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第一次,她犯得着这么激动?!
“好了,到此为止。”傅老爷子踱着步子从垂花门走出来,淡淡扫了一眼傅云杉,“你爹不在家,多顾着你娘,别没事老往镇上跑。”
傅云杉挑眉,不软不硬的回了句,“王叔说我和哥跑一趟就给我两个鸡蛋,我要鸡蛋给娘吃。”
傅老爷子噎住,转身进了院子。
杨氏狠狠瞪了她一眼,跟着傅老爷子进了内院。
周氏笑的极是温和,还想安慰的去摸傅云杉的头,傅云杉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她立刻尴尬的放下了手,拉着气的小脸通红的傅迎春走了。
崔氏骂骂咧咧的扯着俩儿子跟着离开,还不忘回头啐口唾沫在院门上。
☆、036 楼少有请,订金
王啸和王凌有些看不过去,怂恿小狼狗朝崔氏吼叫了几声,崔氏吓的忙闭了嘴,极快的步出了外院。
“杉儿姐,你三伯娘咋这样?”凌娃看着院门上的唾沫,气鼓鼓的。
“真没教养。”小八点头附和。
傅云杉笑着端了水,泼到门上,瞬间洗去了门上的污渍,“看,这不是干净了吗?凌娃、啸子哥,你们也赶紧回去吧,一会儿该吃晚饭了。”
王啸比傅云杉长了三岁,已多了几分沉稳,虽然也很气愤傅家人这么欺负傅云杉,但也知道这是傅家家务事,他们管不了。
当下,点了头就带着王凌和两条小狼狗走了,心里打定注意明儿一早就让人捎信给外公,请他再弄两条小狼狗过来,送给杉儿,杉儿那些伯娘敢动手杉儿,就让小狼狗去咬她们。
他越想越兴奋,开始拔长的身子快步走着,虎虎生风,凌娃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费力跟着,口中还在念叨着崔氏活该被七郎拽掉腰带之类的话。
傅云杉这边送走了王家兄弟,就进了楚氏的卧室,正迎上楚氏和傅剪秋担心的目光,心中一暖,瘪着嘴委委屈屈的凑到楚氏床前往楚氏怀里钻。
“娘,三伯娘打我,头好疼。”
楚氏心疼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将女儿搂入怀中,“是娘不好,娘该出去的……”
傅云杉急了,她只是卖个乖,可没想惹楚氏哭啊,忙站起身,收了委屈笑嘻嘻道,“娘,你别哭。我只是被三伯娘推了一下,三伯娘和大伯娘可是被七郎抓的一脸血丝,你女儿可一点没吃亏。”
傅剪秋抬手揉了揉她被崔氏打的地方,“还疼不?”说罢,又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和娘在屋里快担心死了,娘非要出去,我都差点拦不住了。”
傅云杉假意被点的痛了,捂着头又钻进楚氏怀里,“娘,姐欺负我,揍她。”
“鬼丫头。”傅剪秋噗嗤笑出声,楚氏也收了眼泪,轻揉着她的头。
小八乖乖的趴在床边,看着傅云杉,半响说了句,“我长大……不让欺负二姐。”
傅云杉心底软软的,俯身将小八搂入怀中,七岁的孩子身量还不如四岁的孩子,瘦弱单薄,走不稳说不全,却已知道要护着身边的人,“好,二姐等着。”等着你健康本事,犹如顶梁柱一般成长起来。
在这之前,二姐也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
做晚饭时,傅忍冬被傅半夏指挥着拖走了七郎送的那捆柴,说是柴禾不够使,傅云杉无语望天,摆了摆手。
好在有傅老爷子发话,杨氏纵有一百个心思却也不敢置喙他的决定,只是接连几天都没有给傅云杉一家人好脸色,分配活计也是可着劲儿的使唤,傅云杉姐妹俩只当是锻炼身体了,依旧笑眯眯的完成,杨氏有气撒不出,生生憋出了病,郎中看了,没开药,只让她放宽心,凡事想开些,病很快就好了。
杨氏又羞又气,将傅云杉几个赶的远远的,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病果真慢慢好了。
兄妹几个听了,凑到一起笑,杨氏可真是一个存不住气的人,怪不得一副好样貌却只是傅家一个下等婢女。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傅思宗在傅云杉的刻意调理和锻炼下,身体状况明显改善,虽时有乏困的情况,但属于五石散瘾的症状,戒毒后再好好调理和锻炼,一定会好起来的。
傅云杉亲自测试了,也点头觉得傅思宗的情况可以开始治疗了,在傅明礼休沐的时候一家人商量着将治疗事宜定在三天后,自然,是瞒着傅家其他人的。
