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远做的又不是独门生意,旗下人家从事这一行的大有人在,竞争也异常之激烈。
常德选了汉远,主要是汉远在这一行里的口碑甚好。大家都说,汉远拿钱就实心办事,绝不偷奸耍滑,中饱私囊。
众所周知,在这个礼教盛行的时代,操办红白喜事的主家,最怕的就是出了钱,还因为一时的疏漏而落下骂名。
那可就是大大的得不偿失了。
玉柱的观点,一向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也很舍得花钱替老丈人做寿。
不管怎么说,正妻的至亲们,都属于是玉柱必须照应的正经亲戚。
听说五阿哥到时候会亲临道贺,汉远不由拱手道:“常爷啊,有五贝勒爷来捧场,您这寿宴啊,一定是大大的有面儿。”
玉柱主动添了一倍的钱,还负责请来了五阿哥撑面子,常德深切感受到了女婿对他的尊重,自是满意之极。
实际上,玉柱也不懂怎么操办寿宴。他的原则就是,只出钱,不出声,一切以常德的意思为准。
只要老丈人心里舒坦了,玉柱也就满意了。
汉远其实很想和玉柱搭上线。因为,九门提督隆科多管着三万多兵马,手下的八旗参领、佐领,还有绿营那边一大堆的总兵、副将和参将。
这些人可都是手握实权,不缺钱花的真土豪呢。
说白了,只要玉柱乐意帮着介绍,汉远的生意,还需要发愁么?
只是,玉柱闭紧了嘴巴,几乎不说话。
汉远这么机灵的人儿,都找不到和他搭上线的由头,唉,太难了啊。
汉远暗暗咬牙不已,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没见过玉柱这种异常低调的作派。
满四九城里,包括皇子阿哥在内,哪个十多岁的少年新贵,不是飞扬跋扈,颐指气使?
偏偏,玉柱坐拥一系列的耀眼头衔和雄厚的实力,却异常沉得住气。
无论常德怎么说,玉柱都是只笑不说话,这是要逼疯汉远的节奏啊。
“玉爷,您觉得呢?”汉远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的去问玉柱。
玉柱笑了笑,说:“我啥都不懂,全听岳父大人的吩咐便是。”表了态,又闭紧了嘴巴。
汉远恨的牙痒,却又无可奈何。类似玉柱这种怪胎少年新贵,他这还是头一次遇见。
常德见玉柱如此的乖顺,心里反而不忍了,含笑道:“姑爷,五阿哥来了,肯定要上座,到时候啊,还得你陪着他吃好喝好喽。”
这人呐,基本上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一丈。
玉柱不肯出头装六个指头,常德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原本,常德以为,以玉柱的家世和身份,肯定会指手画脚一番。
谁曾想,玉柱秉承着,出钱他来,说话常德来的原则,楞是干坐了半天,死活不肯插嘴。
这就很令人满意了!
“来人,去沏了姑爷爱喝的碧箩春来。”
“嗻。”
很快,茶就换成了玉柱爱喝的碧螺春。
玉柱品了口茶,心说,一千两银子的赞助,加上低调做人的作风,换来了老丈人对他的认可,超值!
老话说,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绝对是有道理的。
长辈在,不多嘴,难得糊涂,也是真理!
常德做寿,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玉柱心里明白,富察家的人,一个个都是猴儿精。
利用替常德做寿之机,观察一下玉柱的为人处事,才是富察家的真实目的。
刚刚指了婚的两家人,必然需要磨合的。
做寿之时,就近的仔细观察玉柱的作风,方便富察氏根据初步认识,作出必要的调整。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森严礼法,对女子们,太过无情,也太过残酷了!
做寿是大事情,方方面面都必须到位。
常德和汉远商量了两个时辰,这才算是把正事谈妥了。
玉柱也是牛人,干坐了这么久,脸上始终带着笑,屁股像是生了根似的,一直粘在了椅子上。
汉远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和玉柱搭上讪,脑袋足有八个大。
常德的心里满意之极,女婿出了钱,出了大力,还肯陪着坐了这么久,实乃难得的佳婿也!
等玉柱走后,常德当着伊尔根觉罗氏和秀云的面,对玉柱大加赞赏。
伊尔根觉罗氏,也觉得捡到了宝了。她原本以为,以玉柱的家底和学识,无论怎么说,都应该是个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的,口若悬河之辈。
谁曾想,玉柱的行为作风,竟是如此的低调。
“爷,银子,咱们家其实是不缺的。我原本打算,给咱们秀云准备三万两压箱钱。如今看来,再放三万两到明处,如何?”伊尔根觉罗氏原本是个藏拙的心思,包子有肉,绝不露在面儿上。
常德笑道:“仰赖阿玛他老人家的鸿福,你藏着的三百年长白老山参,也搁几根到咱们姑娘的嫁妆里头去吧?”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想想看嘛,萨布素担任黑龙江将军,长达十八年之久,私囊岂能不丰?
