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了良性循环。
大营内,僧格林沁几乎是被抬下战马的。
他已经不知道连番作战了多久,浑身伤口无数。也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睡觉了,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
这个时候,他需要把自己的身体全部泡在热水里面,这样才能缓过来。
傅奇和都兴阿两人龇牙咧嘴地将双脚泡在热水里面,然后发出一阵阵舒爽而又痛苦的声音。
这连番激战,双腿伤痕累累,这一泡进热水,滋味可想而知。
“僧王,这样下去的话,激战几个月我们就能收获几万强军啊,以强带弱。”傅奇道。
都兴阿道:“不知道苏曳在杭嘉湖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接着,都兴阿道:“僧王,有一个不好的情形在滋生啊。”
僧王道:“是啊。”
都兴阿道:“这一个多月激战,我们打得很顺利,几乎是百战百胜。尤其是骑兵师,还有新式步兵师,战绩斐然。他们的战绩固然也在刺激着其他的蒙古马队,还有绿营官兵。但是那些蒙古马队和绿营兵也在影响着他们。”
僧格林沁也注意到这一点。
在天津兵站中,军纪是极度严苛的。
一旦犯了纪律,就一定重罚,禁闭,鞭刑,处死等等。
绝不徇私,任何人都不例外。
而且,也绝对没有任何喝兵血,贪污的情形。
伸手捞银子的,已经被杀了二十几人,脑袋就一直挂在兵站显眼之处。
但这次来山东剿捻后,先是纪律松懈。
原本在兵站中压制的老八旗习性,渐渐恢复了过来。
虽然军纪还没有败坏得特别厉害,但是已经肉眼可见的败坏了。
日常的训练,行军打仗中的很多小规矩,则是完全荒废了。
怎么生火,怎么叠被子,如何护理战马等等,原本都有一套规章的,但渐渐就不遵守了。
都兴阿算是一个非常严厉之人了,依旧严苛维持军纪,但是麾下军官都是老八旗出身的,随着他们的懈怠,靠他一个人自然是没用。
更加不好的在财物方面的腐化。
上官对下面官兵军饷的盘剥,这一点目前旗人骑兵师和步兵师都是不敢的。
但是打仗总是有缴获的啊,一开始这群人还按照军纪交公。
但是到了后来,交公的人越来越少,骑兵师和步兵师也渐渐中饱私囊了。
偏偏僧格林沁自己不是很爱财物,所以对将士们也比较大方。对于士兵们私藏财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兴阿见到这一切,实在是忧心忡忡。
按照这样下去,这支军队很快就会堕落回原点的。
几个士兵上前脱去僧格林沁身上的盔甲,搀扶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就要踏入浴桶之中。
此时,一个使者带着寒风而入。
这是端华派来的皇族使者。
“见过僧王,见过诸位军门。”
僧格林沁道:“崇绮,怎么了?”
眼前这个使者,便是郑亲王端华的女婿,阿鲁特·崇绮。
此人蒙古八旗,真正的文曲星,按照历史的轨迹,两年后他将成为殿试状元,也是满清唯一的旗人状元。
“苏相六天仅仅用了六天,就消灭了李世贤部,黄文金部,石镇吉部,收复了嘉兴和湖州。”崇绮道。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脸色一变。
僧王和胜保领先了一个的战绩,瞬间就被追平了啊。
“阿玛和六叔的意思,现在十万火急,请僧王立刻进兵收复济南府,一定要快,比苏曳更快。”
僧格林沁和胜保对视一眼。
接下来的局面很明朗了。
僧王和胜保收复济南府,苏曳消灭石达开和陈玉成部十四五万大军。
“这一战,还是我们这边更容易一些。”胜保道。
崇绮道:“阿玛的意思,我们这边先速战速决,然后立刻率军北上回师。”
僧格林沁脸色微微一变道:“北上回京做什么?兵变吗?”
胜保道:“我们离京终究是要近得多。”
崇绮道:“阿玛的意思是万一打成平局呢?”
