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税营,参考的是绿营建制。其干总和把总,都是朝廷命官,税丁们则是无编制的差役。
按照权责,巡税营只有抓人的权力。若想关押玉柱,必须粤海关监督亲自审理后,发下火签。
所以,玉柱他们几个人,都被带到了监督衙门里。
现任粤海关监督,乃是正黄旗下包衣出身的内务府从五品员外郎,文尔善。
刘把总的级别太低了,见不到文尔善本人。他先去找了文尔善的心腹,杨师爷。
杨师爷从绍兴来到广州,可不是为了草民们服务的,他的原则向来是:收钱才办事。
刘把总也知道杨师爷的习性,见面耳语了几句,便递上了一张威廉私下里塞的一百两银票。
杨师爷故意皱紧了眉头,说:“老刘,此事不好办呐。此人只是路过夷馆区罢了,又没有带货做买卖,没有抓他的名目呀?”
刘把总一听就知道了,杨师爷这是嫌弃银子给少了。
为了得到令人心痒的两个小美人儿,刘把总猛一咬牙,又从怀中摸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轻轻的推到了杨师爷的面前。
杨师爷只瞥了一眼银票的颜色,便知道了,刘把总又塞了二百两。
嗯,这才是懂事的样子嘛。
三百两银子,才是帮着干坏事的合理价码。
少于这个数目,杨师爷才懒得淌进混水里去呢。
“老刘,你也是知道的,咱们的牢里,只能暂时关押人犯罢了。若要正式定罪,你还要打通南海县那边的关节呀。”杨师爷那可是干坏事的老内行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还不沾惹后患的麻烦,一向是杨师爷的做人准则。
刘把总笑了笑,说:“不瞒杨师爷您说,南海县那边,有老熟人,好办事。”
官官相护之下,南海县衙里的官差们,若想暗中走私发洋财,就需要巡税营的放水。
同理,巡税营的恶棍们,想干坏事了,也需要南海县衙里,坏蛋们的协助。
坏蛋帮着恶棍,一起欺压草民,才是大清的官场常态!
“如此甚好,我这便去请监督老爷升堂。”杨师爷一听没有后患,当即点了头,起身去后堂找文尔善了。
玉柱他们五个被带进了监督衙门之后,差役们暂时没有对他们动粗,只是监视着罢了。
反正吧,人都弄进了衙门,只要把程序走完了。到时候,想捏圆或是捏扁,还不是随心所欲么?
杨师爷不仅是绍兴师爷,还可以替海关监督文尔善,做八成的主。
刘把总搞定了杨师爷后,得意洋洋的来找威廉,直接了当的找他要银子。
“五干两,少一两都不成。”
威廉刚刚骗光了约翰的钱和船,反正是白得的,舍了也就舍了。
只要,爱丽丝落入威廉的怀抱之中,他不仅没有损失,还得了个大美人儿,怎么说,都是大赚的。
“成,爱丽丝归我。”威廉没有怎么犹豫,满口就答应了刘把总的敲诈勒索。
刘把总的心里美极了,给了杨师爷三百两而已,他不仅白得了五干两,还有两个小美人儿即将到手。
哈哈,发财得美人,人生两大快事也。
不过,刘把总也没打算放过敲诈玉柱的机会,他走到玉柱的跟前,仰起下巴,故意给他下套。
“你若是肯献出两干两,外加她们两个,本官就饶了你,怎么样?”
玉柱一听差点气笑了,这种鬼话,他若是信以为真了,嘿嘿,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
“刘把总,你勾结洋鬼子,故意诬陷良民,就不怕将来遭报应么?”玉柱不动声色的反问刘把总。
刘把总仰面狂笑了数声,得意的说:“鸟已入笼,还怕你逃得出本官的手握心么?我还是奉劝一句,乖乖的交钱免了灾为好。不然的话,免得皮肉受苦,还要泡进水牢里,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呢。”
玉柱明白了,刘把总这是见色起意,死盯上了杏蕊和杏娇了哼,他的女人,刘把总也敢觊觎,简直是活腻味了。
这时,一直等着玉柱下令的牛泰,忽然听见了响亮且怪异的狼嚎声牛泰便凑到玉柱的耳旁,小声说:“主子,大雪和咱们的人都到了。”
实际上,只要玉柱便装出门,他身边的暗处,都会跟着便装的自己人。
就在钦差行辕里,除了差役之外,尚有玉柱带着南下的五十几名军官种子。
玉柱点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见玉柱没有下令动手,牛泰又十分机灵的退回了原处。
监督衙门里,算是刘把总的地盘,四周都是他的人。
牛泰和玉柱的窃窃私语,刘把总不仅不担心,甚至还认为,他们应该害怕了,商量着献钱献美人保命的事儿呢。
杏蕊长得太诱人了,刘把总忍不住的凑过去,色迷迷的说:“小美人儿,跟个土鳖能享啥福?不如就此跟着本官家去,从此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玉,怎么样啊?”