真不吹牛,常德家的库房里,老山参、熊皮、紫貂皮、虎皮等等,多的快放烂了。
黑龙江的皮货,天下闻名,那可都是,拿着钱都难买到的好东西。
以萨布素在黑龙江的崇高威望,他嫡亲的孙女儿要大婚了,嘿嘿,他提拔过的老部下们及索伦部的各个长老们,岂有不送厚礼之理?
如今,既然玉柱舍得掏钱给老丈人撑面子,还很尊重老丈人。
常德夫妇两个,投桃报李,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的把陪嫁的银子和宝贝们,往明处搁。
秀云已经严重的超龄了,常德自然是想,越早成婚,越好。
只是,伊尔根觉罗氏的心眼子比较多,非要试探一下玉柱的脾气秉性,这才有了做寿之举。
第153章 乾清宫觐见
从萨布素,到安林,富察家三代单传。
不过,安林倒是个争气的,这才成婚五年,便已有了一嫡三庶,四个儿子。
一直悬在常德心尖上的绝嗣之忧,就此烟消云散矣!
孙承运大婚后,内务府总管凌普,几次三番派人来请玉柱,一次比一次态度更好。
玉柱端足了架子,折腾够了凌普,也就答应了三日后,去内务府会商销帐事宜。
内务府,自有稽查的御史衙门,管着皇帝和阿哥们的帐目核销。
玉柱,主要是去查核宗室和王公们的帐目和人员,彼此的分工很明确,并未混淆不清。
大清的内务府,真的是个庞然大物,光是属官属吏,就有三千多人。
汉远担任统领的养狗处,又称内养狗处,由养狗处大臣管辖,是专门服务于皇帝的服务性机构,位于东华门内。。
在内务府里,另有外养狗处,专门服务于宗室和王公,位于东华门外南长街的西头。
这天,玉柱又翘衙了,早上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
玉柱用罢早膳,正喝茶的时候,门房来禀,外面来了位国公爷,说是叫马佳·汉远。
嘿嘿,这个汉远,还是真的是牛皮糖呢。
上次,在常德那里,玉柱死活没搭理他。没想到,这位国公爷,竟然追到了他家里来了。
汉远,毕竟姓马佳,又是奉恩镇国公。
这马佳氏,也是满洲八大姓之一呢,汉远即使是冒昧登门,玉柱也不好不见他。
毕竟,常德的寿宴,还需要汉远精心的操持着。
于是,玉柱吩咐了下去,东花厅待客。
谁料,汉远竟然抱了只幼犬进来,那只小犬的全身上下均为黑色条状纹,细而不连成片。
汉远一见了玉柱,便自来熟的说:“我琢磨着玉爷您应该喜欢‘斑锦彪’来着,整好,内养狗处的一只母犬生了一大窝小崽儿,我就给这只报了个病死。这不,就给您抱来了。”
玉柱多少有点哭笑不得,好家伙,这汉远也是胆儿贼肥,直接把皇帝的狗,弄了个小崽儿出来,这属于是典型的以权谋私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位汉远老哥,丝毫也不摆镇国公的宗室架子,倒是极好相处之人。
堂堂国公爷,为了一大家子的日常开销,可谓是操碎了心啊。
旗人里边,既有隆科多这种超级大贪官,也有汉远这种为了增加收入而乐当红白事总管的普通宗室,更多的则是吃不起肉的普通人。
隆科多和李四儿已经捞了太多的贿赂,敲诈了太多的黑心钱,贪字已经写在他们的脑门子上了。
不管玉柱贪不贪,隆帅之贪,连皇帝都是门儿清的。
所以,玉柱即使不花隆科多的一个大子儿,也完全不可能撇清干系。
“汉公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您把它送了来,我就买下来吧。”玉柱不是贪小便宜之人,他和汉远仅仅是一面之识而已,远远谈不上有任何的交情。
汉远也没有料到,玉柱竟然不稀罕异常珍稀的“斑锦彪”。
斑锦彪,又叫虎斑犬,产于江西省的珍稀犬种,异常之罕见。
汉远乃是颇有眼力之人,见玉柱的态度异常之坚决,他便轻声一叹,说:“既然您想出钱买下,那我还是抱回去吧。”
拿狗崽儿送人,属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福利,是被上头默许的。
然而,拿皇帝的狗,出来卖钱,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玉柱其实不认识斑锦彪,但是,他心里明白,汉远私下里抱来送他的狗,肯定不会是凡品。
这汉远,乃是眉精目企之辈。他心里明白,类似玉柱这种身份的世家子,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的搭上线,必定要细水长流。
为了不讨人嫌,汉远坐下吃了一盏茶,和玉柱聊了些老典闲篇,就真的又抱着狗,告辞走了。
上密折弹劾了阿灵阿之后,玉柱的目标,就放到了凌普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