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横波嘿嘿笑了笑。
……
一抹冷电,擦过耶律询如胸前,直射紫微上人心口。
耶律昙的冷笑也如冰刀。
“谁碰你,我杀谁!”
耶律询如忽然撒手,身子向前一扑。
她用胸口迎上了冰刀。
“嚓。”一声冰刀穿她胸口而过,鲜血一半前射,溅耶律昙一脸,一半后冲,溅紫微上人一颈。
两个男人,在这一瞬间都愣了。
耶律昙眸子猛缩,眼神不可置信,他想不到耶律询如动作这么快。
紫微上人还保持着一手拨开的动作,盯着耶律询如背后出来的刀,表情傻傻的,刚才虽险,但他其实来得及躲,来得及甩开耶律询如,顶多受点小伤,他就是忽然起了恶作剧心思,想让她负疚,想让她急一急,想让她受点教训,下次不要再骗你骗他捍卫老情人。
谁知道这平常很狡猾的姑娘,忽然傻了,就这么自己扑了上去。
直到耶律询如一声冷哼,才将他们惊醒,两人再次目瞪口呆地,看见耶律询如伸手到背后,自己狠狠将刀拔了出来。
带血的刀,先狠狠拍在耶律昙脸上。
“我的信任和相助,不是给你拿来践踏的!”她冷声道,“耶律昙!你再这种被洗脑的德行,就永远别见我,滚!”
耶律昙真的栽了下去,因为紫微上人忽然一甩袖,把他拍了下去,自己坐在马上,抱住了耶律询如。
耶律询如对他也不客气,一手血,热辣辣甩了那张漂亮的脸一脸。
“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玩的!”她道,“你可长点心吧!”
紫微上人给骂得一脸青灰色。
“老不死……”耶律询如骂完,却向他怀中一躺,闭上眼睛,道,“我大概快死了。骂你也是最后一次了。你呢,别把我带回去了,就说我和耶律昙私奔了……”
“私奔也是和老夫私奔啊!”紫微上人嚷一声,急急封了她穴道,抬头一看,此处虽然是偏僻宫道,但这一番闹也已经惊动很多人,有兵丁往此处赶来。
他将耶律询如抱起,弃马飞身而起,掠过屋檐,准备就近在宫里,先给耶律询如看伤。
耶律询如的鲜血,淅淅沥沥洒了一地,她在紫微上人怀里,絮絮叨叨地说:“哎老不死,我忽然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上我了啊……啊你别啊……我没那个打算……我会早死的,你再喜欢上我……那就完蛋了……我好像策略错误啊……我现在开始对你冷若冰霜还来不来得及……”
“闭嘴!”
紫微上人难得这么粗暴。
两人身影远去。
从头到尾,他们没理会耶律昙。
耶律昙伏在地上,刀还粘在脸上,刀身冰凉,血却是热的,这冷热交击的感受,也似他此时的心情,一重冰雪一重火,一层地狱一层天。
他目光死死追着那血迹,看那血色如红莲,一路蔓延过视线尽头。
他也始终没有抬头。
血迹渐干渐冷,凝结如冰。
他慢慢地舔了舔那血迹。
眼底,一滴泪,慢慢滑过脸颊,落入血泊。
凝血,不化。
……
宁德宫王太后已经命人打探了三回,大王何时把他送来的人带回去。她这边要吃晚饭了,不想添景横波这一碗。
王太后信佛,饿着人这种事是做不出的。但王太后这里每日里食物定量,多了人就得一人不吃,这是谁都不愿意的。
宁德宫上下,已经习惯了王太后的吝啬,这并不是先天生成,完全是一种病态。一些老人知道原因。当初王太后曾经保护着大王,渡过一段众妃排挤的冷宫日子,冷宫供给非常苛刻,母子两人很是过得艰苦,养成了米用勺子量,衣服未穿先补以防磨破的习惯。后来咸鱼翻身过上好日子了,做儿子的那个,非常厌恶灰沉朴素,布衣素食,诸般用物,极尽奢华,仿佛一心要把昔日受的苦补偿回来;而王太后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仿佛还沉浸在当初紧张压抑的生活中,把日子过得小心翼翼不能有一丝放纵,艰苦朴素的传统,不仅没被放弃,还似乎在不断发扬光大。
这也难怪,其实她是无子的嫔妃,只是收养了一段时间易国大王,易国大王生来无母,被称命硬克父母之人,后来便寄在这无宠无子的妃子膝下抚养。这倒令她后来因祸得福,其余有子的嫔妃,后来都受了儿子的牵连,或被杀或被迁,唯独她笑到最后,竟成了王太后。
但不是亲生就不是亲生,内心深处,必有一份不安。尤其当她眼见那许多王子都被除尽后,那种“王家无情,今日荣华,明日白骨”的危机感,使受过苦的王太后放不开,便养成这种警惕拘谨性子,倒难为了宫中嫔妃,平日里费尽心思花枝招展,到了王太后这里赶紧COS布衣素衫。
宫人回报说大王有急事出宫,无法联系,王太后叹息一声,心疼地摆摆手。自有宫人撅着嘴,在自己的定食里挤出一些来给景横波,一边心疼一边暗骂王太后又小气,又要做善人,却又不肯省自己那一份。
因为易国大王只把景横波交了过来暂时扣押,没有说景横波的身份,王太后等人也无法拿捏对景横波的态度,宫人们将食物送了过来,倒也有薄粥一碗,小菜两样。
景横波端起粥,一眼看见碗底下托盘上,有个折叠的小纸包。
灯光无比昏暗,长期暗光也伤害了这些宫女的眼睛,以至于那宫女就端着托盘,也看不见和托盘同色的纸包。
景横波手指一抄,便将那纸包抄在掌心,手指悄悄一捻,是颗药丸。借着端碗之机嗅了嗅气味,倒也很正,便放了心,知道那李嫔果然说话算话,将解药送来了。
她一端碗,一口气将粥和解药都灌下,清晰地听见那宫女,啯地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景横波没吃小菜,那宫女也不问,生怕问了菜就没了,端着碗欢天喜地走了,景横波看见她还没跨出门槛,就用手拈菜吃。
真是可怜。
景横波摸摸自己肚子,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