傅云杉就是有预感,不说出来的好。
为了瞒下这件事,楚氏特意写了信托王叔送去了楚氏娘家,由外公出面跟傅老爷子说了声,要带傅思宗去临镇看病,实则将傅思宗安排在王婶家,好方便傅云杉每日观察对症治疗。
亲家公的面子傅老爷子自然给,还让杨氏拿了五两银子意思了下,外公笑着收了,当晚,傅思宗就住到了王婶家。
“王婶儿,给你添麻烦了。”傅云杉真不好意思,可不这样,她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王婶拍拍傅云杉的头,“跟婶子还说这么见外的话,你哥是我看着长大的,能治好这劳什子五石散,婶子打心眼里高兴。”
一切准备就绪,第三日,傅云杉却接到许长清稍来的信,说上次救她的楼公子有事相求,让她来丰华楼一趟。
虽然不知道这个楼公子有什么事求自己,但人家救了自己一命是事实,傅云杉想了想跟傅思宗说了声,将时间延后一天,一个人去了镇上。
“小丫头,可让我好等。”男人依旧一身红衣,起身甩袖间阳光照出暗纹流动,繁琐华美,烁烁生辉;鼻梁高挺,凤眼微眯,妖艳的容颜闪着笑意,亮瞎了楼外的阳光,蔷薇色的薄唇轻唤着小丫头,修长的十指已搭上傅云杉的肩头,一如初次见面时那般玩世不恭。
傅云杉轻咳了声,脸皮有些发热,却坚决不承认自己是看美男呆了眼。
“小女子姓傅,请问楼公子找小女子来有何事?”话完懊恼拧眉,小女子……
男人挑眉,黝黑的眸子跳过一丝欢愉,薄唇抿到一定弧度,伸手接过手下递来的绸帕,开门见山,“小丫头,我要一副屏风大小的双面绣,想见见令堂。”
她姓傅!不叫小丫头!
瞟了眼男人毫不在意的模样,傅云杉磨了磨牙,看在生意的面子上,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她忍!
“我娘?”傅云杉摇头,“公子若要双面绣,我可以做主接了活计。只是……我娘身怀六甲不宜见客。”特别是男客。
男人似早已知晓,笑着点头,“不急,屏风绣好后再见不迟,说不得会给令堂带去一份机缘。”
机缘?什么机缘?
傅云杉扫了男人一眼,心里嘀咕,难道是想给她娘介绍大生意?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好机缘,只好敛了心思,笑道,“不知公子何时取货?”
“六个月后。”傅云杉算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好。”
楼重好笑的瞧着她一脸严肃认真谈生意的模样,挥手,立时又有手下取了二副画卷过来,“小丫头,这是屏风需要绣的图样。”
一副亭台水榭盛世美景图,一幅花团锦簇美女观花图,画工细腻,精致优雅,尤其一群女子杨柳扶腰,虽看不清面貌,却可以看出发型的繁复,珠钗的精致,衣服折纹光华流泻。
傅云杉惊叹,眼珠转了转,笑眯着眼去看楼重,“楼公子,这桩生意我接了。不过……从图画画工看,你对屏风要求定是不低,所以……”
傅云杉眨了眨眼,“屏风所消费的布料、丝线之类,楼公子需自行准备,还有,我要求二十两订金。”
楼重自然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他身边的手下气势一变,隐隐一股肃杀之气朝傅云杉扑面而来,楼重轻咳,气势顿散,快到傅云杉只觉后背一凉,汗毛微立。
他自小讨厌被人算计,不知为何,小丫头微眯着眼一副小财迷的模样深深取悦了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傅云杉无语,朝窗外翻了个白眼,转回头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有了这二十两,娘的生产费和小八的营养费就都有了,嘿嘿!怎么也要先伺候好这位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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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多事之秋,姐姐
傅云杉当然不承认自己是有意敲诈,那么大个屏风,劳心劳力的,她才要二十两订金,绝对是很公道的。
“什么时候咱们天启买东西需要先付订金了?本少爷怎么不知道?”
“属下闻若未闻。”
傅云杉不高兴了,万一他不要了,她找谁哭去,这是保障!懂不?古代少爷?
