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如此的贴心,李四儿感动的要死,红着眼圈,一个劲的替他夹菜,惟恐没有吃好。
林燕儿,从小就是含着金匙长大的,又读了不少的书,她哪里甘心给人做通房,或是当小妾呢?
然而,林家花了大本钱,养着林燕儿,指望的不就是她能给家族的生意出力么?
贱商户家的女儿,就算是嫡女,也是不值钱的。
哪怕是亲生父母,也只会替儿子多作打算,而把女儿们当作是拉拢权贵,巩固家族生意的工具!
被赵东河送给了玉柱之后,林燕儿本以为,当晚就会去侍奉男人。
却不成想,玉柱根本没有露面,只是安排了寒霜过来。
初来贵地,林燕儿毫无根基,她丝毫也不敢拿大,见了寒霜就蹲身行礼,乖顺的说:“见过姐姐。”
寒霜赶紧把林燕儿搀扶起来,客气的说:“我叫寒霜,是二爷身边的丫头。二爷吩咐过了,以后你有啥事,尽管来找我。”
林燕儿一听就明白了,寒霜必定是男人身边,极为得脸的管事大丫头,她越发不敢怠慢了。
“二爷说了,你以后就住这个院子。喏,我带来的这两个小丫头,以后就专门伺候你了。”寒霜招手唤过门外的两个小丫头,嘱咐说,“以后就好生伺候着林姑娘,不许淘气不听话。”
有独院住,有两个小丫头伺候,这已经超过了通房丫头的标准。
林燕儿暗暗松了口气,那位从未见过面的二爷,显然没把她看得太低。
“寒霜姑娘,给主子们请安……”林燕儿对于玉柱的情况,只有一些极为粗浅的了解,便试探着问寒霜。
寒霜看出林燕儿的小心思,却只当不知道,笑着说:“你先安心的住下便是,到时候,二爷自会吩咐下来。”
这话看似啥都说了,实际上,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林燕儿,原本就是林家用来攀附权贵的工具。为了物尽其用,林武特意请来曾经红极一时的头牌姑娘,教导林燕儿,学习勾男人的本事。
安顿好了林燕儿之后,寒霜又把一对双胞胎小姐妹,分别安置进了两座院子,算是有意识的隔开了她们之间的联系。
在刘嬷嬷的教导之下,寒霜早就掌握了一整套探底的手段:分而治之,刻意冷落一段时间,趁寂寞难耐之机,再探听虚实。
如果,耐得住寂寞,必是心机深沉之辈,那就不能留了。
第19章 院试
院试的当天,才二更天,玉柱就早早的起来了。趁他梳洗的时候,吴江和寒霜对着列好的单子,仔细核对考篮里的物品。
“貂皮大氅,毛笔五支,砚三方,煮鸡蛋十只,小炉子,银霜炭,拉肚子的药,佛香,塞耳朵的棉花……”寒霜和吴江一连核对了三遍,这才罢休。
直到玉柱登车出府,隆科多和李四儿始终没有露面,大概是怕增加他的心里压力吧?
马车抵达顺天府贡院的时候,大门前,已经挤满了参考和送考的人,至少有五、六百人之多。
什么时候,会读书的旗人,居然有这么多了?
寅正四刻,顺天府贡院里,鸣响了信炮声,考生开始入场。
考生入场的顺序,自有定规。按照满洲、蒙古、汉军的顺序,满洲正黄旗最先入场,其次是满洲镶黄旗,依此类推。
因旗分非常靠前,入场很早,玉柱接过吴江提着的大考篮,整理了下衣帽,就朝贡院的正门,大步走了过去。
为了防备考生作弊,看守贡院的兵丁,都是刚从荆州调来的驻防八旗兵。
轮到玉柱的时候,负责检查的兵丁,可不管他是老几,衣物全部抖开,鞋子脱下检查,考篮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玉柱带的小炉子,幸好是特制的,可以随意的拆卸组装,不然的话,就没办法使用了。
最后,搜身的时候,玉柱被摸的有点痒,忍不住笑了。
“不许笑。”带队的千总,厉声喝斥玉柱,“再笑,就滚出去。”
不得不说,哪怕是旗人的考试,规矩还是极其严苛的。
经过仔细的检查之后,玉柱进了贡院,在一排严阵以待的笔贴式那里,确认了祖孙三代的履历,核对了在旗的身份,又被抽查了几个家中旁支的亲戚,这才拿到了号舍的数码:甲字第二排第十五号。
在兵丁的指引下,玉柱顺利的找到了号舍。百闻不如一见,眼前的号舍,其实是,一个小小的鸽子笼而已。
号舍,仅宽四尺,三面被青砖彻底封死,敞开一面朝外,没有门和窗。号舍里,就搁着两块木板,合拢到一起可以当床。拆开来,一张板充书桌,另一张板当椅子。
除此之外,号舍里,再无旁物。
时间还早得很,天寒地冻,冷得发抖。玉柱将两块木板合到一起,裹紧硕大的紫貂毛大氅,缩到墙角,闭目养神。
考生的入场检查,颇为耗费时间,不趁这个时机,养精蓄锐,更待何时?
冷天考试,必须带毛皮大氅之类的御寒物,这是汤炳特意叮嘱的要点。
原因很简单,所有棉麻绸制品的衣物,很容易夹带,一定会被兵丁们彻底拆开来。
毛皮大氅,只要不做夹层,就不需要拆开,还特别保暖,适合裹着睡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柱迷迷糊糊的听见信炮声,紧接着,兵丁们齐声呐喊道:“锁院喽,锁院喽!”
