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你想着了。”原来这身体的生辰快到了……俞馥仪夸赞了他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笑眯眯道:“也不必寻摸什么寿礼了,我这儿正好有件事儿要你去办,办好了,我心里欢喜,岂不比银子买来的死物强?”
李元宝一边拿袖子去擦头上的一边笑嘻嘻道:“娘娘存心替奴才省钱,奴才岂有不应的道理?您只管吩咐就是了,奴才指定给您办好。”
“谷雨,去取十两银子过来。”俞馥仪朝后勾了勾手,待谷雨将银子拿来后,她冲李元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银子收起来,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吩咐道:“听说赵有福的三徒弟宋小喜跟你是同乡,你拿着这些银子,买些好酒好肉,去跟他聚一聚,席间假装喝醉,大着舌头跟他说我母亲想让我妹妹选秀,逼勒着我想法子给外祖父弄个五品以上的虚衔,我正犯难着呢,然后又说照你自己估摸着,我最后还是得求到太后跟前去,太后又素来疼爱我,定然会出手帮忙。”
说完,又没好气的叮嘱道:“你平时不是最会做戏么,这会儿给我用点心,若是搞砸了,等我妹妹进宫了,我就打发你伺候她去。”
“还当是什么大事儿呢,原来是喝酒吹水,这再容易不过了,娘娘您就擎等着瞧好吧。”李元宝将两只银锭子往袖子里一踹,打了个千儿,然后昂首挺胸满脸自信的往乾清宫找宋小喜去了。
谷雨瞥了李元宝的背影一眼,疑惑道:“娘娘,您这是?”
俞馥仪笑道:“借刀杀人。”
见谷雨一脸不解的样子,她解释道:“同是先太傅的女儿,妹妹性子虽然与我天差地别,但皇上却是不知的,宫里有我这个‘女太傅’就已让他疲于应付了,若再来一个,岂不是要他的命?叫李元宝透个信儿过去,他知道了,必是要给搅了的。”
谷雨“哦”了一声,了然大悟,却又担忧的说道:“万一宋小喜嘴紧,不把李元宝的‘醉话’上禀呢?”
“你以为人家是你呢?能混到乾清宫当差,还被赵有福收为徒弟的,哪个不是人精儿?况且咱们那位皇上又向来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哪些妃嫔合他的意,哪些妃嫔不招他待见,早就被这些近身伺候的摸个一清二楚了,只怕不等李元宝回来,宋小喜就寻个借口溜出去找自个师傅了。”俞馥仪斜了谷雨一眼,打趣道:“像你这般头脑简单四肢亦不发达的,也就在我宫里混混日子罢了,若是去了乾清宫,只怕没几天就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谷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嘿嘿笑道:“谁让奴婢运气好,偏分到娘娘身边来了呢,便是给个金山银山,奴婢也是绝对不挪窝的。”
*
宋小喜果然没让俞馥仪失望,日头还挂在山腰,尚未到晚膳的时辰,司马睿就到长春宫来了,明明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偏还故作矫情,优雅缓慢的用完了一盏西瓜汁后,这才一拍额头,装腔作势的对赵有福道:“哎呀,原没想过来的,半道上想起爱妃这儿的西瓜汁好喝,临时打了个拐,也没顾得上翻牌子,你快叫人去敬事房说一声。”
俞馥仪也不揭穿他,只板着脸问道:“皇上可要再来一碗?”
“可。”司马睿点了点头。
不过毕竟不是单纯过来喝冰饮的,新一碗上来,他喝了几口就放下了,状似闲谈的问俞馥仪道:“听说今个儿师母带着小师妹进宫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不成?”
俞馥仪连忙摇头:“不过是听说臣妾身子大安了,进来瞧瞧罢了,能有什么事儿?”
