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贤、林启荣部得知天京危急后,立刻率军回援天京,所以放弃了苏州、常州等城池。”
肃顺道:“那安庆是怎么回事?”
赵烈文道:“杭州大败之后,发逆主力损失超过大半,安庆的兵力严重不足,我们在安徽的所有军队开始猛烈攻打安庆,而且天京危急,所以李秀成、吴汝孝等人,稍作抵抗后,便放弃了安庆,回师伪天京。”
肃顺道:“也就是说,发逆现在剩余所有的军队,都全部集结到了天京,打算打一场天京保卫战?”
赵烈文道:“对,杭州这一战,发逆损失了十几万大军。所以天京守军,充其量只有十来万。所以洪秀全已经下诏,让河南的赖文光部回师天京。”
“肃中堂,如今占领河南开封等州府的军队分为几股,发逆的赖文光部,马融和部,捻匪的张宗禹部,苗沛霖部!”
马融和,曾经英王陈玉成之心腹,后来发生不和,害怕被陈玉成报复,所以率军北上和捻军、赖文光部汇合。
历史上,此人最后投降了清军。
张宗禹是捻军首领张乐行之侄。
张乐行,捻军大首领,历史上是被僧格林沁剿灭的。
而在这个世界上,上一次济南府之战,同样是败给了僧格林沁,被斩首了。
所以,僧格林沁这次收复山东之战,确实打得非常华丽,把捻军大头目都给杀了。
只不过,苏曳这边的战绩更华丽而已,消灭了十几万发逆主力,而且还杀了石达开。
赵烈文道:“南边战场,我们已经把苏曳排挤出去了,我们夺得了天京的主攻权。所以短时间苏曳无法再立功了,他想要快速谋夺天京的计划破产了。”
“而北边,僧王和胜保大人,却依旧可能在河南获胜,而且可能是快速,不费吹灰之力获胜。”
肃顺道:“你说。”
赵烈文道:“洪秀全已经下诏,让赖文光率军回援伪天京。所以河南的叛军就剩下发逆马融和部,捻匪张宗禹部,苗沛霖部。”
“马融和部,我们已经提前接触过了,此人投降意愿非常强烈,所以肃中堂如果能够拿到太后的圣旨,封他做一个总兵,此人必降。”
“而苗沛霖就是一个典型的军阀,胜保大人就曾经招降过他,这次山东捻军覆灭,发逆伪天京危急,此人最是狡猾,肯定再一次动摇了。”
“此人想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军队,所以完全也可以招降,同样给一个总兵之位,继续领他自己的军队。”
“只要招降了苗沛霖和马融和,那张宗禹这个年轻人就翻不了大浪,正好可以作为这两人投降大清的投名状。”
“届时,收复河南轻而易举。”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攻克天京,彻底剿灭发逆,立下大功。”
“而僧王在北边,收复河南开封、汝宁等府,同样立下了大功。”
“而后,我们南北联手,足够可以压制苏曳。”
肃顺望着赵烈文道:“你们,定能攻克伪天京吗?”
赵烈文道:“能。”
肃顺道:“为何如此坚定?”
赵烈文手蘸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
……
次日朝会。
双方再一次争论不休。
田雨公、左宗棠等人再一次奏请,请僧格林沁和胜保立刻支援河南,收复失地。
载龄忽然道:“事到如今,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可以吗?”
田雨公道:“请。”
兵部尚书载龄道:“苏相写信给太后娘娘,让僧王和胜保率军去河南剿叛军,并且说之前就算作平局,可算数?”
田雨公道:“兄弟登山,各自努力。苏相战绩很辉煌,但僧王不但收复山东全境,而且杀了捻军大头目张乐行,确实功劳很大,所以算是平局。”
左宗棠道:“苏相也写信给我们说,算作平局。”
端华道:“据我们所知,苏相收复苏州、常州、丹阳等地,都没有经历任何战事,全部都是发逆丢弃的。原因是因为曾国藩等大军正朝着伪都天京进发,李世贤、林启荣等人是为了救天京,这才放弃苏州、常州等府,苏曳这才收复这些失地的。”
左宗棠道:“对,所以苏相说,之前算是平局。”
兵部尚书载龄道:“如今在河南,发逆和捻匪合流,足足十几万大军。占领了开封,许州,汝宁等州府,势力非常庞大,战局完全不亚于原本之山东对吗?”
