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有你的呀。”康熙心里明白,玉柱的意思很明确,不该看的东西,打死也不看。
侍卫打开了匣子之后,老皇帝拿起第一信,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等老皇帝看完第一封信之后,脸色依旧如常。
一般人肯定看不出来,老皇帝已经很生气了。
玉柱却是心里有数的,因为,老皇帝越是盛怒的时候,左手里的佛珠,转得就越快。
看完了三封信之后,老皇帝忽然推开了匣子,冷冷的说:“不看了。”
“叫张廷玉。”
张廷玉进来的时候,看见玉柱坐在锦凳上,他以为又要封赏玉柱了,不由暗暗一叹,玉柱啊,接恩旨的手,麻不麻呀?
“衡臣,拟旨……”老皇帝口述旨意,张廷玉听了之后,心里一阵狂震,不好,暴风雨又要来了呀。
早上,城门刚刚开启不久,赵昌陪着玉柱进了城。
到了十字路口,赵昌哈着腰说:“柱爷,小的有皇命在身,就不陪您回府了。”
玉柱点点头,说:“我的腰很酸,背也很疼,回府歇着去了。”
赵昌心想,骗鬼吧,您老人家昨晚在偏殿里,睡得可香了。
看破不说破,赵昌打着哈哈,带着手下的太监们,浩浩荡荡的走了。
玉柱拨马回了隆府。
隆科多此次回京,要一直待到玉烟在正月里出嫁了之后,才能回任西安。
玉柱一夜未归,隆科多好奇的问他:“你是领班御前大臣,好象没必要在宫里值宿吧?”
“阿玛,是这么回事……”玉柱就把昨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隆科多听了后,不禁拈须一笑,说:“我曾经听你玛法说过,平三藩的时候,皇上已经无帅可用了,才迫不得已的启用了岳乐。给的名头还不小,我隐约记得,好象是什么定远平寇大将军吧?”
“但是,岳乐死后,玛尔浑得罪了人,皇上顺势就夺了亲王爵,降成了郡王。”隆科多笑眯眯的望着玉柱,夸奖道,“你呀,很像我,深得告状的精髓。皇上厌恶谁,咱就整谁,一整一个准。时机不到的时候儿,你阿玛我宁可忍十年,也轻易不动手。”
隆科多的兴致很高,就借着谈兴,讲了几件,十年报仇不晚的得意之事。
“我儿,你记住了,行走于皇上的身边,务必要隐忍为上。宁可错过时机,也不能在整仇人的时候,把自己也陷了进去,明白吧?”隆科多担心玉柱忘记了,补充说,“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老十七的外祖父陈希阂,原本大有希望出任江西巡抚的。只可惜一时没忍住,把故意想整人的小心思,暴露在了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唉,失了圣心的老陈,至今还是个侍卫啊。反观你阿玛我,已经是中堂了呀。”
玉柱暗暗好笑不已,隆科多铺垫了许多,落脚点却是:我已经是隆中堂了,陈希阂依旧是个三品的一等侍卫,不能比呀。
没办法,隆科多一贯喜欢高调,尤其喜欢听顺耳话。
说完了闲话,隆科多忽然想一件事,就开了骂:“八十九这个小兔儿崽子,见了我就躲,见了你额涅也不往怀里钻了,他的眼里只有你这个哥哥。”
玉柱心里有数,隆科多这是吃醋了。
隆科多一共有三子一女,岳兴阿、玉柱和八十九,再加上玉烟。
其中,嫡长子岳兴阿,已经被冷血的佟国维赶出了府门,并划出了族谱。
若不是隆科多一直派人暗中照应着,岳兴阿的小日子,早就混不下去了。
玉柱呢,明知道隆科多暗中养着岳兴阿,却一直揣着明白装湖涂,只作不知。
岳兴阿已经完了,玉柱想弄死他,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只要岳兴阿突然暴死了,哪怕没有任何证据,隆科多必定会怀疑是玉柱干的。
隆科多对玉柱,将来必有大用,总有上阵父子兵的那一天,何苦为了不值一提的岳兴阿,伤了父子感情呢?
隆府的一家人,正在用午膳的时候,外头突然传进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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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 大显神威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锤的道理?
“禀老太爷、老爷,宫里下了旨,安郡王华杞图谋不轨,大逆不道,著除爵,圈禁于宗人府。”
康熙一朝,惩罚宗室王公大臣,基本上都是革爵之后,就到此为止了。
革爵,其实是,削了老子或是哥哥的爵位,重新赏给儿子或是弟弟。
核心是,这个爵位还在。
除爵,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大清就没有安郡王这个爵位了。
这個惩罚,实在是严厉之极!
历史上,只有多尔衮的睿亲王被除爵,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了。
隆科多也楞住了,手里的筷子,一个没拿稳,竟然掉到了地上。
好家伙,杀人不过头点地。
除爵这玩意儿,实在太狠了,祸及后代子孙,这应该算是天谴了吧?
