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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甚至会非常麻烦,非常繁琐,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
加上杭州俘虏的太平军,差不多有二十万太平军需要安置。
按照苏曳的计划,这里面大概只有四万人,可以成为帝国新式陆军。
甚至都挑不出四万人,可能只有三万。
剩下十几万人,都要遣散安置。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无法安置。但对于苏曳来说,简直是多多益善。
江南制造局,福建造船厂,江南造船厂,德兴铜矿,开平煤矿都需要海量的人力。
这十几万太平军都是壮劳力,而且有一定的服从性和组织性。
安置做工人,再好不过了。
当然,会有一定风险性,害怕聚众闹事,聚众造反。
但是,要是这个挑战都接不住,苏曳还篡个屁江山。
而且他虽然不是纯粹的共产主义者,但是他的立场至少在广大人民这边。
只要保证这一点,就出不了乱子。
看着南京两个字,一点一点被凿刻出来。
苏曳长长呼了一口气。
最终忍不住揉了揉旁边洪天贵福的后脑勺。
“老师,怎么了?”少年忍不住问道。
苏曳缓缓道:“一个时代,结束了。”
是啊,一个时代结束了。
在这个世界,1863年,4月19日,比历史早了一年左右。
太平天国正式灭亡。
苏曳,正式收复南京。
比起历史上,这个结局要温柔得多。
没有那么多的惨烈,没有那么多的血腥。
太平天国相当部分人才精英,都被保留了下来,未来或许还能续写辉煌人生。
纵然毁誉参半,纵然给整个中国带来巨大的灾难。
但是,不能因此否定太平天国的正义性和革命性。
旁边一个骑兵将领飞快而至,距离苏曳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就翻身下马,拱手道:“拜见大帅。”
这是骑兵第一师,第一团长王正谊。
苏曳朝着洪天贵福道:“这是你师兄,王正谊。”
洪天贵福躬身道:“拜见师兄。”
王正谊道:“老师,这就是小天王吗?”
说完,他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苏曳也不在意道:“对。”
王正谊顿时严肃了起来,猛地一咬牙,把身上的镶金佩剑送给了洪天贵福道:“师弟,这是师兄送给你的见面礼。”
洪天贵福也不知道这礼物的珍贵性,见到这佩剑精致华丽,顿时欣喜地接过来,道:“谢谢师兄。”
王正谊的心在滴血。
这,是他在杭州率领六百骑兵,几乎全歼两千太平军,打出前所未有辉煌战绩后,苏曳亲自把自己的佩剑奖赏给了王正谊。
王正谊视为珍宝。
此时,见到洪天贵福是苏曳新收的学生,而且还是小天王,对大帅的大业极其重要。
所以,王正谊就把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他做礼物,代表了巨大的期望和友谊。
苏曳道:“归队吧。”
旁边的洪天贵福对新礼物爱不释手,忍不住问道:“老师,您有几个学生?”
苏曳道:“三个。”
王正谊,洪天贵福,袁世凯。
其实,还有半个,那就是京城里的同治皇帝。
但是苏曳能够感觉到,他和同治皇帝的缘分越来越浅了。
当天晚上。
苏曳带着洪天贵福招待投降过来的太平天国高层精英。
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宴会,却因为闲聊而不断升级。
最后,变成了一个演讲会。
因为苏曳赠书给很多太平天国精英,很多人都看过了,有些问题想通了,有些问题没有想通。
之前可以进行书信交流,但毕竟还是太慢了。
现在,可以面对面地问。
陈玉成忍不住道:“大帅,很多兄弟觉得您和英国人勾结得太狠了,我们的很多产业,英国人占了一半,岂不是让我们国家的利益外流了?有些兄弟觉得,这也是卖国。”
说完之后,他直接慌了。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但他实在忍不住,这件事埋在他心中很久了。
陈玉成和洪秀全一样,对洋人就是纯粹的敌视。
顿时全场陷入了寂静和惶恐,林绍章甚至本能地要起身,叉开话题。
苏曳缓缓道:“对,这肯定会造成国家利益外流。”
“但是我们国家想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进行革新,不能说不可能,只能说非常非常困难。”
“我们国内保守腐朽的力量太强大了,所以需要引入强大的外力。”
“要么被人狠狠砸碎国门,活生生闯进来。”
“要么,自己主动地打开门。一点一点打开门,让外面的风,外面的光,一点点进来。”
“就如同一个死气沉沉的池塘,里面养着一堆鱼。这个鱼塘已经要成为死水了,里面所有的鱼都要死了,明明不远处就是大江大河,就是汪洋大海。”
“这池塘里面的鱼,需要辛苦,拼命,逆流而上,进入大江大河,进入汪洋大海才能活。”
“但是,他们在这个池塘呆惯了,不愿意冒险,不愿意拼命。尽管他们也知道,这个池塘已经快要成为死水,用不了多久就会全死,但起码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而是未来的某一天,那么就得过且过吧。”
“所以,我需要放进来一只,不,是一群凶恶的鲶鱼。他们进来把这个鱼塘搅得天翻地覆,他们甚至会吃池塘里面的鱼。”
“如此一来,这个池塘起码不再是一滩死水。为了逃命,池塘里面的鱼,起码被逼着冒险,被逼着逆流而上,冲向大江大河,冲向汪洋大海。”
“我们这个国家封闭太久,太陈旧了,所以需要引入洋人资本这群鲶鱼。”
“我们这个国家不应该封闭在旧的条条框框之中,我们这个国家的所有人,应该去大江大河,应该去汪洋大海。”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把我们的国家变成新的汪洋大海。”
“我们这个国家,需要进入世界海洋,和列强进行政治、经济、军事搏杀,这样才能蜕变,这样才能重新屹立于世界先进民族之林。”
……
时间拨回到之前。
此时,南边的剧变还没有发生。
在河南的僧格林沁仰望着满天星辰。
他虽然贵为科尔沁亲王,但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出身,曾经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放羊娃而已。
一个最底层的牧民,过着艰难的生活。
很多时候,都会躺在草原上,仰望着星空。
身边是无尽的羊群。
少年的他,幻想很多很多。
幻想草原之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幻想着京城是什么样的。
至于皇宫,皇帝,距离他这个放羊娃太远了,不敢去想。
后来,第十代扎萨克多罗郡王无子,就从族中挑选少年过继,他少年英气逼人,所以选中了。
从今以后,一步登天,成为了新的郡王。
在那之后,几代清廷皇帝对他恩重,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巅峰,成为了清廷的擎天玉柱。
“长生天作证,我僧格林沁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面对这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僧格林沁也觉得自己迷失了。
他觉得世界正在剧烈的改变。
当然,他有仿佛觉得自己抓住了剧烈变革的尾巴。
至少他手中这一万多人,都是新式帝国陆军。
出来作战差不多四五个月了,他又清晰地感觉到,这一万多人在回归,在堕落。
之前的那些毛病,也渐渐回来了。
这让他非常痛心,但是又无能为力。
甚至他感觉到,自己也是这支军队回归堕落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