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舒志的眉头也舒展了开,目光也变得柔和,“她倒是比我更先知道这个好去处。”
“你日日待在府中,自然不知道。”沈子豪说道:“也是新近才开的茶楼。”
“若不是今日里同你过来,我也不知道竟然开了这家茶楼。”自从孟玉溪说了要让他多陪在祖母的身边之后,孟舒志便有大半的时间留在了府中,伴于祖母的身边,给祖母读自己做得文章和诗词,也读一些名家典藏,孟舒志呷了一口茶水,说道:“这家茶楼的价格实惠,如今你又多了一个去处。”
沈子豪的一双剑眉舒展,微微颔首道:“正如同你说的。”
李儒有心想要上楼,见着沈子豪同孟舒志似乎没有挪动身子的意愿,不自在地扭动了一□子,猛地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盏,把已经凉却的茶水送入到了腹中,似乎略凉的茶水,能够浇灭心头的那点隐蔽的火热。
孟舒志见着李儒的样子,眼底也泛着笑意,“这点儿茶水可够?你冷静下来了?”
“我……”李儒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我有什么不冷静的。”
“若是冷静下来了,也不至于在三公主进入到了茶楼,说话便说得零落了。”沈子豪浅笑着说道。
李儒此时不仅仅是面上发红,而是近乎发烧了,目光垂在木质地板上的回形纹路。上一次在杜莹然面前,一下点破了他的心思,几乎羞得要钻入到了地缝之中,此时被两位同窗好友打趣也是羞涩,却没有上次那般,低声说道:“你们猜到了。”
“我先前还没有。”孟舒志说道,想起来他还吃了一场干醋,单手捏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说道:“后来才知道你竟是对三公主有了别样的心思。”
沈子豪听着孟舒志的话,对着他看了过去,笑着说道:“莫不是杜姑娘提醒了你?”
见着孟舒志的面红耳赤,李儒心中的紧张也似乎消缺了些,孟舒志同沈子豪不急着上二楼雅间的缘故正是因为李儒要见三公主过于紧张,此时两人正细语同李儒说着什么。
三公主在宫中也是寂寞,见着杜莹然有一箩筐的话要说,此时杜莹然听着三公主的话,也注意到了楼下一直没有上来的事实,再想想李儒刚刚的表现,心中也瞬间明了。见着三公主好不容易说话告了一个段落,就送上了茶盏,对着三公主说道:“喝点水润润嗓子。”
三公主从杜莹然的手中接过茶盏,乖巧地喝了茶水,把茶盏放到了桌子上,说道:“孟公子他们怎么还不上来。”
杜莹然看着剑兰拎起紫砂小壶替三公主的杯盏斟茶水,红色的茶汤注入到了杯盏之中,最后一滴悄然从壶嘴滴落到了杯盏之中,荡起了涟漪,杜莹然说道:“他们肯定也知晓二姐姐见着我有说不出来的话,你瞧你不也是刚停下。”杜莹然打趣着三公主。
话音刚落,便听着了脚步声,杜莹然笑着说道:“这不就来了。”收敛了裙摆从软凳上站了起来,三公主也轻快地从软椅上跳了起来,同杜莹然并肩而立。
相互见了礼,孟舒志主动开口说道:“想着你二人也应当许久不见了,故而多留了一会儿。”
三公主对着杜莹然挤挤眼,“说的是,杜小妹子同孟公子十分有默契。”
听着三公主的话,杜莹然一片坦然望了三公主一眼,反倒是孟舒志的耳根有些发红,垂下了眼,三公主笑着说道:“都坐下吧。”
三公主从前见过孟舒志同沈子豪出游过,却是第一遭见到李儒,说道:“你是谁?”
