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道。
“滋滋滋滋!”
士兵立即点燃了引线。
“砰!”
引线没入的刹那间,大炮就爆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炮管都好像往后退了一下。
站在它们旁边的士兵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震动,巨大的声响就像是冲击波。耳朵即便塞了东西,也是震耳欲聋,脑子嗡嗡作响。
这东西有时候都让发射它们的士兵都觉得,伤敌一千自损二十,多当几年炮兵耳朵都要振聋掉。
但它的效果确实惊人。
站在坡上的炮兵们就看到从两个喷着火焰的炮管当中,瞬间飞出两个巨大的铁球,以极快的速度飞进了敌人的阵型当中。
就看到铁球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一路穿过了不知道多少敌军身体,断肢残片满天飞,等到它停下来的时候,山坡上的炮兵们只见到了一副极为壮观的景象。
那炮弹过去的地方,竟然硬生生轰出了两条血线,那线成为了一片真空地带,没有人再站着,只有倒下的尸体,以及成片成片的碎肉和碎甲。
事实上站在远处高坡上并不能直观地感受到大炮的威力,只有站在炮线位置上附近的人,才能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那炮线所过之处,所有辽军士兵都呆若木鸡,很多人甚至都愣在原地,完全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边劲风呼啸,紧接着一股热流糊满了脸,还伴随着什么东西落在身上的感觉。
等他们回过神来,向旁边看去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地面上全是碎肉,到处都是残肢、衣服碎片,至少有三十多具并不完整的尸体,地面上的血都汇聚成小河。
他们的身上也被战友的鲜血染红,有些头上还挂着队友的躯体,整个炮线上,直接少了一排人,让周围空出了一条长线。
“啊!”
“跑啊!”
“妖术,这是妖术!”
这一片辽军乃是渤海人,他们穿着保暖的兽皮,面目凶悍。
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再凶悍的人也只剩下崩溃。
因为与敌人血战的勇气他们有,可就这样不明不白,甚至都不知道敌人在哪,就只会给他们带去惊恐。
很多人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队友的残躯,在回过神来之后,就已经是只觉得魂飞魄散,双目里充满了恐惧,然后本能向着周围方向拥挤过去。
他们这一挤,立即就导致这长线附近的缺口越来越大,接着大量不明所以的人也同样往两边挤去,阵型一下子散乱开,乱作一团,即便首领弹压也没有丝毫作用。
而过了大概不到四分钟的时候,又是两发炮弹,彻底摧毁了这部分士兵的心理防线。很多人干脆扔下武器,调头就跑,战场上一片混乱。
保塞城西北面的这部渤海士兵团,直接就让四次炮弹给打得乱成一锅粥,甚至恐慌已经蔓延到了旁边的其余军团。
前方的宋军并未因此士气大振,毕竟离得太远,他们还需要对付近处的敌人。
不过战争打到这个份上基本上就是在拼消耗了,仅仅过了不到十多分钟,前面的步兵团被手榴弹炸得四分五裂,后方的渤海军团却迟迟未补上来,也让这一块的战争天平迅速往宋军方向倾斜。
与此同时,北面越过战场数里外的山坡上,耶律宗真也很快注意到了那边的骚乱,虽然距离极为遥远,他只能看到那边似乎是出了问题,但具体什么问题却不清楚。
主要是大炮在宋军后方,位置离耶律宗真这边至少得有七八里开外。那么远的距离,除了用望远镜以外,几乎是不可能看到那边的情况。
而且手榴弹和霹雷火球的爆炸声音也掩盖了大炮的爆炸声,除非耶律宗真亲自去战场前线,否则不可能瞧得明白。
现在他只能隐约见到遥远的战场上,渤海人军团的方向,大量的人头攒动,如浪潮一般上下起伏波动,这在讲究纪律的后方兵团上是极为少见的。
所以他只能立即做出正常反应,焦急说道:“那边是怎么回事,是敌人的手榴弹和霹雷火球把他们阵型炸散了吗?快,现在立刻过去,让他们的部落首领稳住阵型,万不能乱。”
“是。”
塘骑马上前去传达指令。
然而几十万人的战场想把指令传达进去难度有多大?
至少当塘骑疾驰而去的时候,宋军这边的两门火炮已经瞄准了下一个目标,蹭蹭又是几发炮弹下去。
这下不止渤海人军团扛不住,连骁勇善战的女真人军团都顶不住了,哇呀呀地乱叫,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逃窜,试图躲避炮火的洗礼。
但其实活下来的人没必要这么慌张,因为大炮就两座,他们的目标也只是排列成阵型的兵团而已,往往这种三五千人集结的兵团一旦被击溃,就立即换下一个目标。
所以只要乱了,剩余的人就能够保证安全。
可敌人不知道啊。
很快骚乱在持续扩大,只是由于战争规模太大了,这样的骚乱并不能立即成为敌人溃败的导火线。
范仲淹敏锐地察觉到了敌人中军因大炮出现了骚乱,并且还在持续扩大。
特别是西北角那个方向,已经有几个兵团没有补上前线,导致宋军用手榴弹硬生生炸开了一条豁口。
大量的宋军士兵涌入敌人前军军阵,四处砍杀,辽军在西北角一带的前军已经有溃败之势。
老范当机立断道:“传我命令,西面骑兵立即压进,把他们的前军给冲破。”
“是!”
