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肯定还不是时候儿。
玉柱没看梁九功,迈步进了御帐。
“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
就在玉柱即将进帐的一瞬间,忽然听见了这么一句话,他不由愈加憎恨梁九功。
好小子,梁九功,敢阴小爷,他日,吾必杀尔!
玉柱进帐之后,却见老大、老三、老十三、老十四、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和老十八,都跪在康熙的脚边。
偌大的御帐内,不仅跪满了皇子阿哥,还有满洲及蒙古的亲贵。
毫不夸张的说,除了老四、老五、老七和老八之外,手握实权的亲贵们,基本上到齐了。
“臣玉柱,恭请皇上圣安。”玉柱只得硬着头皮,行了大礼。
“差事都办妥了?”康熙的情绪,显然很不稳定,说话带着颤音。
玉柱也不敢多看,更不敢多问,只是垂着头,小声说:“回皇上,太子爷的党羽尽皆成擒。”
“太子,哼,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太子?”康熙火了,怒道,“朕是如何待他的?他一人的开销用度,顶得上整个宫里的数倍,甚至是数十倍了……”
康熙越说越生气,声嘶力竭的吼道:“他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肆恶虐众,专擅威权,穷奢极欲,遣人拦截蒙古等部入贡使者,对诸皇子不闻不问,结党营私,窥伺皇位,探听朕的起居动向……该当何罪?”
嗨,好家伙,康熙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哭出了声。
康熙哭得可真伤心啊,老泪纵横,显然是悲伤过度了!
玉柱垂着头,哪敢吭半声?
“汗阿玛,臣儿请您务必保重龙体,千万莫要生气。”就在谁都不敢吱声的时候,老三忽然碰了头,异常诚恳的劝说康熙。
玉柱心里有数,老三有严重结巴的毛病。但是,这一刻却丝毫不见其短,说话异常顺溜。
好嘛,老三不劝倒还好,他这一劝,等于是火上浇了油,惹得康熙越发的悲伤。
“养子如狼,天欲灭朕乎?”康熙大吼一声之后,竟然哭倒在了地上。
玉柱一看,表忠心的时候到了,他距离老皇帝不算最近,但是,却膝行好几步,抢先扶住了康熙。
“皇上,谁敢惹您如此伤心,奴才去宰了他们。”玉柱气哭了,泪流满面的厉声吼道。
嘿,此时不站队,更待何时?
“谁给胤礽这么大的胆子?”康熙怒不可遏的吩咐道,“玉柱,去,把胤礽身边的那些个狗奴才们,都杀了。”
“嗻。”玉柱暗暗松了口气,赶紧的领了旨意,起身出了御帐。
玉柱去了关押胤礽一党的营帐之后,当众说:“奉上谕,绑了格尔芬、阿尔吉善、左右二格,哈什太、萨尔邦阿……”
康熙下的旨意,含糊不清,只是叫玉柱去杀人,却没点明了要杀哪些人。
嗨,这还用问嘛,又是老皇帝的一次故意试探。
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是索额图仅存的两个儿子了。
这两个家伙,和康熙有杀父之仇,肯定是逃不过一死的。
至于左右二格、哈什太和萨尔邦阿,都是胤礽的哈哈珠子,属于必杀之列!
“为何要绑我等?”哈什太察觉不妙,大声反问玉柱。
玉柱冷冷一笑,吩咐道:“堵上他们的嘴巴,免得胡言乱语,祸及家族。”
“嗻。”吕武当即接了令,带人上前,用大棉帕子,堵死了这些人的嘴巴。
没办法,既然玉柱选择了康熙这一边,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哪怕,从此把太子胤礽得罪死了,玉柱也必须迅速的把康熙的眼中钉,都给杀了。
骑墙派?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康熙为啥偏偏命玉柱来动手呢?
说白了,玉柱若是手软了,或是有异心,就该轮到他倒霉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王道也!
更何况,玉柱是靠着康熙的格外宠信,才沾到了兵权的边缘,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呢?
第264章 天大的赌注
见势不妙,格尔芬和阿尔吉善,都吓得尿湿了衣摆。
玉柱看见他们俩衣襟上的湿痕,以及抖成了筛糠的身子,不由暗暗一叹。
唉,这两个小子,既然敢掺合皇权之争,就应该有掉脑袋旳觉悟啊!
五年前,康熙杀了索额图,就是在警告赫舍里家的男人们,不要窜掇着太子干坏事。
可是,格尔芬和阿尔吉善偏偏不听,一直惦记着想翻盘。
既然种了因,现在是结果的时候儿了!