三公主的主动开口,杜莹然见着李儒的耳根有些发红,甚至声音也有些颤抖,却没有了楼下的紧张,杜莹然见状对着孟舒志笑了笑。
孟舒志见着杜莹然的样子,双手圈住了自家面前的茶盏,垂下了眼眸。
刚开始的时候还坐在一处,后来李儒同三公主说这话,孟舒志同杜莹然到了窗边,另外则是沈子豪坐在了摇椅之上。
“赵老夫人,现在可有好转?”杜莹然见着孟舒志此时的憔悴,问道。
“还是同先前一般。”孟舒志说道,“我这段时日在祖母身侧,或是给他念书,或是跟着她说说话。”除了这些,孟舒志还说了周御医的吩咐,为了防止卧榻在床,生了褥疮,每日里还有健壮的婢女时常翻动祖母。
杜莹然仔细听着,给孟舒志加了两点,一来是要防止赵老夫人的肌肉萎缩,让下人敲打她的经脉揉捏肌肉,若是能够请到宫中的女大夫固定替赵老夫人针灸则是更好,二来则是用热水沐浴,促进体内的血液循环,血液流动的速度加快,也有利于脑中的淤血早日三开。“不过给老夫人沐浴的时候要注意水温,让丫环用胳膊肘的内侧觉得水微微有些发烫的时候是最好的,也要注意有人扶着,不要让赵老夫人呛了水。”
孟舒志自然是点头,记下了杜莹然的吩咐,杜莹然也从孟舒志的口中知道了,平日的时候,多数是孟舒志和柳莲安陪着祖母,杜莹然的眼睛微微眯起,纤细的手指拂过樱唇,开口说道:“柳姑娘的身子似有不足之症,你多陪陪赵老夫人便是,便不要过于劳累着她了。”
“我何尝不知道。”孟舒志说道,“只是表妹的性子颇为执拗,她说祖母又是同她在一起才出了事情,若是不让她多陪着祖母,心中愧疚,说不到一会儿就掩面啜泣。”
杜莹然的眼睛近乎眯成了一条直线,如同正午时分猫儿的眼,说道:“为了她的身子,也不能这般。孟夫人的性子我瞧着是个开阔的,不如带着柳姑娘在身边,多同她说说话,你说柳姑娘原本就为了赵老夫人的事情心生愧疚,日日见着赵老夫人,说不准心中难过着呢。我觉得你多陪陪你祖母便是。”
孟舒志也觉得同柳莲安相处的时候身上有些不自在,表妹的眼眸柔得几乎要滴出了水,若是没有柳莲安在身侧,他也更能安下心读书,让表妹替他斟茶倒水,他心中也是不自在。杜莹然见着孟舒志点头,目光乖乖巧巧的,甚至有些冲动想要捏捏他的面颊了,最后只是替孟舒志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若是你表妹不在,你也正好可以安心读书,房中多了个她,你也不自在,你说对不对。”
杜莹然的声音柔软,加上她轻轻弹灰尘的动作,让他有一种错觉,她已经是他的妻了,孟舒志可以说是胡乱点头,杜莹然的话入了他的耳却没有入了他的心。
她瞧着孟舒志点头,面上的梨涡越发深陷,“你若是金榜提名了,你祖母才会越发高兴呢。”
这个道理孟舒志也是知晓的,听到了杜莹然的话语,想着同母亲说一番,母亲先前还说过临近过年,府中的大小事情不断,若是表妹在母亲身边也可以搭把手,忙碌起来也不至于让表妹忧思过重。“我竭力而为。”
杜莹然笑着说道:“我瞧着你也相较于先前削瘦了不少,就算是用功读书,平日里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孟舒志更是点头,“我知道,若是生了病症,只会让亲人感怀。”
“正是如此。”杜莹然说道。
沈子豪的方向见着杜莹然同孟舒志软语说着什么,杜莹然面上带着柔软的笑容,而孟舒志的耳根随着杜莹然的轻笑耳根有些发红,另外则是李儒同三公主。沈子豪想不到李儒还同三公主有过如此的渊源,希望他们两个也能够得偿所愿。
沈子豪呷了一口茶水,眼睛眯起,茶水味香醇厚,最为难得的便是价格的低廉,沈子豪想到了之前自己的揣测,同杜莹然一样,无论是处于什么目的,及第巷子如同他这般的寒门书生能够渡过这样寒冷的冬日便是好的。
杜莹然瞥见了李儒同三公主说得差不多了,也就同孟舒志再入了席,对着三公主说道:“二姐姐,时候也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原来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了。”等到外面的天色黑了,又是下雪的日子,回宫就更不方便了,三公主见状也就提出了告辞。
三公主走在最前边,她的脚步轻快,今日里先是同杜莹然说了会儿话,接着便是李儒,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小时候竟是同李儒有过一面之缘,可惜冬日里天黑的早,若不然还要同杜小妹子再相处一会儿,说说自己同李儒的事情。
上了马车,三公主忍不住掀开了帘子,“杜小妹子,你等我下次再来寻你。”她刚刚同李儒说的话,还没有告诉杜莹然呢。
“好。”杜莹然浅笑着说道。
三公主才喜滋滋放下了帘子,春桃嘱咐了赶马车的太监,马车才开始缓缓驶动起来。
“孟公子同李公子也早些回去的好。”杜莹然在茶楼门口送走了三公主之后,同孟舒志还有李儒说道:“天冷地面滑,到了晚间凉风一吹,地面结了冰马车也不好行走。”
“大约还有一刻钟到两刻钟的功夫便会来了。”孟舒志说道,“我先送你一程。”
沈子豪听着孟舒志的话语,对着他笑了笑,“我同李儒在茶楼大厅里等你。”
