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狡啮迅速回身捞过小豆,猛地朝反方向跑了几步卧倒!与此同时,震欲聋的爆炸声霍然响彻,火光湮没了路障两旁的道路,将下面的行尸连同活人一并吞噬!!地面剧颤,被炸开的碎砾有不少直接崩飞到了高处的堤桥上!小豆只觉得后脑一沉,狡啮快速地把她背后的背包拉到了她头顶护住她的头——
堤桥一侧的围墙被震得簌簌发响,不断有砂石滚落。等到爆炸完全平息,狡啮才动了动,从地上爬起身,伸手给小豆。“没事吧?”
小豆借他的力站起来,“没问题。”说着吐出满嘴的硝尘,一边拍着身上的灰朝下看,“怎么回事?”
“不像是自杀式袭击,这么大的声音只会让行尸都聚拢过来。走,下去看看。”
两人跳下堤桥,朝被炸毁的路面走去。没走两步,倏地没有被爆炸波及的拐角处走出一道人影,狡啮立刻停下脚步举起枪;小豆跟着举起手电,强光瞬间直射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她随即愣住。
踩在废墟上的瘦削少年,一身黑色的常服、神情安然晦暗,也正面无表情地举枪对着狡啮——
小豆胸口微微起伏一下,上前一步,“永?”
听到这一声呼唤,井豪永转动目光看向了小豆。他停了停,微微蹙眉,“鹤留?”目光转到狡啮身上,“……是你啊。”
没有任何要走过来的意思,他说完这句话就放下枪,转过身朝地上被炸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处走去。小豆愣了一下,立刻也跟了上去。永跳下一处塌方走到了尸体旁边,低头梭巡了一会儿,蹲下身去摸尸体的裤袋,拿出了一把钥匙。他站起身,回过头看了看小豆,语气平淡地说道:“跟我来吧。”
小豆看着他自顾自转身的背影,一时没有出声。身后狡啮跟着跳了下来,走到她身边。“久违的重见就给这么点糟糕的反应,怎么看都是个有点不妙的小子啊。”
“……先走吧。”小豆轻声回着,跟了上去,快走几步到了永身后。后者见她跟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杀死丽的那些人渣的新据点就在这里,最近还和这一带的忧国一心会联合起来了。对方是忧国一心会的高层,自宅就有大量军事武装和不少警卫,把自己的豪宅住所完全建设成了幸存者要塞。现在那个忧国一心会的高层被兼尾正人煽动,一心认为我是个危险分子,把他们保护得严严实实,正面突围进去猎杀他们是不可能的。我刚才用了点小计谋,现在收割完毕,也拿到了从侧面绕进去必须要用的钥匙。”
说到这里,他的眼风飘到狡啮身上,“之前谢谢你了,警察先生。”
狡啮微点了下头示意。
永不太在意地回点一下头,又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试着靠追查那群人的下落来找你。”小豆快走一步拦在他面前。“你不该一个人离开的。”
永神情淡漠地从她身边绕过去。“怎么孝没跟你们一起来?”
小豆没有回答。
永侧头看了她一眼,停下了脚步。
小豆对上他的视线,隔了一会儿后答道:“不知道,我们也失散了。”
闻言,永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
少年灰败的眸如同蒙了一层死水,虚无地暗了下来。
最终他也只是显得有些疲惫地说:“是吗。”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不再看她,隔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兼尾由纪怎么样了?”
“出了些意外,她已经不在了……。”
“哦……”永的眼神有些阴戾。“你也知道了吧,那些人渣的首领就是她的哥哥。”
”……嗯。”小豆垂眼看着脚下漆黑的路面。“她说自己不知情,然后就私下离开了,之后就发生了意外。”
永不置可否,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绕过一条街,三人停在一处普通的民居前面。示意小豆和狡啮进去后,永简短地说了句“我十分钟后回来”,就重新出了门。狡啮一直单手插进裤袋闲闲看小豆和永答对,等后者走了之后,才出声说:“不告诉他事实吗?”
“暂时不,他现在精神状况太糟糕了。”小豆抬手按住紧蹙的眉心。“……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姑且劝说一下。”
苦笑一声。“你作为救命恩人也去劝说一下怎么样?”