她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让司马睿愈加肯定李元宝醉话的真实性,他抬了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俞馥仪:“往常师母多次进宫,俱都不曾带上小师妹过,今个儿如此,想必是有缘故的。”
接着他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爱妃不愿说也就罢了,只是太傅早逝,只留下师母跟你们两个师妹,朕于情于理都该好生看顾,若有为难之事,你可不许瞒着朕。”
俞馥仪与他对视片刻,而后低垂下头,轻叹道:“皇上体察入微,臣妾不敢隐瞒,却有件为难之事……皇上也是知道的,臣妾妹妹先前曾与林昭仪的兄长订过亲,只是林昭仪兄长去了,臣妾妹妹成了望门寡,顶着这么个晦气的名头,着实不好再寻婚事,至今仍小姑独处。臣妾母亲今个带她来,一是来瞧瞧臣妾,二是想将她的终身托付给臣妾,让臣妾给她说门亲事,只是臣妾终日待在长春宫,又不像太后、皇后那般时常与各诰命们一处说话,哪有什么好亲事说与她?真真是叫臣妾犯了难。”
司马睿听见她说不敢隐瞒心下顿时大喜,只等她开口为自己外祖父求官便跳将起来,怒斥她牡鸡司晨女子干政,然后让赵有福到皇后那传旨命她好生管教德妃,赫赫扬扬的闹腾的六宫皆知,如此一来,太后就不好插手俞韫仪的事儿了,自己后宫里也就不用再多一个“女太傅”,计划简直堪称完美,孰料越听越让他失望,俞馥仪竟然胆大包天的扯起谎来,半口也不提选秀跟求官的事儿。
他登时大怒,拍桌而起,拿手指着俞馥仪,一马车的“好话”就要飚出来,恰在这时脑中灵光一现,顿时觉得她这谎话扯的好,可不正是瞌睡时有人递枕头,正中自己下怀?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道:“爱妃你也太见外了,小师妹的事儿可不就是朕的事儿?你没有好亲事,朕有好亲事呀。”
见他果然跳到自己挖好的坑里,俞馥仪轻抿了抿嘴角,将笑意压下去,故作惊讶的挑眉:“皇上有好亲事说与我妹妹?”
“别看太后、皇后时常召见各诰命夫人,其实根本不顶用,那些诰命夫人个个都是卖瓜的王婆,哪怕自家儿子是个矮挫的大倭瓜,也得给她们夸出花来,哪及得上朕在前朝见的那些有才华肯实干的年轻官员?”司马睿说话也没几个忌讳,贬低那些诰命夫人的同时连带还给太后、皇后扣个识人不明的帽子,赵有福在旁听的额头直冒汗,偏他还无知无觉,一脸讨好的冲俞馥仪嘿嘿直笑:“小师妹想要个什么样儿的,爱妃只管告诉朕,就是大海捞针,朕也要给她捞到。”
瞧这番话说的,俞馥仪简直要翻白眼了,古代女人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自个大喇喇的说想要个什么什么样儿的夫婿,还不得被拉去沉塘?还有他说的那些有才华肯实干的年轻官员多半是寒门出身,心比天高的俞韫仪能看上才怪,还是别祸害人家了。
她斟酌了词句,说道:“她小孩子家家的,能知道什么,只是臣妾父亲原就在士林中有口皆碑,如今兄长又雏凤清于老凤声,须知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又有俗话说站的越高摔的越重,以臣妾来看,竟还是莫与文官联姻为好。”
司马睿一凛,暗道自己有些大意了,三皇子有名满士林的外祖父跟舅舅本就占尽先机,好在外祖父已逝,舅舅又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实质上助益不大,但若再加上个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有才华肯实干的清流小姨父,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打了个哈哈:“还是爱妃想的周到,你只管放心吧,朕回头就将勋贵子弟召进宫来细细挑选,务必给小师妹挑个文武全才的好人儿。”说着又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惊呼道:“瞧朕,竟把这事儿给忘了……前儿宗人府刚递了需要赐婚的宗室子弟名单儿上来,朕正发愁上哪找这么多贵女来匹配,眼前可不就有一个么?真真是妙极!”