杏蕊气死了,扭过螓首,懒得理他。
杏娇一向是个蔫儿坏的性子,她有心逗逗刘把总,便装出害怕的样子,颤声道:“别抓我,我怕。”
刘把总心下大乐,摸着下巴说:“小乖乖,别怕,只要从了我,准保让你过上好日子。”
牛泰很能沉得住气,只要玉柱不下令,他就不会动手。
拜兴就不同了,他怒瞪着刘把总,厉声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觊觎她们?”
刘把总望着不知死活的拜兴,不由心下大乐,哈哈大笑,说:“本官现在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等监督老爷发下火签,嘿嘿,你就会知道了,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得意忘形之下,刘把总一时不慎,脑袋上的红缨大檐凉帽,竟然掉落到了地上。
这可不是啥好兆头,刘把总赶紧弯腰去捡官帽子。
看见刘把总慌张的熊样,杏娇再也忍不住的咯咯直笑。
杏娇只是笑也就罢了,她居然伏到杏蕊的肩头上,乐不可支的说:“活像一只大笨熊。”
刘把总捡起官帽,重新戴在了头上,见了美人儿轻颤娇笑的动人妙曼,他不由心里一酥。
“小美人儿,你不仅长得俊,笑起来可真好看啊!”刘把总被杏娇嘲笑了,心里也不恼,只当是得手之前的戏耍,逗个趣儿罢了。
这就有点灵猫戏鼠的味道了!
玉柱呢,压根就没看刘把总。没办法,权势和地位,相差太远了。
多看刘把总半眼,都算是玉柱木有品位。
只是,刘把总肆无忌惮的戏弄杏蕊和杏娇的事儿,玉柱已经记下了。
玉柱这人,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杏娇和杏蕊,就是他的逆鳞。
谁敢觊觎她们,那就擎等着惨烈的报复吧。
这边厢,刘把总得意了。那边厢,威廉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爱丽丝,你只要愿意跟着我,不仅麦士理菲尔德号归了你,一年还有至少两干磅,怎么样?”威廉依旧苦口婆心的想利诱爱丽丝,“要知道,皇家海军舰队的司令,一年也就2000磅而已。”
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威廉上次差点强干了爱丽丝,让她实在是厌恶透了顶,她很可能就心动了。
现在,爱丽丝恨极了威廉,哪怕是要坐牢,也不想被他碰。
为了气威廉,爱丽丝故意凑到了玉柱的身旁,伸出小手,挽住他的胳膊,并示威性的冲着威廉仰起了精致的下巴。
威廉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正想发作,就听有人大喝一声,“钦差监督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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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致爱丽丝
听杨师爷说,抓了几个在夷馆区闹事的刁民,文尔善并没有当一回事儿。
这年头的夷馆区内,哪天不发生几起纠纷?
文尔善搂着荷兰大洋商送的洋情妇,好一阵亲热之后,还小憩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更了衣。
在如今的康熙四十五年,文尔善已经算是极其的时髦了。他不仅抽上了雪茄烟,还学会了饮洋酒。
苏格兰的威士忌,文尔善的后院,摆了十几箱这种洋酒。
洋烟,洋酒,再加上每天都要骑的洋婆子,齐活了!
换好官服之后,文尔善迈着四方步,在杨师爷的陪同下,出现在了监督衙门的大堂内。
等文尔善坐定之后,刘把总赶紧打千下去,恭敬的说:“标下请监台大人金安。”
大清官场的习俗如此,只要是个官儿,都喜欢加个台字。
巡抚叫抚台,提督叫提台或是军门,布政使是藩台,按察使则是臬台,知府是府台。
同理,文尔善这个海关监督,就是监台大人了。
刘把总的把总职务,是掏了大钱,找文尔善买来的。本质上,刘把总算是文尔善的人。
“罢了。”文尔善倨傲的仰起下巴,颇有些不满的说,“汝有何事,非要在这个时候儿,惊扰本官?”
刘把总哈着腰,毕恭毕敬的说:“回监台大人,若不是刁民闹事,怎么敢惊动大人您呢?”
“刁民何在?”文尔善没好气的盯了眼刘把总。
刘把总心想,若不是抓人进大牢,必须文尔善发下火签,他只怕是已经抱着两个小美人儿快活了。
“回监台,刁民在那儿。”刘把总拿手指向玉柱。
文尔善顺着刘把总手指的方向,定神一看,哟,这不是钦差出典广东乡试的玉柱么?
玉柱抵达广州的那天,文尔善也去码头迎接了。
在大清的官场之上,文尔善还没见过比玉柱更俊美的男人,印象自然极为深刻。
“可是钦差主考的玉大人?”文尔善情不自禁的站起了身子,小心翼翼的问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答道:“正是本官。”
“呀……”文尔善赶紧从堂上跑下来,快步走到玉柱的跟前,深深的扎下千,毕恭毕敬的说,“卑职文尔善,拜见玉大人。”
嗨,堂堂太子爷的奶公,内务府总管凌普,都被玉柱一个弹章就拿下了,何况是从五品员外郎的文尔善呢?
钦差见钦差,官大者为尊。
旗人见旗人,位卑者行千礼,此乃规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