此时茶楼外只有孟舒志同杜莹然,还有剑兰了,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下,青石板的路上铺成一层薄薄的雪花,还有一些车辙和脚印交叠的痕迹,杜莹然笑着说道:“那便有劳孟公子了。”对着孟舒志盈盈一拜。
剑兰远远跟在两人的身后,一人是火红镶毛斗篷另一人则是天青色的灰裘,在还残留着雪的青石板路面上慢慢行走。如同冬日里的画卷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新,抱歉,这是昨天和今天的更新
☆、第57章 年味(二)
孟舒志同娘亲说起了今日里的事情,武氏说道:“等到见了周御医,我同他说这家事情,杜家丫头是知道分寸的,不会无的放矢。”武氏的这番话是针对杜莹然提出来的多做按摩针灸还有适当的热水浴。“她有心了。”
想了想,武氏接着说道:“至于你说的莲安那丫头,是我先前疏忽了。这段时间她已经削瘦了不少,若是老夫人醒来了见着她自责至此,岂不是难过。”柳莲安如同水做的人一般,虽然女儿同柳莲安亲近,武氏内心还是更喜欢活泼笑起来朝气十足的女子,故而有时候就对柳莲安的事情不那么上心。此时听着孟舒志的话,心中有些懊悔,若是老夫人醒来了,见着柳莲安削瘦憔悴岂不是心疼?幸好早早发现了这个问题。
孟舒志说道:“娘,你还记得那一次刚知道了祖母跌倒的事情,表妹就把所有的过错揽到她的头上。”
“我自然知道。”武氏点点头,那一日柳莲安手足无措站着,面上带着泪水,说不出的让人心怜,她还记得孟玉溪揽着柳莲安,低声安慰柳莲安的样子。
“表妹大约是赎罪的心理,觉得自个儿对不住祖母,便向守在她的身侧,但是因为守在她的身侧,往往又会想起那一日的事情。这般反复,成了解不开的结。”孟舒志低声说道:“表妹的心中也是不好过的。”
“你说的是了。”武氏连忙说道。同时也想着可有什么应对之法,她也是了解柳莲安的性子,看着是最柔弱不过的,实则是个有主意的不轻易动摇的,“还是应当想想如何替她排解了才好。”
“杜姑娘……说。”孟舒志的面容有些窘迫,“她说让您可以多陪陪她,正好轮着过年事情也多,让表妹忙碌起来,许就会好了。”
武氏听着孟舒志支支吾吾说起了杜姑娘三个人,就笑了,原本蹙起的眉头也舒展开,语气也轻快起来,说道:“杜家丫头还真是个细心人。她说的法子也有道理,要知道这人一旦忙起来,反而会忘了那些悲风伤月之事。”
武氏同孟舒志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杜莹然的好处,这段时间因为赵老夫人的事情全府上下兴致都不高,此时同孟舒志说这话,见着他的面若春花之色,武氏越发说的得劲了。
孟舒志最后被武氏说的落荒而逃,武氏面上想到了柳莲安面上的笑意也淡了,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既然决定了要多拉着柳莲安,便立即让人去请了柳莲安过来。
柳莲安便发现了武氏拉着自己多参与到了府中的事务,刚开始的时候柳莲安还被骇了一跳,以为自个儿那点心思被武氏发现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跟着武氏的身边,武氏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等到过了三五日之后便发觉武氏并没有这样的心思,柳莲安也安定了下来,复又心思活络,想要多到外祖母的房中,就说道:“舅母,我实在是不擅长这些,倒不如让我依旧多陪陪外祖母了。”
“傻丫头,正是因为不擅长,才要多做。你妹妹玉溪也不爱这些,等到她从舞乐院回来了,也免不得要被我压着去做。”武氏的声音柔和,对着柳莲安如此说道,“今后你嫁了人,这些都是用得上的。”
柳莲安垂首,一副不胜娇羞又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舅母,我身上还带着孝。”武氏所教的这些,她怕是用不上的。柳莲安的一颗心都扑在了孟舒志身上,她做事都是徐徐图之,有条不紊,就算是同孟舒志处于一室,也不会多做什么,所做之事无非是替孟舒志红袖添香,并没有多说什么。在柳莲安看来,距离杜莹然进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外祖母的身子毫无起色,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同孟舒志相处。若是说得多了,让孟舒志太早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反而会看轻自己。
武氏笑着替柳莲安整理了额前的碎发,低声说道:“你的事情老夫人等到老夫人醒来了之后会替你做主。”顿了顿又说道,“就算是老夫人没有醒来,我也会替你寻个好人家,这也是老夫人先前叮嘱我的。”说到老夫人没有醒来,武氏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感怀,嫁入到了孟府,那些交好的妇人,谁不是说她有福气?