宗室子弟……门第够高,又有皇帝赐婚,就算俞韫仪想蹦跶,也蹦跶不起来,有宗人府在那虎视眈眈呢,当真是秒极。不过依着司马睿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别扭性子,自己还是不要太高兴的为好,免得他又犯倔,临时再更改主意,于是一脸踌躇的说道:“宗室子弟,臣妾妹妹只怕高攀不起。”
司马睿生怕做媒不成回头太后把人塞给自己,忙嗤道:“太傅的闺女,多少人想娶都娶不到呢,怎么就高攀不起了?”
俞馥仪抿了抿唇,“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既然皇上觉得妥当,那就依皇上的意思吧。”
*
解决了心腹大患,司马睿心情哪叫一个美呀,到了就寝的时辰还兴奋不已,抱住俞馥仪的脑袋在她樱唇上狠亲了一口,见她没有长篇大论的斥责自己,竟得寸进尺的将手滑向她身前,捏住了一只饱满的桃子。
俞馥仪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司马睿吓的连忙撤手,手掌伸开又合上,合上又伸开,回味了下方才的良好手感,觉得十分不过瘾,又作死的伸了过去,争分夺秒的快速柔搓了几下。
她再伸出手去拍了一下,力道十分轻,根本没能撼动分毫,司马睿只当不知,手下作恶不断。
没任何前戏的侍寝,跟弓强女干无异,她又不是受虐狂,焉能喜欢?只是前主性子本就刻板教条,若突然化身狂蜂浪蝶,只怕会让司马睿以为自己撞鬼了,就算不把自己绑柱子上烧死,也少不得要跳大神跟喝符水,折腾掉半条命去,只能循序渐进的让他自个做出改变。
司马睿见俞馥仪没再拍自己,也没有出言阻止,只当她为了妹妹的好姻缘不敢惹恼自己,窃喜的不行,另外只手也抓住一只桃子。
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司马睿这会的感觉堪比十三岁时甩开随从的太监侍卫一个人跑到丽春院偷看女票客给清倌人开包,真是既兴奋又刺激,脑袋发胀整个人都晕呼呼的,光用双手已经不能满足他了,正俯身将嘴凑上去呢,东次间里突然传来赵有福的声音:“启禀皇上,丽妃娘娘动了胎气。”
司马睿一脑门子邪火,闻言没好气道:“动了胎气就去请太医,朕又不是太医,过去了最多安抚她几句,能顶什么用?”
这丽妃倒是越作越过分了,先前还只是派人去乾清宫请人或者半路拦截圣驾,如今竟敢到自己宫里请人了,也太不把自己放眼里了吧?
她拢了拢寝衣,淡淡道:“臣妾也倒罢了,横竖是个没脸面的,若是皇上歇在皇后娘娘那边时她也这么大喇喇的派人去请,皇后放您去吧,自己的脸就被打肿了,若不放您去,又要落个罔顾皇嗣安危的罪名,可真真是为难死个人儿。”
丽妃再嚣张,也是不敢去触皇后霉头的,这点司马睿心知肚明,不过他却是躺着没动,一来不能因为喜欢丽妃直爽泼辣的性子就将她纵的无法无天,二来俞馥仪这边得安抚好,不然没等他赐婚圣旨下来,她先跑去太后那边给自己拆了台怎么办?