塘骑便传达了指令。
此时战场上形势对于辽军来说愈发严重。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不到,辽军的西北角就彻底崩溃了。
特别是随着宋军骑兵杀来,溃败之势就已经明显。
哪怕耶律宗真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马上派遣后方辽国骑兵前去试图稳住阵脚。
但两声巨大的爆炸声音响过之后,辽国骑兵也是人仰马翻,乱作一团,还在路上,就已经让火炮给吓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战争从晌午打到下午,接近天黑之时,辽国人就再也坚持不住,大量溃败。
双方战斗的前线上,密密麻麻都是敌我士兵的尸体,辽人如潮水般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后方的宋国士兵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兴奋地追杀。
“哈哈哈哈哈。”
范仲淹仿佛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心中念头通达了太多,狂笑过后,大声说道:“传令,全军出击,追,给我追出一百里!”
“是!”
旁边的塘骑亦是兴奋地高声大喊。
“呜呜呜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
“杀啊!”
苍凉的号角以及战鼓声音不断响起。
无数宋国士兵奋勇向前追击,他们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恰逢沧州、清州、河间府的援军赶到,一下子又从侧翼给了东面辽人狠狠一击。
这下方圆十多里的战场上,就再也没有多少敢于反击的辽人,只剩下一个个把武器丢弃,慌不择路逃跑的辽军士兵。
辽国大量的骑兵扔下步兵队伍,一路疾驰北逃,身后烟尘滚滚。无数步卒在身后被宋军骑兵追上,然后淹没进了宋军的人潮当中,现在他们只有一个结果——跑得慢,就得死!
第232章 打不过,只好谈
辽阔的河北路平原上,朔风呼啸。
如果站在雄州城的城墙上往外看的话,就会看到城外的天地间是一片荒芜。
枯黄的蓬蒿遍布旷野,野外密集的丛林无数,落叶掉了一地。
原本的村庄和农田早就破败,几十年无人耕种。
在这杂乱之中,只有城南的一条官道,还在告诉着人们,这里至少还有人烟经过。
澶州之战后,宋国将边境百姓内迁,防止辽人打草谷。如今的边境早就没有了村庄和田地,只剩下一座座城池军寨。
不过这里并不代表完全没有人烟,往北入中的商人以及辽宋两国来榷场互市的商人还是会来到此地。
只是战争打响之后,他们再是为了利益不怕死,也早就作鸟兽散,远远地逃离边境。
十二月二十六日,距离年关仅仅只有四天的时候雄州城上,值守的狄青就已经远远地看到了几名骑士飞一般地向南城方向而来。
他看了一会儿,直接让人打开城门——其中一名骑士他认识,正是他手下,如今因军功任职雄州防御使的张玉。
值得一提的是,狄青在与西夏的战争中表现也非常突出,升官像火箭一样,已经是河北路兵马钤辖,麾下有五千人,已经摸到了将领级别门槛,再进一步就是将军。
张玉急匆匆入城内,城门打开后他就看到了狄青,连忙勒住马匹道:“汉臣,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狄青虽然心里有猜想,到还是要问问。
张玉直接翻身下马,擦了擦额头的汉水,接过旁边士兵递来的水咕噜噜灌了两口,随后说道:“昨日经略相公在保塞大破辽军,他们的残部正在往北撤逃!”
“快,回去告知帅司!”
狄青立即牵过一匹马,翻身上去,直接往城里张亢的府邸而去。
片刻后,张亢得到了消息,精神一振。
“太好了。”
他拍案而起,对狄青说道:“传令三军,出战!”
“是!”
狄青亦是铿锵有力地回答。
片刻后整个雄州城都亢奋了起来,城内所有的兵马全都准备就绪。
除了留下一千人守城以外,其余人全部出城拦截溃败辽军。
而像这样的情况,还发生在遂城、安肃、容城、保定、文安等多处边境重镇。
要是以前的河北军,哪怕辽军大败了,估计都不敢这么出城去追杀。
但老范把精锐的西北军安置在了边境诸多城池,就是为了这一刻。
西北军士气比河北军强太多,自然是敢于出城决战。
这些可都是捡一样的军功啊。
与此同时,辽军大溃败之后,根本无法重新组织起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