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一声巨响,柜子倒地。
随即门被撞开一个大洞,有爪子伸进来。
陆甄仪开枪,在蒙蒙亮的天光里,可以看到爪子被打中冒血,于是爪子骤然缩了回去。
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一下撞了进来。
秦椹一枪毙命。
那尸体就这么卡在门口,反而阻碍了同类的猎食。
外面传来撕扯声,终于那尸体被扯出去,卫生间门又被各种脑袋爪子狂轰滥炸,尖锐的爪子抓在门上的声音叫人浑身发毛。
他们三人一起朝着门口开枪,不知道又打死了多少只,但最后还是有从从冲了过来。
陆甄仪从来没有真的面对过怪兽,但是她还记得梦里的战斗。
她的手在颤抖,但是她的神智异常清醒。
她用力挥刀战斗。
旁边还能听到沈宏欢喘息着骂:“靠,那个水异能有什么用!我要是火异能就好了!”
从从们的尖叫狂吼让人头晕。
秦椹始终挡在正面。他脚边有最多的血和残肢。
戴胜鸟在她头顶,不停地飞旋着去啄那些从从的眼睛。不过它战斗力实在是近乎没有,自己动作敏捷没被伤着已经很不多了。
她听到Elsa在她脚步发出犬类特有的作战前威胁用的低低呼吼声,但是并没有像梦中一样变成口吐闪电的威猛兽类。
她的手越来越沉重,不知道是否上臂被咬了,湿漉漉的,可能是血。
她慢慢抬不起来了。
当有一个异常巨大丑陋的身体扑起来,散发着恶臭的巨大犬齿离她脖子已经不足半米时,她已经躲不开了。
她几乎看到獠牙和巨爪已经撕开她的皮肉。
几乎要闭目待死。
突然,无声无息间,就看到那怪物的头颅和脖子分开。
没有刀光。
就好像无声无息就这样分离。
“噗嗤”,颈腔的血液仿佛高压水枪一样喷射出来,四面八方,她被腥臭的血液喷了一脸一头,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种“噗嗤”的声音在卫生间不足四平米的狭小空间至少五六处同时响起。
四处都是喷射的血。
仅剩的几只从从前腿趴着,低低呜鸣着撤退了。
嗜血的红色眼珠里居然也能看出恐惧来。
从从们最后撤走了残兵败将。
三人确定没危险了之后,几乎瘫在地上。
卫生间里和门口,遍地都是从从的尸体。
秦椹只有小臂有些划伤。陆甄仪果然上臂被咬伤了,是巨齿擦过的伤,裂开几个血槽,衣服上全是血。
也不知道哪些是从从的,哪些是自己的。
受伤最重的是沈宏欢。
他肩膀处直接被撕掉一块肉。
伤口非常狰狞可怖。
他虚弱地发出“嘶嘶”叫痛声。
秦椹是随身带了外伤药物的,拿出来给他们消毒包扎。
沈宏欢却面色奇异,他专注看着自己的伤口,慢慢的,血不流了,伤口竟然也慢慢合起来些,看上去好多了。
“靠,”陆甄仪惊讶了:“水异能能疗伤吗?”
沈宏欢抬头咧嘴笑了笑:“我感觉到体内有种无形的力量,好像武侠小说里的内力一样。我刚才把它们慢慢弄到伤口附近,就产生了这效果。”
“这是奶妈技能啊!”陆甄仪再次惊叹。
“等我歇会,看看能不能把内力传到你身上,把你的伤也治治。”沈宏欢苍白着脸笑着说。
“估计没戏。”秦椹说,“怎么看奶妈也应该是木系才对,水系能给自己治治就不错了。”
三人稍微争论了一会儿异能和奶妈的关系。还是赶紧回车上。
附近已经没有从从的踪影了,但是他们的楼周围窗口下散落了不少从从的尸体。
有不少被啃咬了,从从不吃同类,但是死了的就不算同类了,它们饿得估计不轻,也就不那么挑剔……
他们正要走出小区时,另外一栋楼里突然有人开窗朝他们大喊。
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相对瘦弱,带着眼睛,口音是江浙沪一带的。
“同志,哥们~哎……带上我一起——”
三人交换了眼神,沈宏欢冲他招手:“你下来吧。”
那男人颠颠颠跑下来,跑得气喘吁吁。
看到他们浑身血,那男人吓了一跳,但还是讨好地笑了笑:“看来你们很厉害嘛,不好意思啊,能不能带上我哦……”
“你是……”陆甄仪问。
她字正腔圆腔调沉静一听就觉得受过良好教育和专业训练的声音立刻安抚了那男人。
“我,唉,我叫许光月,就是光风霁月那个……我在中某油工作,唉,没想到摊上这灾了……”