不过方才的热乎劲这会是彻底跑光了,他将俞馥仪往怀里一揽,闷闷道:“不早了,安置罢。”
☆、第 8 章
单纯的盖着棉被睡了一夜,因第二日是休沐,司马睿名正言顺的赖床,还不许俞馥仪早起,以致于等她赶到坤宁宫时,除了“动了胎气”的丽妃,其他妃嫔早已到齐多时了。
俞馥仪福身给王皇后行礼,一脸歉意的说道:“嫔妾来迟了,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司马睿休沐日爱赖床的事儿王皇后岂有不知的,自然不会怪罪俞馥仪,忙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嘴里笑道:“妹妹侍候圣驾辛苦了,迟一些过来并不妨事。”
“谢皇后娘娘体恤。”俞馥仪谢了恩,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结果差点被满室的珠光宝翠闪瞎狗眼,只见妃嫔们一个比一个打扮的用心,或是奢华贵气,或是素淡清雅,脸上表情或朝气蓬勃,或内敛深沉,俨如一副古代仕女图。
相比起来,俞馥仪穿的就有些小家子气了,因她嫌热,又生怕自己再次中暑,没耐烦穿圆领袍跟马面裙这种较正式的宫装,只在薄纱中衣外边套了件藕色的半臂,下面是米白的细褶长裙,腰间也没扎腰带,只系了条打着如意结的宫绦,加上她原本就文静秀气的长相,粗使宫女出身的福嫔都比她更有娘娘范儿。
不过别人眼光如何并不重要,前世她明明是个心思敏感细腻的小女人,却长了副高达175CM的伟岸身躯,每每撒娇使性子,都被同事朋友集体吐槽恶心,搞的她只能生生让自己变成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木马翻得过围墙,开得起好车住得起洋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的女汉子,好不容易这世摊上个小白花的长相,却又是个教导主任的性子,让她扮不了柔弱,也只能在穿衣打扮上过过瘾,因此便是天塌下来她也绝不会改变风格的。
只是身处后宫之中,自己不在意,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寻你的麻烦,这不她才刚坐下,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张婕妤便开始架桥拨火:“德妃姐姐这身打扮别出一格,往咱们姐妹堆里一站,当真是鹤立鸡群,竟叫妹妹我有些自惭形秽了。”
话音刚落,十来个妃嫔的二十来双眼睛齐刷刷的集中过来,刺眼程度简直堪比前世几千瓦的灯泡,所幸她是个能掌得住的,闻言笑道:“若妹妹也如我一般中了暑气卧病在床九死一生,只怕这会打扮的比我都要别出一格呢。”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俞馥仪这身衣裳比她们的要轻薄透气许多,顿时恍然大悟,纷纷移开了目光。
张婕妤被堵得无话可说,脸色涨的通红,弱弱的看向她的盟友安淑妃,然安淑妃只低垂着目光作入定状,给不了她任何指示,正着急的不行呢,郑贵妃突然开口将找茬大业接了过去:“丽妃着实有些不像话,素日里闹腾几下也就罢了,只当她年纪小,谁也不爱跟她计较,可昨个儿明知道皇上翻了德妃妹妹你的牌子,竟还敢跑去长春宫抢人,这不明摆着没把妹妹你放在眼里么,你也不管教管教她?”
俞馥仪抿了抿唇,淡淡道:“贵妃姐姐可真会说笑,管教六宫妃嫔乃皇后娘娘的职责,若丽妃所为有违宫规,自有皇后娘娘来处置,我哪来的胆子,敢抢在皇后娘娘前头?”
被拉入战圈的王皇后只得站出来,继续她的和稀泥大业:“丽妃的确过分了些,只是瞧在她怀了龙胎的份儿上,且忍让着些吧。”说着抬眼看向俞馥仪,似笑非笑的说道:“更何况,她不也没能把皇上从长春宫抢走么?”