“没有用的。”狡啮一耸肩,点了根烟。“你也看到他第一眼看到救命恩人的反应了。对外界刺激已经毫无感觉,这种无欲求的复仇者根本不是普通开解一下就能了事的。”
小豆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发起怔。
……就算找到了人,她能做到吗。
十分钟后,永准时回来,一进门就把一张平面图扔到了茶几上展开。
“明天我准备动手。警察先生之前也一直在追缉他们吧?我们可以合作。”
他伸手撑在地图最正中。
“兼尾正人认得我们每一个人,用正当方法伪装幸存者进去是不可能的,一定会被拒入。这是那个要塞的平面图,兼尾正人他们就住在两侧的客居里,但不知道是哪一边,我们直接潜进去。我把西侧门的钥匙给你,我从东侧走。明天忧国会下辖的军队会分出一部分人去寻找补给,守备薄弱,我们找到那家伙后就可以全身而退。”
狡啮走到桌边,“对方的武装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调查过了,他们内部会统一收缴来投奔的幸存者的武器,兼尾正人他们都没有武装。那些人的脸你们应该都认得,不误伤就可以了。”
狡啮微眯了眼。“关于不误伤别人这件事,应该对你强调才对。你不会带着炸弹进去吧?”
永面无表情地和狡啮对视,“不会,我只是想报仇,而不是发泄。”
狡啮目光灼灼地盯了他一会儿,最后说:“出发之前我会检查你的装备的。”
永一点头,“可以。”说着转向小豆,“鹤留,你去吗?”
已经不是去不去的问题,而是不能不去的问题了。小豆嗯了一声,“我跟谁一起行动?”
“随你。”永说到这里停了停,挑起眉:“说到这个,槙岛老师也没有跟你们一起同行了吗。”
提到槙岛的名字狡警官的气场未免就不怎么好了。有些意外于永会提起这个,小豆答道:“没有……怎么了?”
“我这次去调查那里的内部结构的时候,看到家主的军队在护送一个人,好像是他。”
[8:1。
当羔羊开启了第七个印的时候,天上静默了。]
[——若望默示录·vol.8·羔羊开第七印。]
☆、第102章 HOTD·天子的圣言
凌晨刚过,天色蒙蒙亮时,小豆和狡啮一起隐匿在一幢民居里,从窗口眺望远处忧国一心会幸存者基地的西侧大门,等待永的行动信号。
永说的没错,忧国会豪宅的确被改装成了防御工事级别的要塞。这座宅邸面积非常广阔,光是呈环状拱卫主建筑的园地已经足够建设三四个跑马场。为了抵御外来侵害的行尸,供出入的大门都加装了几道铁闸,所有围墙都被加高,罩上一层锋利的防护网。四面的道路上设置了路障,周围有身穿防暴服的武装小队整齐有序地巡逻。
不过从二十分钟前开始,巡逻人员就开始陆续返回门口。又过了一会儿,集结完毕的武装小队护卫着几个看装扮像是医护人员的人匆匆朝着街道另一侧走去。
小豆心知这些人是要往午夜时永制造的那场爆炸现场去收拾残局的。按照永的说法,炸死护卫路障的无辜县警部队警员是为了从他们身上取得钥匙,并且避免有遗漏的活口回去“通风报信”,引起基地内的人的警惕。另外,靠炸塌路障来吸引大量行尸突破关卡、往幸存者基地行进,会迫使忧国会抽调主力部队去清理失守的关隘,重新设置路障。这样一来基地内警备锐减,再突入就会变得非常容易。
桌上的对讲机内倏地传来永的声音:“可以行动了。”
小豆和狡啮对视一眼,同时拿起装备朝外走去。路上永继续说明道:“现在中部大门闭死,周围是无人巡视的状态,不用担心被发现。在门外稍等十分钟,里面会有人给你们开门。”
狡啮凑过来就着小豆手上的对讲机问:“这么说已经收买到间谍了吗?”
“姑且算是吧。”永说。“动静不会太大的,放心吧。”
狡啮皱了皱眉头。
小豆看到他表情,切断对讲后问:“怎么了?”
“这孩子有点不妙啊。冷静到有点冷淡的程度,怎么听都感觉像是隐瞒了什么。”
“姑且不说你那个‘这孩子’的奇怪中年人口癖。”小豆勾起嘴角,“你是怎么感觉出永有隐瞒的事的?”
“老刑警的直觉?”
小豆轻笑一声,答非所问地逗他:“再不注意措辞,就真的要变成大叔了。”
两人都脸带笑意,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其实永表露出来的危险性不言而喻,只是现在两人除了信任他并没有其他的选择罢了。
来到永指示的地点后,两人站在原地等待。狡啮凛着眸光梭巡四周,隔了一会儿出声问:“为什么没选择和井豪一起行动?”