老夫人叮嘱过武氏?柳莲安心中一紧,抬头看着武氏的眼睛,武氏的眼睛敞亮,藏不住事情,柳莲安低低说道:“外祖母亲自同您说的?”
武氏失笑道:“那倒没有,她早些时候可惜你定了那户人家,还想着……”武氏止住了自己的话,不愿多说,而是说道,“我想老夫人是准备等着你出了孝,会替你选上合适的人家。
柳莲安听着武氏的话,再看着她得眼睛一片澄澈,心知她没有说谎。柳莲安也终于放下心来,外祖母没有对武氏私下吩咐什么便好,长且卷翘的睫毛轻轻闪动,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是讽刺,再好又能多好,她门楣不高,长相不是那种讨长辈喜欢的模样,还牵扯到了命数不好,想要找一个和她心意的人家,十分艰难。再看看武氏,柳莲安眼眸之中一闪而过了一丝厌恶,若不是武氏匆匆忙忙就给孟舒志订了亲,她也不至于现在处心积虑替自己谋划一个妾的位置。柳莲安也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得武氏,只是心中滋生的对武氏的恶念,总是挥之不去。
柳莲安又听着武氏说道:“女儿家大了,做这些原本就是常理,就算是老夫人醒了,也会让我多教教你。正好这段时间府中上下事情不断,你便在我身边帮帮手。”
武氏说到如此的地步,更兼柳莲安看到了武氏的决心,柳莲安也只好留下,想着也不过是过节的时候忙碌一番,等到开了春,她还有时间。柳莲安还不知道,就算是春日里,武氏也想着到时候多带着柳莲安出去走走。现在只要脱了第一年的重孝,剩下的不如前朝那般苛责,就算是在外行走也不用觉得冲撞了人。
柳莲安跟着武氏忙碌,孟舒志在祖母的房中也觉得松快了下来,就算是柳莲安平素在他身边多做什么,每每为他斟水研磨,他都觉得做这些事情过于唐突了表妹。表妹客居在府中,怎能让她去做这些下人来做的事情。此时少了柳莲安分心,孟舒志在祖母的房中读书越发刻苦,杜莹然说的有理,他金榜题名之时,让祖母也能够沾沾喜气。
临近了过年,各家都是忙忙碌碌,而小门小户的及第巷子里的杜府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祥和,杜斐在京中并无什么亲属,每日里在医馆和屋中,也是新近多了个爱好到茶楼,就如同女儿说的那般,“就是听听看这些书生念些诗词,还说些政事,也怪有趣的。”
杜斐去了茶楼之后,一来二去也从中得了趣味,他原本就曾在朝中为官,所接触的政事自然要比这些纸上谈兵的学子来得深刻,在茶楼之中同人谈资过几次,学子便发觉了药铺里的大夫竟是有个才学的,对其越发恭敬,杜斐的药铺的名声也越发盛了起来。
杜莹然去了药铺,往往会有书生同杜斐讨教,杜斐也会对莘莘学子指点一二。于是今年的过年,不少的书生送来了礼物,这让杜斐有些意外,先前在外游医,逢年过节是推辞不掉的病人家属送来的物件。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菜刀在木质的砧板上发出铎铎的声响,红白相间的上好五花肉被剁成细碎的肉馅,小武看着杜斐的动作,自个儿则是用擀面杖一个又一个碾成了饺子皮。杜莹然用调羹舀起一勺饺子馅,放在饺子皮的正中,三两下便成了肚子鼓鼓囊囊的饺子。杜莹然的右手手侧已经摆放了整整齐齐的一排排的饺子。
大年三十,在门上张贴了如何寻到宅子的告示,三人便缩在厨房之中做饺子了。
滚烫的热水在炉灶之中翻滚,掀开了锅盖,杜莹然觉得锅中的水汽扑面而来,放入了饺子,再等着饺子熟了便可以吃了。忙活了一下午的功夫,这饺子是包括了满府上下人的。
“你们都坐下罢。”杜斐对着剑兰鸢尾还有看门的门房说道:“今日里是过年,不用拘着,热热闹闹一块儿吃个饭。”
