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防线规模?也太惊人了。
延绵几十上百里的防线,不计其数的战壕,不计其数的铁丝网,不计其数的暗堡。
关键是这战壕挖得太专业了。
何止是战壕专业?暗堡,射击位,火炮阵地。
哪一个,都是教科书级别的。
甚至,克里米亚战场的防线,都没有这么专业。
苏曳用了几百万两银子,用了一年多时间,动用了近十万人挖出来的防线。
等到地雷耗尽之后,俄国主帅觉得这一次可以大肆冲锋,可以一举击溃中国军队了。
结果……完全不起眼的铁丝网,给他们带来无比巨大的麻烦。
在几年前的苏州战场上,苏曳就采用了铁丝网战术,那个时候还不是真正的铁丝网,就已经收获了奇效,太平军深受其害。
但在世界战场上,要到1898年,铁丝网战术才会真正出现在战场上。
而现在,苏曳让他提前出现了三十几年。
在坦克出现之前,铁丝网简直是步兵的噩梦。
如今,也成为了俄国军队的噩梦。
而北伐军,也从一开始的慌乱,渐渐淡定了下来。
因为他们发现,洋人虽然厉害,但也不是天兵天将。
而且,苏曳王爷参谋部部署的防线确实牛逼了。
部署的时候不觉得,真正打起来,发现真的厉害。
僧格林沁也松了一口气,按照这样下去,至少撑到苏曳北上应该没有问题。
……
武昌!
曾国藩,彭玉麟等人,收到了一连串的噩耗。
海战,苏曳大获全胜。
美国海军退回到日本了。
而俄国海军,也撤退海参崴基地了。
苏曳舰队杀回了长江,然后对湘军的水师进行了千里追杀。
短短十来天。
苏曳的海军彻底夺回了整个长江的航道权。
湘军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水师力量,折损了大半,剩下的残损水师力量,也龟缩在了武昌,需要陆军的保护。
在夺回长江航道权后,九江经济试验区立刻恢复了贸易。
之前就已经判断,这一战关键在长江航线。
湘军总共构建了三个防线,把重兵部署在安庆、武昌,重庆三个重镇。
而这三个重镇,就是完全依靠长江水师串联起来的。
之所以制定这样的战略,也完全是因为英美联合海军的强大,在湘军高层看来,这一场海战应该是没有悬念的。
美俄海军必胜,接下来在两国海军的掩护之下,湘军水师独霸长江。而且美、俄两国的援助,可以源源不断进入湘军战场,甚至必要的时候,美俄两国的雇佣军都可以帮忙作战。
结果现在?
苏曳海军竟然赢了。
这……这个结果,甚至让人觉得荒谬。
接下来怎么办?
“大帅,沈葆桢来访!”
曾国藩一愕,这个时候沈葆桢来?
……
巡抚衙门的书房之内,沈葆桢和曾国藩、彭玉麟等人面谈。
“曾公,彭公,你们之前也曾经说过,这一战关键是长江,谁掌握了长江,几乎就掌握了整个战场的胜利。”
“现在,我们彻底掌握了长江,并且将你们的三个主战场完全切断。”
“所以,投降吧。”沈葆桢开门见山。
李续宾道:“沈大人,我们当时说的是,如果输掉了长江,那苏曳这一战就彻底输了六七成。但如果赢了长江,那苏曳未必就有六七成胜率。”
“我们在安庆,有十万人,在武昌有十几万人。”
“安庆,发逆经营了多少年了,防线密不透风,堡垒不计其数,绝对易守难攻,我们十万大军防守,你们四万多军队攻打,会有胜算?”