小豆愣了愣,没来得及立刻回答,狡啮就又问了一句:“比起在东侧复仇的井豪,还是对这边槙岛的事更在意一些?”之前永提到过有“似乎是槙岛”的人被忧国会护送到了西侧幸存者居所。
“只是永的说法而已,还不能确认就是他。”小豆目光凝了凝,接下来要出口的话让胸口发紧,“应该不太可能会是他。……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再往下就更无法去细思。毕竟从那天以后,她一直在避免思考这件事——
否则刚刚稳定的情绪就又要崩解。
狡啮转过身面向她。“的确,你能明白就好。从一般感染到病变的速度来看,槙岛被咬伤后过去的时间已经足够普通人病变两三次了。”
小豆持枪的手心渗出些冰冷的潮意,下意识出声想要阻止狡啮,然而话一出口反倒有些像是恳求的语气:“慎……”
狡啮的眼神锋锐起来:“就算有着‘接下来再也见不到他的话,就假装他还活着也好’的想法,万一再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你也只能开枪。”
小豆被他迫得停步,没有和他对视,侧头移开了目光。“你这种语气就像是肯定他还活着一样。”
“不,他没有任何生还可能。”狡啮低头咔嚓一声推动枪膛。“不过对上那个人,‘就算是看到了保存完好的尸体也要稍微保持怀疑心’是一种必要的求生习惯。”
就在这时,两人脚下的地面突然颤动一下,紧接着剧烈的、几乎崩裂空气的巨响爆炸开来!两人前面不远的围墙摇晃着掉落碎砾,弥漫的沙石越过高耸的墙顶被轰出,用于出入的隔断门整个都开始皲裂,接着整面墙都开始坍塌!
小豆和狡啮险险没被波及!前者惊疑不定地后退一步,后面狡啮已经赶上来,直接扣住她握着对讲机的手腕凑到嘴边,按下通话键:“我记得说好给我们开门的是人而不是炸弹吧?”
“别紧张,我看得到你们的动向,特意选了这个时候引爆。”永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用这个方法把警卫吸引到中部大门这里来,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在两侧行动。”
狡啮的眼神一冷,“当心你背后,小鬼。”
永没有回答。
狡啮也没指望对方回答,说完那句话后就松开了小豆的手,走上前用枪托砸开已经不堪重负的门板。
小豆紧跟着满身戾气的肉食兽走进去,内心的小人儿被他的低气压扎得直吐舌,“你们两个的气氛越来越糟糕了。”
狡啮给了她一个“气氛好过吗?”的设问眼神。
现在再接这个话题不合时宜,小豆就没有拂老虎须(或者说是踩狼尾巴更贴切),而是专心攀援炸开的围墙废墟。前面是开阔的花坛地带,花圃和灌木修剪得几乎是极具讽刺意义的完美,而巨大的中央喷泉则依旧运作如常,配合着坐落于中间的庄园,在这个世道中整洁华美得令人不适。
应该是由于大部分人员被抽调出去调查永制造的爆炸现场,西侧客居内并没有警卫的踪影。两人顺利到达客居侧门后轻手轻脚摸上去放倒了唯一的留守警卫,按照永画的地图从一楼的螺旋梯跑上二层走廊,准备看时机抓个被收容的幸存者来问出兼尾正人的住处。小豆率先走到一间房间的房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她试着拧动把手打开门,却发现房间里是空的。
两人顺着走廊一间间房查看过去,结果连续十多个房间都是空的,呼叫对讲机另一头的永也毫无反应。
小豆有些迟疑地看了看狡啮,后者正透过窗户往西侧客居的方向看,说道:“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按照计划,永这时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才对。
在狡啮往西客居方向看时小豆就和他想到了同样的可能性,她回过头快走几步又推开几扇门,果不其然依旧是空房间。她停住步,“有种被骗的不妙感觉。”
“也许的确是被骗了也说不定。没有用作客居、全都是空房间,却还设置了警卫,如果那个小鬼在说谎,这栋建筑是用来做什么的?”
“仓库?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放置的应该还不是一般的东西,大概是需要谨慎管理的物资,比如武器、粮食之类的……”小豆喃喃说着,手指有些焦躁地敲击手里毫无反应的对讲机。
狡啮沉吟了一下,扶住楼梯栏杆往下看,“这里有地下层吗?”
小豆意会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应该有,不过永只给了一层到三层的结构图。如果有地下层的话,那就多半是放军火的地方。不过让我们来这里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你说呢?”狡啮式的发散型无目的推导。
“不知道。只有一点点‘在推理出结果之前,先离开这里比较好’的直觉。”
没等狡啮回答,脚下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晃动了一下——略显沉闷的爆破声再次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猝然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