太子胤礽的哈哈珠子们,都被五花大绑后,倒拖着出了看押他们的营帐。
按照《大清律》的规定,杀满洲亲贵,必须经三司会审,由议政王大臣们定罪之后,再拖去菜市口明正典刑。
可是,康熙盛怒之下,起了杀心,玉柱自然是必须遵从的。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想争夺皇权,就必须承受掉脑袋的人治后果。
没啥道理可讲的,老皇帝想杀谁,玉柱就必须杀谁!
不杀,就是不忠!
吕武找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战士,命令他们拿着大砍刀,挨个剁下了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他们几个人的脑袋。
人头落地之时,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战士们的手脸。
玉柱有理由相信,格尔芬他们的鲜血,也肯定会染红他头上的顶子!
康熙的手下,又不是无人可用了,为何偏偏下令玉柱抓人和杀人呢?
明摆着就是考验玉柱的立场,是否坚定嘛?
等玉柱带着首级去见康熙的时候,康熙的御帐内,人都走光了。
“差事都办妥了?”康熙斜歪在御榻上,有气无力的问玉柱。
玉柱待在康熙身边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了,他自然看得出来,康熙对太子胤礽,还是有感情的。
毕竟,康熙真正从小养到大的那个儿子,就是胤礽。
胤礽出生之时,他的生母赫舍里皇后,难产而崩。
此所谓幼龄丧母也,格外的惹人怜惜!
另外,康熙擒鳌拜,夺回了皇权,索尼和索额图父子,确实先后出力甚多。
此前的三十几个年头里,康熙既当爹又当妈,亲手抚养了胤礽长大。
不仅如此,胤礽的庶子弘皙,也是康熙从小养到大的唯一皇孙。
至于弘历这些杂牌子的皇孙们,不过是康熙晚年之时,间隔着养了一段时间罢了。
除了弘皙之外,其余的皇孙在康熙身边的时间,长则二、三年,短则几个月而已。
弘历登基之后,故意不说弘皙之事,只强调说:朕自幼龄,仰蒙皇祖慈爱,抚育宫中。
没办法,皇帝耍流氓,神仙也无解!
只可惜,康熙活的太长了!
这就和一般人,活过八十岁之后,患癌症的机率,大涨了几十倍,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老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再深的父子亲情,在此消彼涨的皇权争夺之中,也被搓磨的差不多矣!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康熙给胤礽的待遇,几乎和皇帝无异了,只有少许的差异罢了。
说实话,康熙这种错误的安排,肯定会壮大太子的势力,方便其培植党羽。
父皇未崩,而太子已壮,这个才是康熙和胤礽之间,人伦惨剧的根源!
“回皇上,格尔芬、阿尔吉善……等人,皆已就地正法,奴才把首级都带来了。”
康熙情绪甚坏的时候,玉柱也不敢造次,只得硬着头皮称奴才,而不敢称臣。
万一,玉柱一语不慎,惹火了康熙,牵连着倒了大霉,那才是阴沟里翻船的得不偿失呢!
为了表达忠诚之意,玉柱故意把已经砍了脑袋的那些人,一个不落的依次点了名。
也许是玉柱表现的十分优秀,康熙忽然叹了口气说:“唉,你还是叫老爷子吧,我爱听。”
“嗻。”
“我欲废了胤礽,你怎么看?”康熙犹豫了片刻,忽然莫名其妙的问玉柱。
怎么看?玉柱能说,他知道废而又立么?
“老爷子,此乃您的家事尔,非外臣所敢妄言也!”玉柱的脑子又没有进水,就算是康熙主动问了,他也不敢掺合进去的。
“嗯,我就想听听你的心里话,说吧。”
没想到的是,康熙居然耍起了流氓,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玉柱故作犹豫之态,迟疑了半晌,这才小声说:“用汉人的话说,长辈动问,晚辈不能不答。跟您说件笑话儿,嘿,侄儿的阿玛小时候,特别淘气,经常惹我玛法生气。我玛法时常一边骂我阿玛不孝,一边拿着棍子追着我阿玛打。那个时候,我阿玛不懂事儿,一边跑,一边顶嘴,尽说些混帐话。”
“哦,什么混帐话?”康熙来了兴趣,就追问了玉柱。
玉柱扭捏着不肯说:“悖逆之言,晚辈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康熙逼得很紧,让玉柱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
玉柱只得抑制住头皮发麻的慌乱,小心翼翼的说:“我阿玛当时太年轻了,不懂事,居然说什么,子无礼,父亦有过也。”
说完了这话,玉柱赶紧把头一低,等着康熙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