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也越来越多。
只不过,这不是煮饭的炊烟,而是火化尸体的浓烟。
整个城内,再一次素裹。
很显然,这是九江城内在为死去的兄弟们戴孝。
……
九江城内!
曾天养道:“侯爷,您觉得这计策有效吗?”
洪人离道:“有效,因为完全符合逻辑,更加符合沈葆桢的期待。”
这几天,每人只吃三两干粮,然后狂灌热水。
尽管饿不死,但实在是有些虚了。
但如果没有苏曳送的这十五万斤粮食,那他们几乎早就饿死了。
当然,这洪水也不是没有一点点好处,那就是带来了部分的鱼。
但是这点鱼,对于一万八千人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了。
曾天养道:“侯爷,你觉得沈葆桢什么时候会攻城?”
林启荣道:“等苏曳的船队再一次从扬州城出发的时候,他们就会攻城了。因为他先用洪水淹城,毁掉了我们即将要成熟的麦子,让我们彻底断粮,肯定不会便宜了苏曳。”
“接下来,让更多兄弟扮演尸体,横七竖八躺得再多一些。”
“然后,在城墙上,在地面上演戏,饿得倒地。”
“接下来,不要再升火了,每个人灌满凉白开。”
“上演饿殍满地。”
“要让沈葆桢那边赶紧攻城了,不能再耗下去了,再耗下去,我们真的要彻底断粮,苏曳送的这十五万斤粮食,也要吃完了。”
随着林启荣一声令下。
九江城内的状况,看上去更加惨烈了。
城墙上的士兵,奄奄一息。
甚至,是不是就忽然倒地不起。
城内的道路上,也横七竖八躺满了人,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的。
……
在远处山坡上,湘军用望远镜观察到了这一切。
“沈大人,差不多可以了。”
“九江城内,早就彻底断粮了,现在炊烟都没有了。”
“城内大量的人,都已经饿死了。”
“而且,现在他们死的人,也根本不烧了,就任由扔在那里了。”
“末将看到,很多人都在地上抓土吃了。”
“可以攻城了。”
沈葆桢摇头道:“再等等,再等等!”
幕僚道:“大人,其实不能等了。”
沈葆桢道:“哦?为何?”
幕僚道:“因为他们已经不烧尸体了,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沈葆桢听完后,不由得一颤。
他明白幕僚的意思了。
之前那些发逆,还把死去的同袍烧掉了,现在反而不烧了。
这……这是打算做什么?
不言而喻,指向那个最残忍的答案。
这是要把人当成军粮吗?
只不过林启荣此人有道德情操,所以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幕僚道:“林启荣有道德情操,但是那些发逆士兵没有,一旦等到有人打破了这个禁忌,那就会纷纷效仿,那样他们反而会吃饱了,而且会爆发出来可怕的凶性!所以我们要抓紧攻城了。”
沈葆桢道:“有理,开始集结军队!”
半个时辰后!
又有斥候来报。
“大人,飞鸽传书,飞鸽传书,是从长江船上飞来的。因为我们这个大营建立的时间还短,很多信鸽还不懂得回巢,所以应该飞回来十只,但只飞回来两只!”
沈葆桢拿过信鸽上的密信,心中暗道:难道是苏曳的舰队回来了?
打开一看!
发逆水师主力来袭,距离二百八十里。
顿时间,沈葆桢暗呼不好。
如果是苏曳来了还好一些,至少都是大清的军队,或许会抢功劳,但不会对湘军开火的。
但发逆水师主力可不一定。
林启荣是杨秀清的人,天京发逆不是对林启荣见死不救的吗?怎么现在又派大军来了?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必须立刻动手了。
顿时,沈葆桢下令:“大军集结,全军吃饱饭,准备攻城!”
……
九江城内。
立刻有人汇报林启荣。
“侯爷,沈葆桢大军动了,动了!”
林启荣大声下令道:“全军饱食,每人不超过八两干粮,准备作战!”
随着一声令下。
一万八千太平军内心无比雀跃欢呼。
终于……终于可以放开肚子吃了。
八两干粮,已经很多了。
每个人就着凉白开,大快朵颐。
虽然这大饼很干很干,但最近气候实在是太潮湿了,就算每日拿到太阳底下晒,还是有一点点要发霉的感觉。
但是……对于断粮的太平军来说,每天只吃三两的他们,无异于山珍海味。
每一个人,都吃下了八两。
然后,灌上凉白开。
吃饱了!
终于吃饱了。
整整两年了,第一次有吃饱的感觉,太舒坦了。
既然吃饱了,那就准备战斗!
……
沈葆桢的一万多军队,在距离九江城墙五百米的地方集结。
“你们也都看清楚了,现在城内发逆,不足三四千,剩下都饿死了。”
“而这剩下的三四千,也早就不成人样了。”
“若是这样,你们还拿不下九江城,那直接就抹脖子吧。”
“你们也都知道了,曾大帅遭到了苏曳小儿的羞辱,皇上金口玉言,谁拿下九江和南昌,谁就是江西巡抚。”
“现在,发逆的水师援军就在二百里之外,几个时辰内就会赶到!”
“留给我们顿时间,就三四个时辰!”
“三个时辰内,能不能拿下九江?”沈葆桢大吼。
“能!”一万多名湘军大吼。
沈葆桢猛地一声令下:“全军出击,踏破九江城!”
随着他一声令下,湘军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如同潮水一般,朝着九江城涌去。
“轰轰轰轰……”
九江城头上,火炮开始轰鸣。
但是,明显比之前少了许多,势弱了许多。
湘军一鼓作气,无数人搭建浮桥,无数人跳水过河。
直接冲到了城墙之下!
然而此时!
又猛地一阵炮响。
原本稀稀疏疏的就将城头,忽然无数旗帜竖起。
出现了无数的人头。
密密麻麻的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