见着所有人都有些拘谨,杜莹然先是拉着剑兰让她坐下,接着又是鸢尾,见着两个丫鬟坐下,剑兰爽利地道谢之后,门房一家也局促不安地了坐下。
杜莹然笑着对婆子说道:“一年到头,平时也多劳烦你们一家了,大年吃饺子看起来寒碜了些,不过冬日吃些羊肉饺子本就暖身,大家热热闹闹聚在一块儿过年才是正经。”
杜莹然说话说的动人,杜斐以茶代酒众人起了杯,席间的气氛也松快了起来。
鸢尾看着剑兰,先前剑兰还是瘦瘦小小的扫地丫鬟,跟在了杜莹然的身边,眉目也长开了些,面颊也丰润了,虽然面目只能说是清秀,却也同先前是大大不一样。鸢尾见着茶水之中倒映的自个儿的模样,还是出府松快,当年不仅仅是杜莹然有寄人篱下之感,她在府中又何尝不是如此,还有个海棠,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
“姐姐,我敬你一杯。”剑兰对着鸢尾举起了手中的茶盏。
“我敬你才是。”鸢尾对着剑兰说道,两人相视一笑。
剑兰并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人又聪慧,剑兰现在隐隐是杜莹然身边最得意的人,鸢尾也并不介怀。
打更声响起,便见着远方不知是谁家的院子升腾起来美丽的烟火,杜莹然也放了两只响竹,在空中发出了尖锐的呼哨之声。新的一年已经到来,杜莹然平素睡得早,守夜的时候一个哈欠接着一个,此时最后的烟火也放了,杜斐就早早让杜莹然去休憩了。
大年初三去了齐府,之后就没什么亲属走动,杜斐也就索性开了药铺门,大街上冷冷落落,就连茶楼之中的人也不足往日的十一。周若禾府上走动的人不断,光在京城之中医治好的权贵便是不少,发觉了杜斐这里的清净,索性就在杜斐小小的药铺里窝了下来,同他谈医论道,甚至还出手治过两个书生,杜莹然觉得好笑,恐怕那两位书生也不知道给自己看诊的是宫中的御医。
周若禾对杜莹然的医术也是称赞,对杜斐说道:“你家丫头不仅刻苦,又有天分,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都是随她的性子。”杜斐说道。
“也幸好有了宜和长公主。”周若禾略一拱手说道,“我在医术院也见着了不少有天分又好学的女学子,若是锢于后院之中,岂不是可惜?”
从医术说到了旧事,两人眼界见识皆是不浅,说谈论的事情向来不仅仅限于医术,两人的性情都属于儒雅温和的,也越发有了心心相惜之意。
大年初六,杜莹然进了一趟宫,先是见过了帝后,从帝后那里得了丰厚的压岁钱,皇后便浅笑着说道:“恬然也等着你半晌了,快去吧。”杜莹然行礼告退,便跟着春桃去见了三公主。
杜莹然同三公主见面是说不出的欢喜,三公主说道:“我是你长辈,你既然来宫中拜会我,少不得给你压岁钱。”一伸手,春桃从袖笼之中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包。
杜莹然笑着说道:“原本我便比你小,若是岁数上再压一压,岂不是要一辈子叫你二姐姐。”
三公主从春桃的手中接过红包,塞到了杜莹然的手中,一双手压在了杜莹然的手上,合拢了杜莹然的手,让她握紧了红包,面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就算是不压你的岁数,你也要叫我一辈子的二姐姐的。”
“我不擅长女红,就在你这里献丑了。”
杜莹然送给三公主的是自己亲手绣得锦囊,上面绣着一尾修竹,两片落叶被风卷下。虽然毫无绣功可言,三公主还是爱不释手,说道:“虽然修得不好,不过花样有些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