“我知道你想要说杭州战场,你们用四五万人,击败了发逆十几万大军。但是别忘记了,当时发逆十几万大军是在城外,你们有一部分军队在杭州城内,是内外夹击。”
“唯一可以参考的战役,就是你们攻打嘉兴之战。”
“嘉兴一战,李世贤对苏曳是充满崇拜之心的,但依旧打得无比惨烈,你们伤亡惨重,最终还是李世贤主动退走的。”
“论城池之坚固?论防线之密集?嘉兴比得过安庆吗?更何况我们有十万守军。”
李续宾的话,某种程度上来讲,是有道理的。
李续宾继续道:“还有一个例子,那就是天京防卫战。我们动用二十几万大军攻打天京,整整打了几个月都没有打下来。事实上就算你出手,也很难打下来。只不过你用了攻心之术,发逆高层几乎没有抵抗就全部投降了。”
“发逆在安庆经营了七八年,最后完整无损把整个防线交给了我们。我们在武昌也经营了近十年,防线之密度,远超你在黑龙江战场吧。”
“所以,不管是安庆,还是武昌,你们都打不下来。”
“而且,时间也在我们湘军,而不在苏曳这边。”李续宾道:“黑龙江战场,俄国人六万多大军,如狼似虎,随时可能攻破防线,杀入京城。苏曳想着用最快速度解决我们,然后北上支援黑龙江战场。但是黑龙江战场能坚守多长时间?一个月?两个月?”
“所以,我们湘军不管是在安庆,还是在武昌,只要守住一两个月,就足够了。只要黑龙江防线崩溃,我们湘军就不胜而胜了。”
“至于西征军,距离这里何止万里,想要让左宗棠的西征军支援南方战场,两个月时间都走不到吧。”
“还有京城,有多少旗人大臣隐藏在黑暗之中,准备发生政变?荣禄,景寿加起来的兵力,已经超过了苏曳在京城的兵力。他们现在不敢动,但如果黑龙江战场出现了不测,你们在南方战场久久没有突破,他们难道还会一动不动吗?”
“所以,不管是武昌还是安庆,只要守住两个月,苏曳那边的战局,直接就崩了。”
“那么沈葆桢大人,你来劝降,是不是早了一点。”
沈葆桢缓缓道:“我不反驳,我来说说条件可以吗?”
曾国藩道:“你说。”
沈葆桢道:“你们现在投降,可以平安隐退,而你们的子侄,依旧可以出仕。”
听到这个条件,湘军各个巨头都有些惊呆了。
你,你是真心来招降的吗?
这个条件,苛刻到可笑的地步。
招降的话,难道不应该给高官厚禄的吗?
曾国藩缓缓道:“沈葆桢,你可以回去了。”
李续宾道:“沈葆桢大人,当时在九江,您关键性朝着苏曳那一跪,应该非常之得意吧,觉得那是此生最明智的选择。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人生之路太过于漫长了,往前看十年,你那个选择或许是明智的,往后看十年,你的选择或许是最失败的。”
沈葆桢盯着轮椅上的李续宾,道:“李续宾大人,您还真是性情大变。”
就单单这一句话,便充满了一种优越感,一种从容。
狠狠刺激了李续宾。
自从陈玉成诈降,使得李续宾双腿断折,湘军攻打天京大败之后,他的性情确实变得非常偏激。
沈葆桢站起来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道:“对了,有一个小事情,希望曾大帅答应。”
曾国藩道:“说。”
沈葆桢道:“赵烈文,是不是被你们囚禁起来了?”
曾国藩道:“对。”
沈葆桢道:“把他交给我带走。”
曾国藩道:“他,果然是你们的卧底吗?”
沈葆桢道:“把他交给我。”
曾国藩寒声道:“之前只是囚禁他,没有定罪名。现在你们承认了,那他可就是罪证确凿,必死无疑了。”
沈葆桢再一次道:“把他交给我。”
李续宾道:“他卖主求荣,一定要死。”
沈葆桢缓缓道:“把他交给我,否则未来,你们家人就要多死很多人了,不要逼我们。”
曾国藩道:“他对你们已经没用了。”
沈葆桢道:“不,他是个人才,之前的工作,只是小材大用,王爷对他有大用。”
“曾公,你所谓的讨伐檄文,给王爷定的几个大罪,王爷不在乎,也不怎么生气。但如果你不放赵烈文,王爷就会非常生气,那后果就会非常严重。”
曾国藩嘶吼道:“难道我的生气,后果就不严重吗?”
沈葆桢缓缓道:“不放,是吗?”
曾国藩道:“不放。”
沈葆桢道:“明白了,希望未来你们不要后悔。”
而后,沈葆桢直接离去。
……
当天晚上。
曾国藩就去牢房里面,见了赵烈文。
“苏曳派沈葆桢前来谈判,其中一个条件,就是放你回去,我拒绝了。”曾国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