文到五百文不等。地方厢军,月工资依次递减。军士外戍,家属在营者半之。
不过这是纯工资,除了工资以外,还有补贴、津职之类,林林总总加起来,上等禁军年入大概在五十贯左右,中等三十贯,下等二十贯。
跟在赵骏左右的自然是最好的士兵,所以这十贯基本就等同于他们两个多月的工资,就算是跟着范仲淹去西北的那一批禁军,临出发前,也才赏赐了每人五十贯,等同于一年俸禄。
而那些人要去西北打仗,出生入死。他们虽然疲惫劳累了一点,可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并且以后继续跟在赵骏左右,不断抄家的话,得到的赏赐和奖励还会更多。
真是个美差啊。
有了奖赏,士兵们干活更卖力。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赵骏入驻亳州知州衙门,命令将士们把搜查到的罪证拿过来,并且将牵连的涉案官员也一并拿下。
一直到入夜时分,整个亳州谯县都处于一片动荡之中,犯案官员捉的捉,拿的拿,官员都快没几个了。
唯一让人庆幸的是,这亳州通判居然是个清官,此人叫邵景先,跟欧阳修还是朋友。
有了他从旁协助,情况就好了许多。
于是接下来长达半个月的时间,赵骏坐镇亳州,迅速查贪抓腐,扫清了亳州不少毒瘤,还亳州一个朗朗晴天。
除此之外,他派人拿自己手令,从应天府异地调兵,调了三千应天府的厢军过来。
因为查抄的东西太多了,粗略一数,落马了十多个官员,光抄的金银钱币就价值二百多万贯,又打击了不少地主豪强,还土地于百姓,各项事务都要处理好。
所以就必须从异地调兵,有些用于查抄亳州各地犯官和地主的家,有些则用于护送查抄赃物押回汴梁,还有的负责关押犯人。
赵骏自己也写了手令回政制院,要求政制院那边立即逮捕王载以及其余在各地任职的原亳州涉案官员。
毕竟从查出来的罪证看,涉及到的可不止是现任亳州官员,还有很多前任亳州官员。
宋代官员流动性本来就很大,有的时候担任几个月就离职的比比皆是。
以前涉案官员其实不多,主要是以前的亳州知州也不像现在郭承祐那么肆无忌惮,现在的亳州官员很大一部分都是被郭承祐带下水,但那时也并非没有贪官。
因此既然碰上了,那就重拳出击,全国各地先抓了再说。
老话说的好,沉疴下猛药,药到病除。
这一计猛药下去,亳州官场顿时为之肃清,贪官污吏纷纷落马,还有不少见势不妙弃官逃跑的,也都广发通缉令。
而赵骏的劄子也随着漕运运河,一路送入了皇宫。
二月十一日,距离赵骏离开汴梁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天,他是一月二十号走的,在应天府待了五六天,随后南下亳州,又在亳州待了半个月,差不多就是二十天时间。
这二十天的时间赵祯沉迷于电影、小说、游戏不可自拔,每天呆在书房里,犹如一个网瘾青年,噼里啪啦地打着合金弹头不亦乐乎。
赵骏下了不少单机小游戏,还有几个大型3A,赵祯虽然玩不太明白,但琢磨了好几天,总算是摸透了几个。
其中他觉得最有意思的就是合金弹头,就特别喜欢玩。
要不是前几天因为春雨,没有太阳,太阳能充电板里的电用光了,他都舍不得出来。
此刻赵祯在崇德殿外,抬起头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
若是往年,他必定喜上眉梢,跟旁边的王守忠说一句“春雨一滴滑如油,今年这雨来得好啊,庄稼能活了。”之类的话但现在却是愁眉苦脸,对旁边的王守忠说道:“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朕都已经处理了几日政务了,没有太阳出来,朕觉得好闷,心里有些难受。”
王守忠心中腹诽伴君如伴虎,往年官家可是最盼着春雨,现在却整天盼着太阳,男人的心,海底针,果然善变。
不过他肯定不敢说,只是谄笑躬身道:“官家说的是,这雨下多了也并非好事,还是要阴阳相济,下一会儿雨,开一会儿太阳才行。若是官家等急了,不如问问钦天监,看什么时候雨停?”
“唉,算了。”
赵祯摆摆手道:“大孙以前说过,这风雨日月,本就按照时令来算,至少眼下天地气候,我等人力不可更改,问了也是白问,雨停日出,自然之事,耐心等等吧。”
只是他说是这么说,双手却背负在身后,于廊下走来走去,在太阳能充电板以及笔记本电脑都没有电的时候,陷入了没电焦虑里。
不过好在有人打破了这种焦虑。
就在这个时候,晏殊拿着公文出现在了远处宫门口,他打着一把油纸伞,闷头赶路,急匆匆来到廊下,收伞正准备进殿去汇报。
结果等收了伞才注意到右侧门口柱子边赵祯站在那,晏殊便忙走过去道:“官家。”
“同叔公,出什么事了吗?”