楼重饶有兴趣的以食指点着傅云杉的包子头,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脸色,一双凤眸忽闪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傅云杉躲了几次都没能躲过男人的手指,再看到男人如看到好玩器物的神情,脸上的笑慢慢沉淀,咬着牙,忍了又忍,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拍桌而起。
“楼公子若觉得不合适,这桩生意就此作罢,我还有事,告辞。”傅云杉绷着一张小脸,准备起身。
“小丫头生气了?”楼重捏着她头上的小包子,傅云杉不受控制的被拽到他面前,与他黑眸对视。
傅云杉惊呼,“我才十岁!十岁……”
男人削薄好看的唇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抬手示意手下掏银子,后将小巧的元宝在傅云杉眼前丢高接住,看到傅云杉立时止住的惊呼,双眼冒出的喜悦之光,凤眸笑意加深,启唇玩味道,“哎呀,本少还考虑多给一些的,既然傅姑娘不愿意,那就算……”
金元宝!五两金子等于五十两银子啊!
“愿意!愿意!我愿意!”傅姑娘狗腿了,伸手就扑向男人手中的金元宝,却忘记此刻身处何地,这一扑,毫不意外的投入了某人的怀抱。
男人身子有一瞬的微僵,下一刻五指已抚上女孩的背,娇小温软的躯体让他想起幼年的记忆,一身笑意瞬间散尽,多了几分悲凉。
傅云杉攥着手里的金元宝,笑的双眼眯成了逢,丝毫没有在意被某人吃了豆腐,从男人怀中退出时一张脸如笑开的向日葵,满眼金光,一手伸到楼重面前,“楼少,合作愉快。”
楼重轻笑,修长白皙的十指与她轻握,“合作愉快。”
看着女孩志满意得的离开,楼重脸上的最后一抹笑意也收了,站在临街的窗边瞧着楼下熙攘的百姓,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猛地闯入脑海,他触不及防,眸子微湿,“楹儿……”
许长清等在楼下,看着傅云杉笑着下楼,一张清俊的脸上也不由露出微笑,迎了上去,“这么高兴?”
傅云杉点头,“谈成了一桩买卖,自然高兴。”随即又想到什么,问许长清,“街上哪里有卖牛骨猪骨的?”
许长清愣了愣,“你买这些做什么?”
“我弟弟身体不好,我买一些炖骨汤给他喝。”傅云杉并不知道一般的人只会买牛肉猪肉,骨头之类的大多是随肉送的,很少有人买。
“骨汤补身吗?”许长清疑惑,“我家店里每天都会进牛肉猪肉,剃下来的骨头都扔了,你需要尽管取好了。”
“咱们这不喝骨汤的?”傅云杉眼睛亮了,没办法,想银子想疯了。
许长清瞧着她双眼放光的模样,笑了,“是啊,第一次听你这么说。”
傅云杉眼珠转了转,脸上笑的更欢畅,拉着他就往雅间走,“来,许公子,咱们先商量一下骨汤合作,我给你一个独家秘方,你卖了钱给我分红……”
顺利的又从许长清那敲诈了十两银子,换成散碎的,又A了一包牛骨猪骨兴高采烈的把家归。
小心翼翼的将牛骨猪骨放到王婶家,看时间还不晚,就配了草药,让自家哥哥烧开了倒入浴桶,泡够六个时辰,期间每隔一个时辰就喝一剂药,将体内的毒发出来。
将熬药的细节跟王婶说了几遍,请王凌和王啸随时注意傅思宗的情况,一有异常就去傅家找她。
王婶娘三个左右都无事,自然全天守候,无条件支持。
傅云杉回家将事情跟楚氏说了,楚氏笑着感慨,“你王婶在娘家时就很热心,娘小时候脾气不好,你王婶从来不介意,有什么事都会想着娘,别人欺负娘,娘还没生气,你王婶就冲过去抱打不平了……”
傅云杉就笑,“人生得一闺蜜无憾。”话落,心口狠狠痛了下,她立即转身出屋,“娘,我去找姐。”
直到奔出傅家好远,顺着河岸进了一片小树林,她才喘着气抱膝坐在一棵树下,心口的痛一波一波纠缠,脑海中闪着几个画面,孤零零的一个人,从小的贫穷低贱,被认后的富贵滔天,十年如一日的情谊,临死前真相的暴露,那对贱人相依偎的场景……
“贱人就是贱人!傅剪秋,你装什么贞洁烈女?方大哥肯要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敢拒绝……”
耳边传来暴怒的娇喝,是傅迎春,提到傅剪秋的名字?
姐……姐姐?!
傅云杉一个激灵,脑海中那两张讽刺的脸瞬间换成了傅迎春和方之行。
是了,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