男人边走边跟他们唠叨了一下自己的来历。
原来男人本是借调来的,本来也没想买房子,两年前正好有机会,就在这里花不多钱买了一套,把老妈老婆孩子接过来,打算离开时再卖掉。
他们前天已经被接到了某军营避难,然而,赈灾粮不够吃,还没有药品,他老婆病倒了,他让老妈带着他女儿,自己跑回家这边来搜索可吃的东西,结果太晚了,他就在家住了一晚上,结果被怪兽堵了。
幸亏怪兽大部分被秦椹他们吸引了火力,他家防盗网又比较靠谱,所以才哆哆嗦嗦撑了过来,不敢自己走,所以找他们一起走。
这个许光月其实是比较传统的文人类型。
也是比较典型的江浙人。
上了车,听说他们要去找一个湖,湖里可能有能治病的鱼,又听了陆甄仪关于《山海经》东山经这块儿的解读,把变异犬和变异鸡对号入座了从从和呲鼠,这位仁兄居然一下子接受了,而且非常兴奋。
“陆小姐,不,陆女士,我觉得你非常有见地,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我一定要和你们一起去!”
☆、下水
陆甄仪靠在副驾驶上,觉得自己手臂这下真的不行了。
她回顾自己将近三十年的一生,都没有受过那么重的伤。
这种疼痛,其实不是简单就能描述出来的。那种一直牵扯着神经的抽搐式的痛苦,让她觉得自己很虚弱。
这种时候,反而不会去流泪去哭了。
刚才他们又遭遇了一次袭击,好在只是规模不大的呲鼠群,大约只有几百只,他们把窗玻璃摇下来(反正关着也会被喙啄碎),架着枪扫射了一番。
许光月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座位底下,但是秦椹给了他一把枪之后,他虽然手哆嗦了一会儿,却还是砰砰砰开始射击。
准头不能说好,但是还凑活。
事后他把枪还给秦椹时,居然一点儿没受伤……
嘴里还说:“我的乖乖,你们哪里弄来的枪啊。”
秦椹笑笑:“这种世道,不弄点枪怎么敢外出?”
陆甄仪已经没力气聊天了,她刚才的战斗又加深了伤口,所以只是靠在椅子上。
凌晨跟从从战斗时,最后那几下,应该是秦椹的空间能力造成的吧?
她没问是打算到单独两人时问他,可是为什么沈宏欢也没问?
是当时受伤失血过多几乎没精力留意?
秦椹的能力很强呢,有那么大的空间,而且用于战斗还有那么大的威力……
陆甄仪低头看自己修长的手指,白皙却沾染了血迹。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拥有力量……
他们到达湖边的时候,大约午后一点钟,他们在车上吃了东西,秦椹带的东西不少,许光月反正才一个人,就给了他吃的。
一人一包点心加两根火腿肠,一盒牛奶或一瓶饮料,点心有绿豆酥,有面包,有板栗饼。
许光月喜滋滋地拿了秦椹给他的面包和火腿肠,说:“哎呀,还是肉粒多的……”
本来因受伤正在虚弱状态中的陆甄仪听到他这发自内心的喜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许光月被笑得不好意思了,讪讪说:“咳咳,在以前这点吃的当然不算什么,不过我都两天没吃饱了……那点发的赈灾粮啥也不够,我都让我女儿吃了。”
秦椹指指车后方:“其实刚才打下那些东西都能吃。”
许光月摸摸鼻子:“倒是看见有人吃,但是毕竟是变异的……万一吃出什么问题……以前就连转基因食品也不敢吃啊,何况这些活生生的变异。”
沈宏欢一直在专注用他的水异能慢慢疗伤,听了这话,嗤笑一声:“许大哥,这都快活不下去的时候了,还管以后?能填饱肚子就行啊。”
他自从有了异能,渐渐开始不那么沉默,而是更加愿意发表意见了。
其实这点很容易让一直习惯了他的沉默谦逊的人不舒服,就像你有个穷亲戚,他(她)一直是围着你转的,以你的意见为意见,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她)发财了,开始各种意见建议乃至颐指气使了,任何人都会心里不舒服。
但是秦椹跟他是一起打过架共患难的交情,所以很容易调整了心态,而且还有点乐见其成。
至于陆甄仪,她一向比别人接受能力要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