一个月四次歇在长春宫,连最受宠的丽妃都没能把人勾走,皇上到底是真讨厌还是假讨厌德妃呢?听了皇后一席话,众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好一个王皇后,一边对自己施恩让自己感恩戴德,一边又和稀泥和到自己身上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真是根嚼不烂打不坏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她恨的牙根疼,正要出言替自己辩驳,小满却不知几时悄无声息的站到了自己身后,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小声道:“皇上早膳也没传,一起身就往启祥宫去了。”
“好丫头,来的可真及时。”俞馥仪夸赞的拍了拍小满的手背,随即抬起头来,一脸无辜的说道:“丽妃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人儿,我哪里敢跟她斗法?只不过昨个儿她派人过来时皇上已经安置了,底下人不敢扰了皇上清梦,没有给通禀。今个儿一早,皇上得了信儿,这不,眠也不补了,早膳也没顾得上用,就急急的往启祥宫去了。”
好容易盼到休沐日,还以为皇上会到坤宁宫来陪皇后用早膳,没想到竟跑到启祥宫去了,如此一来,自己一番精心打扮岂不是做给瞎子看了?一时之间,众妃嫔齐齐变了脸色。
俞馥仪懒散的往椅背上一靠,对这些个女人实在有些无语,以往不知与前主打了多少嘴皮子官司,从没有哪一个能在她手里讨得半分好处,但她们却从不知知难而退是何物,反而越挫越勇前仆后继,简直是一群抖M。
不过也难怪,深宫寂寞,争宠颇为不易,有皇子皇女可教养的统共也没几人,就靠打点嘴皮子官司打发时间了,哪怕被人骂个狗血淋头呢,也比默默无闻老死在某个角落里强不是?
唉,老话说的果然没错,前世不修,才会今生入宫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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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情绪都有些低落,连热衷的找茬游戏都没人做了,俱都沉默的闷头喝茶,只除了林昭仪,这丫正捧着绣花绷子,淡定的穿针引线,半点不受外界的影响。
本以为王皇后会趁机打发大家回去,结果并没有,反而说起选秀的事儿来:“八月初二是太后寿辰,虽不是整寿,太后也说了不必大办,可该准备的也得准备起来不是?过完太后寿辰马上便是中秋节,赏赐、宴席一样都不能少。过完中秋节转眼进入九月,又到了选秀的日子。这一桩桩一件件,一股脑的堆到面前,真真叫本宫抓了虾,到时恐怕要劳动贵妃妹妹、淑妃妹妹跟德妃妹妹帮本宫的忙才行。”
郑贵妃、安淑妃跟俞馥仪齐齐站起来,异口同声道:“但凭皇后娘娘吩咐。”
“这可倒好,有三位妹妹帮忙,本宫可就轻省多了。”王皇后拍胸舒气,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见三人还站着,忙压了压手:“妹妹们不必这般客气,快入座罢。”
没把皇上盼来也就罢了,过不了多久就又要多一堆如花似玉小妖精似的“妹妹”,众人脸色更加不好了,浑身写满羡慕嫉妒恨外加不甘,怨气大的隔着几个座位都能让俞馥仪感受得到。
好在赵有福的一声高亢尖利的通报声打破了这黑如锅底的阴云,登时给殿内带来一抹耀眼的阳光:“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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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哗啦七嘴八舌的磕头声请安声响起,那叫一个抑扬顿挫,那叫一个婉转千回,听的俞馥仪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偏司马睿还一副颇为受用的样子,笑呵呵的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然后携着王皇后的手坐到上面的地屏宝座上去。
王皇后礼部尚书之女出身,做不来曹美人那种东施效颦的蠢事儿,走的是贤良大度的路线,这会儿司马睿刚一落座,她便一脸关切的问道:“丽妃可还好?臣妾原想一早便去瞧瞧来着,只是妹妹们都过来了,臣妾也不好丢下她们,想着一会这里散了之后再过去……”
司马睿摆了摆手,替丽妃遮掩道:“梓潼事多繁忙,就不必过去了,横竖她只是做了个噩梦,受了些许惊吓,已让太医开了定惊的方子,想来安歇几日便无碍了。”
王皇后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如此,臣妾便放心了。”
司马睿笑笑,抬眼在殿内环顾一周,问道:“朕瞧你们这儿挺热闹的,在谈论什么呢?”