玉柱的心里很清楚,老皇帝忍了五十几年,终于在晚年,要替下一任皇帝,扫清各种障碍了。
当初,朱标没死的时候,老朱其实已经退居二线了。
但是,朱标一死,老朱又不想传位给其余的儿子们,怎么办呢?
把对皇权有威胁的功臣们,割几遍韭菜吧。
只是,老朱做梦也没有料到,他的韭菜割得有多爽,韭菜的后代们出卖建文帝,就有多快。
于是,靖难之役,绝无希望的朱棣居然赢了。
请问,苍天饶过谁?
在皇帝的身边,若想整人,就必须急皇帝之所急,顺势而为,趁机立自己的威。
原本,老皇帝就很忌惮老八和满洲军功旧勋贵。而且,安亲王岳乐就像根毒刺一般,扎了老皇帝五十几年。
正好,八福晋这个蠢妇主动送了借口过来,玉柱不过是顺水推舟了一把而已,庞大的安亲王一系,便轰然倒塌了。
整人,其实是一门高深的艺术。既要整了想整的人,还要捞得必要的好处,最后还能全身而退,这才是真正的高明。
玉柱搞垮了安亲王一系,和老八肯定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老四啊,快来拉拢我吧。
老皇帝,我又帮您出了口恶气,忠不忠?爽不爽?
至于,顺势立威,不过是战略布局的附带影响而已。
想想看,八福晋想拿马鞭子抽玉柱,玉柱反手就搞垮了八福晋的母族,就问其余的王公大臣们,怕不怕吧?
归根到底,玉柱能够这么快就报复成功,就是钻了老皇帝厌恶老八和安亲王岳乐的空子。
用罢午膳后,孙承运就来了。
“弟弟,你如今的威名大盛啊。哈哈,好几个得罪过你的宗室王公,都找到了我那里,要请客赔罪呢。”孙承运说的事儿,纯属玉柱的意料之中。
隆科多见儿子大涨了声势,心里自然是格外的高兴,他捋须笑道:“你小子,平时看着比老夫低调得多。却不想,关键时刻,你小子出的风头,却比老夫我,可是大了许多啊。”
“干爹,玉柱哪有您老威风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眼目下,满京城里,谁敢不看您的眼色行事?”孙承运的这个马屁,拍得忒有些无耻了。
但是,隆科多就喜欢这个调调儿,他抑制不住得意,轻笑出了声。
隆科多毕竟是老佟家的嫡子,从小锦衣玉食,招婢呼仆长大的,难免要沾染旗下大爷们好面子的诸多恶习。
玉柱就不同了。
外室私生野种的恶名,直到半年前,还时有耳闻。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隆科多就有点像是霍光扶上皇位的刘贺,得势就张扬,完全不把霍光放在眼里。
而玉柱呢,因为吃了很多苦,他的处境有些类似于汉宣帝。
“我儿,老夫收回昨天的话。教你这么一闹,老八背后的那些人,肯定坐不住要闹事的。嗯,万岁爷,也就更加的需要你了呀。”隆科多就是靠着揣摩圣意爬上去的,精明得很。
他一看玉柱闹出来的朝局形势,竟然是打得一拳开,免了百拳来的大好局面。
不想被皇帝削权削势,就必须让皇帝非常需要你的协助,这个才是战略性的格局观。
隆科多仔细的一琢磨,隐隐察觉到,玉柱竟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牵着老皇帝鼻子走的味道了。
玉烟要出嫁了,李四儿补上继室名分的大事,也跟着紧锣密鼓的操办了起来。
李四儿的娘家,父母双亲都已经过世了,除了李五之外,也就只有两个堂妹了。
只是,这两个堂妹,因为长相俊俏,都嫁得很不错。
这人呐,就算是血脉至亲又如何?
因为,李四儿被隆科多从岳父手里抢走的极丑之事,两个堂妹都和李四儿断绝了往来。
天朝的事,家族内部人,往往捅出的黑刀,比外人还要狠得多。
那可是,刀刀见骨,直戳你的心窝子。
李四儿别看没啥文化,骨子里还是挺硬气的。
哦,你们两个小贱人,瞧不上老娘,那就不来往了嘛。
所以,李四儿抬籍之后,补为继室的大事,也就完全没有理会玉柱的两个堂姨母了。
隆科多爱热闹,续娶李四儿为继室的请柬,在京城里四处散发。
为了名正言顺,李四儿的事,自然是要在佟家老宅里头办喜事了。
若是以前,佟国维肯定不可能答应。
这一次,佟国维不仅满口答应了,甚至还专门去了一趟畅春园,找皇帝外甥聊了很久。
老皇帝的长辈血亲,依然健在的,也只有佟国维一人而已。
所谓娘亲舅大,其实是有道理的。
叔叔很可能闹着分你爹的家产,舅舅却只会帮你多分家产。
单从继承财产的角度,舅舅天然就比叔叔亲得多。
在不涉及到皇权的时候,老皇帝还是很重感情的,不仅慷慨的答应了佟国维,让鄂伦岱复任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还承诺说,到时候一定赐东西给李四儿,以增加老佟家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