按制,贡院大门锁了之后,中途不得擅自开启,直到考试结束。
考生进了号舍之后,不得擅离,考题由监视的兵丁领取,分别发给考生。
提学御史,领着考官们,拜过孔圣之后,又走了诸多繁琐的程序,这才把考题下发。
玉柱看清楚考题之后,不由微微一楞,原本只需要做“四书”文一道,如今却加了经题一道,五言六韵诗一首。
不过,汤炳早有准备,提前让玉柱写了两百多首不同题材的五言六韵诗,又经过了反复的修改,再完全背下来。
汤炳曾经说过,格式化的考试,总有规律可循。即使押不对,只要背熟了,总可以做个参考吧?
说是一天的考试时间,其实对于早有准备的玉柱来说,简直充裕的不行。他完全可以反复推敲修改,打无数遍草稿,再规规矩矩的用馆阁体誊抄下来。
玉柱是名副其实的刷题机器,他刷过的题目,堆起来比人还高。
和府试、县试不同,院试的时候,提学御史或学政,不能出断章取义,东拼西凑的生僻题目。
玉柱很快就想到了经过汤炳仔细修订的几篇旧文,题目一模一样,原文照抄即可。
嘿嘿,这就是反复机械式刷题的好处了,啥题目,都练过。
文、经、诗,三道题目,玉柱全部都做过了,而且,都是经过汤炳仔细修订的范文,玉柱心里也就底气十足了。
只要誊抄的时候,不出常识性的错误,考中秀才理所当然。至于,最终的名次,玉柱压根就没去想。
玉柱拆了门板,架起小炉子,生火之后,用小铜壶烧了一壶开水,先泡上一杯香茶,再把煮好的鸡蛋丢了进去。
考篮里,原本色香俱全的点心,都被兵丁们,揉成了碎渣,已经没办法吃了。
好在,玉柱提前准备了,两把面条,一把青菜,及两包配好的调料。因是大冷的天,调料包里的猪油,丝毫没化,正好合适。
打过无数次腹稿之后,玉柱开始在草稿纸上答题。
时间多的是,玉柱的精力,主要是放在了誊抄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务求字迹工整,绝不能丢了印象分。
汤炳说过,现任顺天府提学御史张斌,有头疼的老毛病,身体也不怎么好,越到后面,越没精力细看试卷。
玉柱得了指点,自然是想提前交卷了,免得阴沟里翻船,损失大了。
很快,玉柱便将三道题目全部誊抄完毕,又检查了履历和忌讳,便主动交了卷。
这个时候,距离开考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两个时辰而已。
院试,是要糊名誊抄试卷的。玉柱第一个交卷后,马上有人糊了名,再交给聘请来的誊抄员,进行誊抄。
按照规定,誊抄之后,需要专人复核,以免出现不必要的失误。
核对完毕后,一应防备作弊的手续流程齐全,玉柱的试卷,就递到了张斌的案头。
张斌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天才刚刚亮呢,居然就有人交了卷。
等把三份试卷看完后,张斌沉默不语了。标准化的答题,几乎完美无缺,实在是难得的佳文。
这边厢,玉柱哪怕已经交了卷,也不能离开号舍,必须等开贡院大门的信炮响了,才能出去。
美美的睡了一觉,玉柱下了一碗面条,热汤热水的吃下肚内,抱着小手炉,再次进入梦乡。
终于,天色全黑之后,信炮响起。玉柱略微收拾了一下,就提着考篮,顺着人潮,出了贡院。
第20章 打得脸疼
“二爷。”玉柱刚出贡院的大门,就听见了吴江的呼唤声,嗯,这小子机灵得很。
到了马车旁,朦胧的灯笼光下,玉柱居然看见了孙承运和赵东河的身影。
“哈哈,考完了好啊,走,放松放松去。”孙承运丝毫也不见外的拉了玉柱就走。
赵东河是过来人,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玉柱的神色,见他丝毫也没有疲态,便知道休息的不错,考得应该也不错。
玉柱的水平,赵东河听汤炳说过,取生员易如反掌。
孙承运,丝毫也没有和硕额附的架子,待玉柱就如同他孙家的亲弟弟一般,格外的亲厚。不管他有何目的,都是个值得交往之人。
哪怕是酒肉朋友,亦可分出三六九等!
不过,玉柱毕竟刚刚考完,担心李四儿在家里傻等他用晚膳,就打发长随回去报信。
孙承运和赵东河都极为通透之人,他们不过是备了一桌上等的席面,给玉柱洗个尘罢了,并无多余的安排。
刚开席不久,长随就来禀,“回二爷,老爷身边的福寿回来传话,宫里的贵主儿凤体欠安,老太太得了信后,已经递牌子进宫,今晚八成就住宫里了。皇上也召了老爷进宫问话,老爷今儿个晚上,就不回府了。”
赵东河的官位太低,不太明白皇帝的家事。孙承运这个准和硕额附,却心里透亮,佟家在皇上那里,格外的有体面。
宫里,目前没有皇后。自从太皇太后驾崩之后,皇太后又完全不管事儿,佟贵妃一直掌理六宫的宫务。
而且,孙承运还知道,佟贵妃虽是佟国维的庶女,却和隆科多的感情最好。
佟家,宫里有贵妃,宫外的隆科多权势滔天,国舅佟国维还活着。然而,玉柱没走恩荫之路,却循正途,进了科场。
单单是这份志气,就让孙承运佩服的要死!
这年月,交朋结友,不就是希望,你有困难的时候,朋友们能拉一把么?
只有蠢驴,才会希望身边的朋友,都混得比自己差很多!
赵东河是读书人,又是正经的同进士出身,他心里的弯弯绕,比孙承运多得多。
佟家的三代,都已经站好了各自的位置。长远来看,玉柱的前景,最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