左宗棠道:“对。”
端华道:“所以,若僧格林沁和胜保能够快速收复河南失地,是不是能证明我八旗之战力?”
田雨公道:“不能这么说,这支军队也是苏相练出来的……”
左宗棠挥手道:“对,能够证明。”
端华道:“那到时候,我们就要恢复八旗之名了。”
话讲到这里,就非常透彻了。
虽然只是说恢复八旗之名,但就是复辟。
一旦八旗复辟,那苏曳彻底裁撤八旗就是错误的。
端华道:“你们认这个结果吗?”
然后,他目光望向了慈禧太后。
太后不言。
……
叶赫那拉氏召见田雨公、崇恩、左宗棠三人。
“你们是苏曳党羽,怎么个说法,做个决策吧。”叶赫那拉氏道:“现在这个局面,人家胸有成竹能赢。听说苏曳军队撤到苏州了,就是要把天京之战完全交给曾国藩的湘军了?”
左宗棠道:“是的。”
叶赫那拉氏道:“南边,湘军要抢天京之功。北边他们对收复河南信心十足,如果我们认了这一局,你知道什么后果吗?”
左宗棠道:“肃顺、端华等人重新执掌中枢,我们全部出局,返回九江。”
叶赫那拉氏道:“你们还可以返回九江,那哀家呢?”
左宗棠道:“太后娘娘,大不了也回九江。”
叶赫那拉氏道:“返回九江的太后,还是太后吗?”
左宗棠沉默。
叶赫那拉氏颤抖道:“当时本宫召他率军回京,他如果听从了,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说气话,完全没用了。
她终极还是要做抉择。
如果她承认这一局,那这个权力的游戏还能按照规则玩下去。
如果她不承认这一局,那规则完全推翻。
叶赫那拉氏道:“苏曳那边,怎么说法?”
左宗棠道:“苏相说,这一局能赢。”
叶赫那拉氏当然也受到了苏曳的密信,情意绵绵的密信。
但是在这些甜言蜜语的背后,也只有一个主题,这一局能赢,而且是前所未有之大胜。
叶赫那拉氏道:“曾国藩这一次决心如此大,仿佛对收复天京,剿灭发逆势在必得,你们觉得是何原因?”
左宗棠道:“大概是他和发逆的某些人,有了一些默契。”
叶赫那拉氏道:“怕就怕这个,不仅仅是曾国藩和发逆的高层有了默契,所以对拿下天京势在必得。更可怕的是他们与河南的那些叛逆,也有了默契,届时可能轻而易举收复河南失地。”
“真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办?”
“现在这个局面,只要僧格林沁和胜保快速顺利收复河南失地,我们这方就算是输。”
“因为现在主攻天京的是湘军,苏曳军队就算参与作战,那也是附属之功。”
“所以我们这边想要赢,必须湘军失败,僧格林沁和胜保也失败。”
“然而现在,湘军和僧格林沁一方都胸有成竹,他们一南一北,已经联合起来了。”
“本宫现在就代表你们,如果真的认了这一局,输掉我们就全完了。”
所以,现在叶赫那拉氏又要面临一个抉择。
要不要相信苏曳。
旁观许久的湘军,这个时候果断出手,和肃顺等八旗王公派系联手谋划。
这瞬间就是一比二。
人家处于主动局面。
苏曳说能赢,那究竟能不能赢。
偏偏不久之前,苏曳抗旨不遵,没有率军回京。
左宗棠道:“苏相答应之事,从未失手。”
叶赫那拉氏闭上眼睛挥手道:“你们出去吧,本宫再做权衡。”
左宗棠等人离开之后,叶赫那拉氏再一次拿出苏曳的密信。
看了一遍又一遍。
天杀的冤孽。
每一次都要逼我。
为何就专门盯着我欺负?
而后,她唤道:“朱三娘。”
朱三娘进来,道:“奴婢在。”
叶赫那拉氏道:“我总有一日会被你家主子害死,本宫就再相信他一次。”
“你们做准备,本宫一声令下,你们就立刻带着本宫离京,前往九江。”
朱三娘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