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万两?”马齐瞪大了眼珠子,下意识的说,“小山包一样的银子,往哪里铺啊?”
老五晒然一笑,解释说:“全换成金叶子,也就不占多少地方了。”
“不成,这也太瞧不起四爷了。”马齐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般。
老五把眼一瞪,怒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怎么才成?”
“铺床的金叶子,又不和聘礼一起,有何不成?”老七接到了暗号,赶紧出来打圆场。
马齐被问住了,眨了眨眼,只得叹息道:“人穷志短啊!”
玉柱哑然一笑,马齐公然替老四哭穷了,他们也不能做得太过了。
“既然八十万两的金叶子太多了,那就减半,如何?”玉柱已经让到了秀云的底线,不可能再让了。
实际上,玉柱真不在乎,私下里给小轩玉多少铺床银。
小轩玉是娶媳妇进门,他真缺钱花了,秀云直接暗中贴补也就是了。
但是,秀云担心委屈了亲儿子,硬要主张铺床银的名目。
几个人议定之后,开席吃酒。
席间,马齐故意聊到了即将回京的老十四身上。
“议政处吵得很厉害,一直下不了定论。”马齐拈着手里的酒杯,笑眯眯的望着玉柱。
老五和老七,都不知道马齐的底细。但是,玉柱还能不知道么?
老七和老五,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把头一低,夹了一大快子菜,搁进嘴里,故意细嚼慢咽。
玉柱更不可能提及老十四回京的事了,他举起酒杯,含笑邀饮,有意错开了敏感的话题。
马齐也是老江湖了,见状之后,知道他们三个不想谈老十四的话题,便知趣的闭上了嘴。
散席之后,玉柱就把今天商量的结果,完整的告诉给了秀云。
秀云想了想,说:“爷,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惹恼了老四?”
玉柱微微一笑,说:“放心吧,即使再过分十倍,老四也不可能有半句怨言。”
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四,心态异常成熟,他完全知道轻重缓急。
从隆科多舅舅,到罪人隆科多,老四登基之后,暗中部署了四年多。
没有登位之前,老四明明知道,年羹尧暗中和老三、老八都颇有交情,却只字不提。
玉柱和老四,虽是正经的亲家。但是,玉柱心知肚明,就算他是四爷党,他和老四之间的关系,迟早都要决裂。
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从隆科多、年羹尧,再到玉柱,都不是老四亲手提拔的重臣。
权力游戏的规则,既明确,又残酷。
不是老四提拔的人,就像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般,怎么可能真正信得过呢?
老四不愧是成熟的政客,没有得势之前,身段异常之柔软。
上次,他和玉柱见面的时候,称呼已经变成了玉柱弟弟。
铺床银这事,既是秀云的坚持,又何尝不是玉柱对老四一次小小的试探呢?
只要老四通过马齐接受了铺床银,就说明,老四充分认识到了玉柱的重要性。
如今的玉柱,他所掌握的实力,可比历史上的隆科多,还要强悍得多,老四怎么可能不高度关注呢?
果然不出所料,几日后,老四通过马齐传话给玉柱,嫁妆银子提升到了二十万两之多。
第828章 替玉柱代言
通过一次小小的试探,让玉柱看到了老四拉拢他的“诚意”。
二十万两的嫁妆银子,已经是超高的规格了,甚至比老皇帝嫁公主,还要阔绰得多!
相应的,水涨船高,小轩玉这边的聘礼,也跟着提到了二十万两银子的水准。
撇开私事不谈,老皇帝那边发火了。
议政处拟了十几次接待老十四的规格条陈,都被老皇帝否决了。
老皇帝一生气,索性召集内阁大学士和礼部尚书汤炳,一起商议此事。
上次,老皇帝昏迷不醒的时候,文华殿大学士萧永藻的表现很不好。结果,他的宝座,被隆科多顶了上来。
在大清朝,只要是被老皇帝信任的满洲旗人,基本上都享受到了出将入相的优厚待遇。
隆科多丢了兵权,却登上了文渊阁大学士的宝座。毕竟升官成了隆中堂,他即使有所怨言,也不好意思对玉柱说了。
原本,这次小会议,老皇帝想叫玉柱也一起参与的。玉柱却说,儿子岂能与阿玛平起平坐?
从礼教上说,玉柱的说法,完全站得住脚。毕竟,他即使和隆科多的意见相左,也不能当众顶撞。
所以,老皇帝特意叫了汤炳来。汤炳既是礼部尚书,又是玉柱的启蒙恩师,他来了,也能代表玉柱的看法。
在大清朝,有老皇帝参加的会议,与会的人数越少,越具有决策的性质。
“奴才恭请圣安。”
“臣恭请圣安。”
“尹立。”
行礼如仪之后,老皇帝照例给年逾七旬的三位老中堂,都赐了座。
刚满六十五岁的嵩祝,不满花甲的隆科多,和刚过花甲的汤炳,就只能乖乖的站着了。
“老十四已经过了太原府,不日抵达京城。接待事宜,绝对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汤炳,你们礼部有何看法?”老皇帝也确实着急了,直接点了汤炳的名。
此前,老皇帝对议政处的那帮蠢猪们,甚为不满。
这帮蠢猪,明明知道老皇帝不想太过张扬的心思,却屡屡忤逆上意,故意想抬高接待规格,实在是可恨之极!