一屋子欲求不满的怨妇,怨气都快冲破屋顶了,哪里来的热闹?俞馥仪无语的垂下眼。
王皇后笑道:“太后寿辰、中秋节、选秀三样大事儿接踵而至,臣妾怕自个忙不过来,求了贵妃、淑妃跟德妃三位妹妹帮忙,三位妹妹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臣妾正谢她们呢。”
司马睿瞥了俞馥仪一眼,哼道:“贵妃跟淑妃都是正常人儿,选秀的事情,让她们帮忙并无不妥,但德妃就免了罢,宫里有她一个‘女太傅’就足够了,若是再多几个进来,那还了得?朕还想多活几年呢。”
本来就是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当谁稀罕帮忙似的?俞馥仪只把前面几句听进了耳朵里,自动忽略了后面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待司马睿话音刚停忙不迭的站起来冲郑贵妃跟安淑妃福了福身:“妹妹我才疏学浅,帮不上皇后娘娘的忙,只得辛苦贵妃姐姐跟淑妃姐姐了。”
“妹妹太客气了,为皇后娘娘效力,原是嫔妾的荣幸。”郑贵妃跟安淑妃连忙起身还礼,三人执手相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司马睿撩拨完了俞馥仪立时就后悔了,因为他才记起自个尚未下旨给俞韫仪赐婚呢,惹恼了她翻脸不认人就坏事了,连忙将后面更加难听的话语咽下去,呵呵笑着对皇后道:“德妃身子才刚大好,还是让她好生歇着吧,别让她为这等琐事劳心费神。”
众人正幸灾乐祸德妃不受皇上待见呢,司马睿后面补充上的这句,顿时来了个反转,前面那些激烈的言辞,反倒像是蹩脚的借口了,几千瓦的灯泡再次照射到俞馥仪身上。
“宠妃”不好当啊!俞馥仪无奈的叹口气,暗自盼着司马睿赶快滚蛋,刚巧司马睿急着召见宗室子弟替俞韫仪挑夫婿,丢下句“朕有政务要处理,就不陪梓潼用膳了。”,就迅速起驾走人了。
王皇后被扫了面子,也没心情看戏了,没说几句就端茶送客。
☆、第 9 章
大周立国已逾百年,宗室子弟数目不少,光适龄未婚的就足有三十来个,但这其中领了差事的仅有八人,从这八人中挑人,对司马睿来说,是件极其简单的事儿,晌午都没到便有了结果。
“人已经挑好了,叫司马舆,今年一十七岁,与小师妹一般大,在内务府会计司任郎中,总管内务府账务以及皇庄租赋,哦,对了,宫里的宫女太监也是由他们司管辖的。生的颇为英武,文采亦是不凡,真真是个打着灯笼都难寻的良人,若非小师妹是太傅的闺女,朕还不舍得配给她呢。”司马睿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卖力的推销着自己挑出的人选,余光瞅见俞馥仪一脸淡定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又异想天开的说道:“朕把他召来长春宫,让你见一见,如何?”
“皇上说什么呢,臣妾一个后宫妃嫔,如何能见外男?”俞馥仪瞪了他一眼,见他心虚的低下了头,这才慢吞吞的说道:“既然皇上觉得他好,那便是他吧,臣妾信得过皇上。”
“咦?此话当真?”司马睿惊讶的抬头,随即生怕她反悔一般,忙不迭的朝外走去:“朕这就叫人写圣旨,写好了便打发礼部的人去你们府上颁旨。”
俞馥仪“嗤”了一声,无语道:“皇上糊涂了不成,今个儿休沐,翰林院跟礼部的大门都关着呢,您找谁写圣旨,又找谁去颁旨?还是等明儿再说罢。”
本想说他自个亲自执笔题写圣旨,只是即便圣旨写好了,礼部衙门也没人当值,倒是可以打发人出宫去人家府上传召,可是如此一来,未免有些兴师动众了,御史台那帮子酸腐们少不得又要大做文章,还是如俞馥仪所说,等明儿再说罢。
司马睿泄了气,未用早膳的后遗症便显现出来,浑身饥渴难耐,往东次间炕床的迎枕上一歪,有气无力的说道:“可有点心?赶紧叫人上几盘来,朕饿的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