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死战到底吧。”
张俭吐了口浊气,轻声说道:“陛下,依臣之见,不能拖,速战速决最好!而且也不要想着再夜袭,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把宋军主力引至野外设伏,用火炮掩护我骑兵突袭,只要杀入宋人的军阵当中,则未尝没有胜利的可能!”
“唔你们觉得呢?”
耶律宗真看向其他人。
耶律重元说道:“皇兄,孤觉得太师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你我都是领兵打过仗的,也自然清楚夜战危险有多大。小规模每次分散派个几十数百人还好,可一旦集中起来,被敌人炮火一冲,怕是顷刻间兵败如山倒。”
萧英也说道:“陛下,臣以为确实如此。白日我们或许可以在阵前准备大量的铁盾牌,或者推出铁木幔车来阻拦敌人火枪射击。只要我大军近身,宋人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那就这样.待后方大军抵达,朕便将玉河、宛平等地兵力撤回来,集合在一起,吸引宋军来犯析津府。”
耶律宗真思索着道:“只要宋军一到,不给他们结营挖沟的机会,我大军立即摆开阵势,与宋人决一死战,势必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到时候或可以详细谋划一番。”
张俭说道。
“嗯”
耶律宗真微微点头。
这是战略布置。
具体战术打法,还是得看实际情况来了。
便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信使急匆匆进来,哭丧着脸道:“报,陛下!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惊慌?”
耶律宗真这几天都被坏消息搞怕了,面色非常难看。
信使说道:“狄青突袭了齐国王营寨,生擒了齐国王。兰陵郡王好不容易攻破榆关,放洪水淹没了榆水上宋人的船队,正待要大军过河歼灭宋军的时候,宋军援军抵达,再次截断了榆水!”
“什么?”
耶律宗真此时就觉得胸中有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几秒钟之后,竟硬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噗嗤!”
“陛下,陛下!”
鲜血喷得桌案上一片染梅,惊得周围臣子大惊。
唯有耶律宗真吐完血后竟觉得还算舒畅一点,用右手撑着桌子,左手摆了摆道:“朕无碍。”
说着他看向张俭,目光已是满是忧愁,艰难说道:“相父,朕,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张俭长叹了一口气,亦是愁容满面道:“或许,我们只能尽快与宋人决战了。”
第372章 钦差到来
榆关迟迟不能拿下,耶律宗真就陷入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东西两京不能相连,意味着火药物资不能补充。
且他无法派更多的军队去驰援榆关。
因为他现在能守住析津府,不止是靠城高墙厚有火炮,还有人数比宋军更多的缘故。
甚至这些人马都非常勉强。
火器时代除非双方都有火器,否则热武器打冷兵器,人海战术是没用的。
这一点清军和八国联军就已经证明。
所以他不可能派大队人马去榆关,那样的话正面战场就缺少兵马,他更加没办法阻挡范仲淹的进攻。
而他不派兵,宋军的船队又拦截在了榆关上,辽阳府的兵马和物资就没办法运过来。
兵马还可以绕道喜峰口,物资怎么办?
从喜峰口押运着无数车马走连绵山路,大量物资恐怕要堆积在山路里,寸步不能通行。
因此在这种形势下,辽宋之间还真就变成了长平之战。
只是区别于辽国现在是赵国,宋国是秦国,甚至现在的宋国论起国力还远远强于当时的秦国不知道多少倍。
“那就这样吧,朕累了。”
皇宫内,耶律宗真左手揉搓着胸口,右手挥了挥,示意他们退下。
众人便拱拱手各自离去。
此次算是定了个基调,那就是他们不会主动跟宋人和谈,只能继续这么硬下去。
现在宋人断绝了榆关,战事就拖不得,那么必须在最近的几个月内,析津的粮草和火药消耗完之前,与宋人展开决战。
为此他们必须好好筹谋策划一番,务必要研究出一个打败宋军的万全之策,才能保住他大辽的国家安危。
会议散去之后,刘六符就回到了自己府邸。
他有些失魂落魄,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被解职,而且还是只提了符合现在局势的正确意见的情况下。
明知道在与宋军打下去于大辽无益,耶律宗真还要一意孤行,这就算了,不听他的建议可以,那为什么要把气撒在他身上呢?
刘六符很是不甘,可又没什么办法,只能离开皇宫之后,回到了自己家里。
他让下人不许来打扰,自己到了后院庭中,坐在亭子里看着院子里的参天大树,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颇有些烦闷之意。
正闷闷不乐间,外面就有人进来了。
“我不是不让人进来吗?”
刘六符大怒。
但转过头,看到了自己的四哥刘四端。
“四兄!”
刘六符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刘家六兄弟,就他混得最好,混到了北府宰相的职务。
要知道辽国官员体系是两套,分南北官员,主要由南北枢密院管理,旗下设南北左右宰相,而南北枢密使基本上都是契丹贵族。
所以刘六符的位置基本上就是汉人能干到的最高级官员之一,除非像韩德让、张俭等被许特进,否则已经是汉人顶点。
而除了他以外,刘家其他几個兄弟倒是混得一般,基本上就是各类节度使、观察使等辽国给予勋贵世家的闲职。
正常情况下,他们都必须在各自的某州地方任职。
刘六符的四哥刘四端是檀州节度使,也就是后世北京密云一带,虽然离析津府比较近,但按照法律还是不能擅离职守。
因而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刘四端走过来说道:“大定府有一批兵马军械送到了北安州,我就到檀州与北安州交界把这些人马物资交接过来,本来这事我是无需要亲自押运,不过想着来看看你,就过来了。”
说着他到刘六符身边坐下道:“但我刚刚听说.”
“是,我被陛下解除了官职。”
刘六符苦笑道。
刘四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六郎,你说如今我大辽能打败宋国吗?”
刘六符诧异地看向他道:“四兄是何意?”
“现在人心惶惶啊。”
刘四端叹了口气。
刘六符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他才说道:“国家大势,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刘四端不置可否地道:“也许吧。”
“四兄过来是找我就说说这些话吗?”
刘六符道。
刘四端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问道:“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你三兄?”
三兄?
刘六符脸色大变,说道:“他在析津?”
“没有。”
刘四端摇摇头。
“那他在何处?”
“宋国。”
“他跑到宋国去了?”
刘六符惊讶不已,随后脸色微变道:“是他要你来找我的?”
刘四端说道:“只是派人送了一封家书过来,问一问家中的情况如何,问问我们兄弟起居是否无恙。”
刘六符默然片刻,说道:“三兄在宋国那边如何了?”
“还行,他逃到南边后,还去见了政制院的宰相,被安排到了太常寺做了个闲散官员。”
刘四端回答道:“他跟小妾生的子嗣也平安落地,取名叫思家。”
刘六符苦笑道:“同昌公主大发雷霆,正四处找他呢。”
他说着又道:“也挺好,至少咱们昌平刘氏还有后人在宋国,若是辽国败了,也总好过刘氏没落。”
刘四端默然道:“六弟,你莫非真想一直跟着辽国走下去?眼下的形势谁都看得出来,宋国崛起势不可挡,我刘家,或许也该早做决断。”
刘六符皱起眉头,本能想呵斥,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说道:“四兄的意思是?”
“陛下现在是什么想法?是打算和,还是继续打下去?”
刘四端问道。
刘六符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他们刘家乃是燕四大家族之一,为昌平刘氏,从后晋时期就为辽国效力,已有近百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