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洋人又一次发出了战争通牒。
两宫太后和满朝文武,这一次感觉到恐惧和战栗了。
桂良忽然道:“不可能,英国人和苏曳大人的关系非常好。”
美国公使华若翰道:“对,苏曳和英国人确实有某种合作。但是卜鲁斯爵士不久前和苏曳刚刚进行了一次不欢而散的谈判,也向苏曳做出警告,看在双方友谊的份上,给一个月的期限。现在仅仅剩下二十天了。”
俄国公使伊格纳季耶夫道:“对,贵国还有二十天时间。当然从京城去上海最快也需要四天,所以你们最多最多只有十六天的时间了。”
“要么罢免苏曳,要么战争降临。”
接着,外面太监一阵高呼。
“总税务司李泰国觐见。”
这位英国驻中国海关的总税务司李泰国,向清廷发出更致命一击。
“总税务司不愿意承认苏曳率领的总理衙门,所以暂停上交相关账目,暂停上交所有税银。”
顿时间,整个朝堂彻底哗然。
如今清廷的财政收入已经非常窘迫了,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总税务的银子。
如今,英国人竟然要拒绝上交。
不是说苏曳和英国人关系很好吗?
少了这一笔银子,该如何是好?
李泰国道:“太后和皇帝陛下,请你们相信我,苏曳是一个非常不合格,不称职的总理大臣。伦敦到现在都没有承认这个新的总理衙门。”
“所以,在伦敦承认总理衙门之前,我都不会上交账目了。”
这意思也表达得非常清楚,除非清廷罢免苏曳这个总理大臣,否则这笔税银就绝不上交。
两宫太后严厉地表示,这属于大清的内政,外人无权干涉。
……
朝会结束之后。
两宫太后召见了其他政事堂官员,还有总理衙门的另外两个大臣,文祥和桂良,还有荣禄,僧格林沁等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苏曳不是外交天才吗?他应该最擅长外交呀。”
“大家都期待着你们总理衙门的外交胜利,结果胜利没有等来,反而等来了战争?”
很显然,两宫太后被吓住了。
“桂良,这究竟怎么回事?”慈禧太后问道。
桂良道:“之前签订的条约里面,洋人舰队拥有长江航道权,按照条约,他们舰队应该进入长江了。苏相不愿意洋人舰队进入长江,所以派遣舰队挡在长江口。”
慈禧太后道:“局势很紧张?”
桂良道:“确实很紧张,战事一触即发。”
“不过,苏曳大人胸有成竹,他和奴才说过,他能解决这个困境,能够让英国人自己主动放弃长江航道权。”
众人顿时互相看了一眼,这非常难吧。
洋人贪婪得很,吃下去的肉怎么可能吐出来?
太后问道:“荣禄,你老实告诉哀家,一旦再一次爆发战争,大清能不能扛得住?”
荣禄道:“扛不住,俄国人在北方集结了大军,甚至不需要进京,只要杀入黑龙江、奉天、盛京,我们都很难挡住。”
盛京,那……可是大清的龙兴之地啊。
太后问道:“那长江那边呢?苏曳的舰队挡得住洋人联合舰队吗?”
荣禄道:“也挡不住。”
接下来,一个严厉的考验来了。
是迎接战争?还是放弃苏曳?
偏偏这个时候,苏曳还要提什么裁撤八旗军?
外面这么危险,内部是万万不能生乱了。
太后道:“桂良,文祥,你们两人也是总理衙门大臣,你们告诉我,你们觉得苏曳这一次能行吗?”
顿时间,桂良和文祥也陷入了最最艰难的抉择。
他们的回答,可是关系到太后的关键性决策。
如果他们说苏曳行,那到时候战争爆发,国家再一次破碎,他们两人该当何罪?
如果他们说苏曳不行?
可是如果如何真的成功了呢?
最最关键的是,刚刚成立几个月的总理衙门,就这样折戟沉沙吗?
文祥挣扎了好一会儿,缓缓道:“回太后话,奴才……奴才觉得应该给苏曳大人证明自己的机会。”
桂良躬身道:“奴才,附议。”
两人说完之后,顿时如同虚脱了一般,真的不知道说出这句话是福是祸。
太后道:“那……那裁撤八旗军一事呢?”
终于,还是开始议起这件事情了。
在场所有大臣沉默。
但,沉默即态度了。
在场所有大臣,其实都不理解,苏曳为何要这么急迫。
这等关键时刻,外部危机四伏,国内还有捻军和发逆横行,应该保持内部的安定最重要。
这个时候裁撤八旗军?
不但动摇国本,而且还使得朝局动荡。
太后轻轻叹息一声道:“其实本宫也不理解,苏曳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裁撤八旗军一事。”
“这个时候,安定团结最是重要啊。”
接着,太后道:“桂良,你时刻派人盯着长江口那边。现在那边是一等一的大事,一旦有任何变动,立刻来报。”
桂良道:“嗻!”
太后道:“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吗?刚刚打完一年多,又要打吗?”
“这是非要把大清的江山折腾碎了吗?”
……
两宫太后和清廷,抗住了洋人的压力,选择继续支持苏曳之前的外交方略。
但是却战战兢兢地盯着长江口,还有黑龙江,一南一北两个方向。
唯恐忽然一声炮响,战争再一次爆发,把大清撕碎。
但是……
所谓裁撤八旗军一事,是要彻底偃旗息鼓了。
无数的八旗勋贵受到了巨大的鼓舞。
没有想到啊,关键时刻洋人竟然来助攻了。
而且已经隐隐从宫里传出来了,两宫太后其实也不同意裁撤八旗军,甚至隐有抱怨。
于是,他们再接再厉,雪片一般的奏章再一次飞入宫内。
要让朝廷正式,公开表态,绝不裁撤八旗军。
上奏的官员越来越多。
但是政事堂的几个大佬,军机处的大佬,依旧沉默。
于是,众多八旗勋贵就找到了一个人。
慈禧太后的父亲,惠征大人。
之前她还是懿贵妃的时候,哪怕再受宠,也就是三四品官员。
而现在,他已经是堂堂三等承恩公了。
众多八旗勋贵觉得,让惠征上奏太后是最最合适的,他虽然是臣子,但也是太后之父啊。
但惠征哪里愿意接这个事,也完全躲在家里,房门紧闭。
不过,现在外面的八旗官兵,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惠征的宅邸包围得水泄不通。
“公爷啊,您也八旗出身啊,您要为大家伙说话啊。”
“八旗乃是国本,苏曳他要裁八旗军,就是要颠覆大清的江山社稷啊。”
“惠征大人,您出来啊!”
呆在家里的惠征,又惊又怒又怕。
他从内心里面也不同意苏曳的做法,这个十万火急的时候,裁撤什么八旗军啊?
但是让他生气的是,你们这些八旗军不去包围奕讠斤的宅邸,不去包围绵愉的宅邸,却来包围的惠征的宅子?
这不就是欺负我根基浅,小门小户出身吗?
还真就是如此了。
两宫太后垂帘听政,这也是破天荒第一次,还没有建立权威。
慈禧太后根基薄弱,小门户出身,八旗勋贵现在对她还真没有什么太大的敬畏。
其实,现在也有很多八旗兵在绵愉、奕讠斤、僧格林沁的宅子外。
只不过,大家觉得惠征地位最低,但是身份最特殊,最好突破。
所以,围在惠征宅邸外面的人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