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伯镇的这些清军,立刻全部趴在地上,躲在掩体后面,一动不动。
曾天养和苏曳的船队继续航行,从容地离开了扬州河段,进入了长江。
等到走远了之后,都看不到背影了。
邵伯镇大营这边的士兵才大声高呼:“敌袭,敌袭!”
接着,几百人对着河面,猛地开枪。
“砰砰砰砰……”
噼里啪啦,打了一刻钟。
然后,邵伯镇大营的主将道:“去扬州报捷,向托明阿大人报捷,就说发逆水师来袭,被我们击退了,伤亡无算!”
旁边的幕僚道:“大人,不能报捷啊,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主将道:“为何?”
幕僚道:“这群发逆水师进入运河,船上到处都是血迹,鬼知道做了什么?咱们先当作不知道,免得引火烧身啊。”
……
而江宁将军,江北大营主帅托明阿,此时心乱如麻。
他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他已经提前收到了朝中的消息了。
军机处的几个大佬,还有朝中的几个王爷,都给他秘密遣使送信了。
苏曳彻底失宠了,接下来要倒霉了。
皇上派了翁同书担任九江知府,江南大营会划拨五千兵马给翁同书。
所以,翁同书到了九江之后,就会和苏曳分庭抗礼。
德兴阿也来了,以钦差大臣的名义南下,要把王世清的新军带走,带去天津和洋夷作战。
上面的命令,让他托明阿配合。
万一王世清新军出现弹反,那他江北大营的主力要进行镇压。
德兴阿的人还没有到,但是他的亲笔信却乘坐快船来了。
言语中,口口声声喊托明阿为兄。
何止是不计前嫌,简直要重新做兄弟的架势了。
翁同书的书信也是一样的,深刻检讨了他过去的错误,并说以后一定对托明阿兄长马首是瞻。
包括托明阿在京城的靠山也送来书信。
内容只有一个!
不要看错情形,要学会站队。
苏曳要倒霉了,最多几个月后,就要下台了。
所以,让托明阿及时和苏曳划清界限。
并且,让他和德兴阿,翁同书搞好关系。
最最关键的是,不能让皇上失望。
托明阿是讲义气的,但是他的义气也是有限的,不能超过的荣华富贵,更加不能超过他的身家性命。
而现在这个架势,他已经做好决定了。
对苏曳落井下石的事情,他不干。
但是和苏曳亲近,他也不会了。
不知不觉间,划清界限吧。
那么他就必须有所动作了,显示自己的政治态度。
亲自去迎接钦差船队。
于是,今天一早,托明阿作为江北大营主帅,带着众多高级将领,还有扬州府的官员,前往运河码头,迎接钦差大臣德兴阿和翁同书。
这也是一种表态,他托明阿时时刻刻都拥护皇上。
按照信上说,大概也就是今天上午时分了。
整个运河码头上,超过百名官员翘首以待。
人群之中,还有新军主帅王世清。
他此时满心愤慨,苏曳大帅过境扬州的时候,江北大营和扬州府的官员,无人到码头迎接。
甚至苏曳大人绕城而过的时候,也没有人出城,哪怕寒暄几句也没有。
如今,苏曳大人的政敌九江知府翁同书要来,镶蓝旗副都统德兴阿要来,你们反而倾巢出动去迎接?
这不是说欺人太甚,又是什么?
但是,江北大营和扬州府官员在码头一直等,一直等。
钦差船队都没有来。
此时,不仅仅江北大营在等。
江南大营也在等,因为皇帝早就来了密旨,翁同书去九江之前,会先来江南大营借兵五千,协防九江。
名义上是说,把苏曳新军调走去了天津,担心九江防务空虚。
对于何桂清来说,苏曳此时已经是绝对政敌了。
一开始,双方还有香火缘。
但是从何桂清去广州谈判失败,就是半个政敌。
而现在,则是完全的政敌。
尤其是不久之前,苏曳船队和何桂清厘金局船队发生了冲突,白飞飞船队直接闯卡,并且开火了。
直接把江西巡抚衙门和两江总督的矛盾公开化了。
苏曳此举,可谓是让他这个两江总督颜面全失。
所以,翁同书要去九江和苏曳斗法,他何桂清当然全力支持。
他不仅亲自过来江南大营,务必要让翁同书最快拿到五千兵马。而且他这个两江总督还会亲自去送翁同书上任,为翁同书这九江知府撑腰。
结果,在江南大营帅帐等到了下午,也还没有见到人出现。
他不厚的皱眉,莫非翁同书还在江北大营做什么停留吗?
……
时间不断流逝。
而托明阿率领江北大营和扬州府官员,更加心焦了。
按说,早就该到了啊。
这……这都下午了啊。
众人议论纷纷。
虽然中午大家已经派人送来了酒饭,也不怎么饿。
“苏曳大人,这一次算是倒了。”
“按照这个架势,最多三五个月,就能迎来另外一拨钦差了,宣布罢免江西巡抚的钦差。”
“何必呢?为了办什么鸟工厂得罪了皇上,实在太不值了。”
“钦差船队怎么来没有来?该不会是淮安府那边巴结,把人先接走,要在淮安府呆一天再来吧?”
“不至于,不至于,军情如火,肯定是先来扬州的。”
“没错,没有拿到苏曳新军的兵权,朝廷是不安的,钦差大臣只怕恨不得飞过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
几艘兵船由远而近。
江北大营这边立刻有人高呼问道:“钦差船队来了吗?还有多远?”
但是这几艘兵船上的人,脸色充满了惶恐和惊骇。
还没有靠近,这个兵船上的人就大声高呼道:“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钦差船队遇袭!”
“大船伤痕累累。”
“船内空无一人!”
这话一出,德兴阿几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遇袭?空无一人?
这,这怎么可能?
这,这可是在运河啊。
发逆水师可是从来都不进运河的啊。
这,这可是有几百人卫队的钦差船队啊。
钦差队伍莫非遇袭之后,全部逃跑了?逃去哪里了啊?
“在哪里?在哪里?”托明阿颤抖道。
“在淮安和扬州中段运河。”
托明阿有心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理会。
但是,他是江宁将军,整个江北的防务,他是老大,这属于他的指责。
“准备船队,准备水师,去查探现场!”
“去全力营救钦差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