赵祯问。
这几天下雨,让他不得已干活,政务倒是处理得没啥问题,就是不能打游戏,心里很不自在。
晏殊举起手中的公文,苦笑道:“汉龙到了亳州,亳州知州郭承祐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的事发了,证据确凿,汉龙打算将他处死以儆效尤,发了公函回来。”
“天锡……”
赵祯皱起眉头,郭承祐是他在东宫的老人,但感情谈不上太深,历史上他还曾经说过郭承祐是个庸人。
然而赵祯素来都比较念旧,所以历史上不管郭承祐怎么被弹劾,他都保了下来。
现在却落到了赵骏手里,这事就比较难办了。
晏殊自然知道郭承祐身份,察言观色,随后问道:“以官家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额……”
赵祯迟疑起来。
换以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地把郭承祐保下了。
但现在就得掂量掂量后果。
赵骏生起气来,万一把他惹恼了,过来把电脑砸了,再给自己邦邦两拳,那就出大事了。
所以犹豫一会儿,赵祯便只好先试探性问道:“大孙确定说要处死吗?”
“是啊。”
晏殊说道:“官家也知道汉龙的秉性,这公文发过来,大抵也就是通知和禀报一声,现在郭承祐活没活着,都难说了。”
“好吧。”
赵祯只好无奈道:“那这样,政制院发文书,要求淮南路所有官员全力配合大孙,犯事官员,该如何处置,一切由大孙安排……至于天锡……”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朕再私下写一封信,给天锡求求情……希望大孙能手下留情,即便发配岭南,也比送了命好。”
写信求情?
晏殊琢磨着那估计白搭了。
郭承祐死定了。
不过他心知肚明的事情,赵祯自然也知道,所以他没有说,只是拱手道:“是。”
说着扭头离开,回政制院发公函去了。
而赵祯这边则是一脸苦笑,对王守忠说道:“天锡这次,朕也保不住他了。”
第182章 《官家在求情》
数日后。
政制院的公文和赵祯的私人信件就送去了亳州。
此时赵骏已经在亳州待了半个月。
他发公文比较慢,一来淮南到汴梁去要逆水行舟,速度慢很正常。
二来他故意慢点发,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查的罪证都确实之后,才把一切消息传回汴梁,直接定了这些官员的罪。
但汴梁传信到亳州却很快,主要是从汴梁坐船往南行舟,属于顺风顺水,速度自然要快很多。
而随着他在亳州露面,消息迅速传出去,淮南东路的所有官员都知道了他的到来,一时间淮南官场震动,惴惴不安。
赵骏其实不愿意那么早暴露身份,因为他主要是想去调查淮南这两年旱灾造成的后果。
看看官府有没有妥善安置灾民,有没有贪官污吏贪污赈灾款之类。
结果因为郭承祐的事情提前暴露,淮南官场其他官员肯定会早早最好准备应对工作,到时候查贪抓腐就难办了。
不过难办也还是得办。
至少目前亳州官场已经肃清,由亳州通判邵景先代理知州,安定好亳州民生。
在打击贪腐之后,又迎来一波扫黑除恶风暴,亳州各地地主旦有勾结官府,欺压百姓抢夺民田者,一律问罪,并且立即把民田还回去。
严格来说这样的地主在整个大宋基数都不大,还是得益于流官众多,一般地主如果没有像王家那样,本身就有在官场的亲戚做为沟通渠道的话,很难跟地方官吏迅速打好关系。
即便想勾结官府,也往往是勾结当地的吏员,欺上瞒下,暗箱操作。
所以赵骏在亳州要求各地洁身自好的官员,肃清本地府吏,减少像王家这样以地方豪强与官府勾结侵占民田,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
今日前院邵景先公堂问案,在郭承祐倒台之后,大量亳州百姓纷纷过来敲鼓鸣冤,有亳州本地的,有地方各县的,状告官吏、地主之类,诉说冤情。
后院赵骏则一笔笔看着递过来的公文,基本上邵景先审理完的都交给他过目,判决没什么问题,他签字就算是生效了。
郭承祐算是最早被判刑的,他的罪名除了贪污受贿以外,还有截留粮纲,批宣头,越法杖配轻罪,虐杀百姓,构陷富户,借用翰林器,出入拥旗枪,以禁兵同周卫等等。
他是门荫入仕,并不是考科举入仕。但基本上宋朝刑不上大夫,只要是文官,往往都是轻拿轻放。
若是以往,这些罪名大抵也就是降职处理。
但现在赵骏直接判了个斩立决,目前关在亳州大牢里,等赵骏最终宣布处理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江大郎进来说道:“知院,朝廷派信使发了急文过来。”
“哦?”
赵骏正在后院屋中的桌案后,听到江大郎的话,他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公文道:“让人进来。”
一个风尘仆仆的信使进来,单膝下跪道:“小人进奏院漕递见过知院。”
漕递并非人名,而是职务,就是进奏院负责传递消息的,由于是用船只传信,且一般都走漕运水渠,所以叫漕递。
赵骏点点头道:“是政制院下来的文书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