所有人陷入了沉寂,脸色微变。
所谓的平局,并不是说僧王和捻军打成平局,而是和苏曳打成了平局。
那样的话,端华也肃顺请僧王率军用最快速度回京,就是要做好兵变的准备。
罢黜慈禧太后的权势,将她幽禁。
苏曳在京中还是有军队的,两三千的新式步兵师,还有张国梁冯子材的一万多人守备师。
胜保道:“苏曳率领主力大军在南方,京城的力量正是最空虚的时候。我们收复了济南之后,率领几万大军回京,能够直接一定乾坤。苏曳在京城的军队,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僧格林沁道:“荣禄呢?他手中还有步兵第三师,一直拱卫京城,他完全效忠于西太后的。”
胜保道:“景寿手中还有一个守备师,也有一万多人。届时就算荣禄站在西太后那边,他们加起来的兵力是三万人左右,而我们的兵力能有八九万人,打起来还是我们赢。”
“打?!”僧格林沁脸色微微一变。
他无法想象在京城发生内战。
“当时苏曳率军北上承德,我们竭尽全力,制止了内战,为此我不惜杀掉了伯彦。”僧格林沁道:“这一次,苏曳强行裁撤八旗,导致满汉彻底对立,天下大乱。为了避免内战,他想出了这种方式。他去打发逆,我来打捻军。用这种方式定胜负,也拼命避免了直接内战。”
“我们是斗,甚至斗得你死我活,但是都竭尽全力,避免内战。一旦在京城爆发内战,会是何等后果?”
胜保道:“那不是迫不得已吗?现在完全证明了旗人只要革新,完全是能大用的。山东剿捻,如此顺利,大获全胜。我们如何保住这个胜利,不抓住这个机会,如何能够挽救八旗?”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场决战,就算我们赢了,苏曳那边难道就会心甘情愿认输吗?西边那个太后就会心甘情愿地交出所有权力,把自己幽禁到冷宫吗?”
“就算不一定会内战,但也要做好打仗的准备,做好和苏曳残留军队在京城大战的准备。”
僧格林沁一挥手道:“先赢了苏曳再说。”
“这一战,优势依旧在我们!”
“传令下去,停止休整,继续朝着济南府进军!”
“帮我穿甲。”
几个亲兵微微一愕,您的铠甲刚刚脱下来啊,而且还没有泡热水呢。
“没有听到吗?军情如火!”
“此战,一定要赢苏曳,而且要赢得他心服口服。”
顿时,几个亲兵又拿过来重重的铠甲,已经是酸臭无比了,再一次穿在僧格林沁伤痕累累的身体。
接着,他在众人的搀扶下,艰难地上了战马。
再一次用绳子,把自己捆绑在马背之上。
半个多时辰后。
僧王和胜保的七万大军,刚刚开始休整不久,又开始集结。
僧格林沁高呼道:“我知道你们很累,但是我更累。”
“我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按照蒙古人的寿命,都该去见长生天了。”
“苏曳在南方,打了一个大胜仗,仅仅六天时间,就收复了嘉兴和湖州。”
“现在,我们双方的战绩又齐平了。”
“如果让苏曳先剿灭了石达开和陈玉成部,会是何等后果?你们所有人都知道。”
“我们不是和捻军在战斗,我们是和苏曳在战斗,是和时间在战斗。”
“为了保住八旗,为了保住大清的根基,血战到底。”
“用最快速度,消灭捻匪,收复济南。”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僧格林沁,胜保,傅奇,都兴阿等人,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趁着夜色,朝着济南府进发。
争分夺秒,气势如火。
……
松江府!
李鸿章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
苏曳收复嘉兴和湖州,他几乎是最先知道的,而后就受到巨大之打击。
如今,苏曳已经率军南下去攻打陈玉成和石达开部了。
这大概是这二十年来最大的一场决战。
也是最重要的一场决战。
不但关乎发逆的命运,也关乎苏曳,朝廷王公大臣的命运。
他李鸿章,应该何去何从?
这个时候,他是应该按兵不动,还是跟随苏曳大军南下,一起攻打石达开和陈玉成部,又或者是去攻打苏州?
幕僚周馥道:“苏曳此人,一直都不喜欢大人,他对左宗棠何等器重?”
李鸿章当然感受到了这一点,苏曳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比较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