汤炳来参会之前,已经和玉柱私下里通过了气。
见老皇帝盯上了他,汤炳不慌不忙的说:“回皇上,臣以为,大将军王似应比照宁南靖寇大将军,贝子罗托的先例。”
明面上,汤炳说的是贝子罗托担任过的宁南靖寇大将军。
实际上,老皇帝得了提醒之后,马上想起了大清朝最倒霉的一位铁头王,即,多罗顺承郡王勒尔锦。
康熙十八年之前的勒尔锦,可谓是骁勇善战,立下军功无数,老皇帝甚为倚重之。
但是,老皇帝命勒尔锦率军进攻重庆,勒尔锦带兵走到半路上,居然莫名其妙的又退回了荆州。
老皇帝恨勒尔锦贻误了战机,不仅削了他的王爵,还把他圈禁于宗人府。
整个三藩之乱,勒尔锦是被老皇帝惩罚最重的一位宗室王爷。
汤炳特意把拿宁南靖寇大将军出来说事,其实是想变相提醒老皇帝,迎接老十四的规格过高,难免会助长骄娇二气,就和恃宠而骄的勒尔锦一样。
汤炳的背后,站着参天大树一样的玉柱,在场的老中堂们,就不能不深思了!
这究竟是玉柱自己的意思?还是老皇帝的暗中授意?
隆科多暗中瞅了瞅嵩祝,心说,该你出场了吧?
只是,令隆科多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老皇帝接下来点了他的名。
“隆科多,你有何高见啊?”老皇帝扭头看向了隆科多。
隆科多是四爷党,他自然不希望老十四的声势过大,便哈着腰,说:“回主子爷,奴才以为,也可比照平南大将军,郑亲王济尔哈朗的老例。”
汤炳听了这话,不由暗挑大拇指,钦佩隆科多的很会告刁状。
在大清朝,宗室里边,有两个旗主极为特殊。
一个是多尔衮,另一个,就是济尔哈朗。
清军入关后,年幼的顺治帝,先后称多尔衮为摄政王、皇叔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依次递进。
等多尔衮骑马摔死之后,济尔哈朗联合巽亲王满达海、端重亲王博洛、敬谨亲王尼堪联合上奏削去多尔衮的王爵。
顺治帝也很会做人,以济尔哈朗年老位尊辈分高,免去朝贺、谢恩的行礼,并晋封其为:叔和硕郑亲王。
对比曹孟德的待遇: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恩加九锡,还有啥不明白的?
众所周知,功高莫赏之时,就是皇帝盼望着卸磨杀驴之时。
和硕郑亲王的前边,加了个叔字,顺治帝怎么可能是真心的呢?
隆老三没敢直接提多尔衮,却拿济尔哈朗出来说事,就是想提醒老皇帝,不能太过放纵了老十四,免生肘腋之祸。
马齐见老皇帝皱紧了眉头,面露不悦之色,赶紧建议说:“禀万岁爷,奴才以为,不如比照抚远大将军,裕亲王福全的老例。”
一旁的嵩祝,算是看明白了,马齐、隆科多和玉柱,都不赞同过于拔高老十四的接待规格。
嵩祝是老皇帝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重臣,他自然可以理解老皇帝的复杂情绪。
不过,嵩祝做梦都没有料到,马齐和隆科多,早就是老四的人了。
因玉柱和老四是亲家的缘故,嵩祝想当然的以为,玉柱应该和老四,极为亲近吧?
“王?,你怎么看?”老皇帝故意没问嵩祝,却找上了王?。
和老电视剧里不同,王?从头到尾,都是坚定的二爷党。
老皇帝故意问他,就是想听到中立客观的意见。
谁料,王?忽然跪下了,康慨激昂的道:“皇上,老臣冒死进言,请复立胤?为皇太子!”
好家伙,这就相当于,在一锅鲜汤之中,扔进了一只腐烂发臭的死老鼠,当场把老皇帝堵得直翻白眼。
老皇帝的心里很不痛快,邪火直窜。但是,王?实在太老了,真怕把他折腾死了,在青史上,落个暴君的恶名。
嵩祝见势不妙,担心刺激了老皇帝,赶紧出来建议说:“禀万岁爷,以奴才之见,不如就依马齐之所请?”
“准了。”老皇帝强行压下了火气,硬憋着没去看王?。
汤炳陪着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正觉得新奇之际,忽然听见老皇帝的吩咐声,“叫玉柱来。”
几乎在一瞬间,汤炳秒懂了,老皇帝气不顺,这是找玉柱过来,帮着顺顺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