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快跑也要跑得快才行,慕从锦和钱珞瑾就是两个小学生,跑的能有多快,虽然人在危难之时会超越极限,珞瑾也确实觉得自己跑得比刘翔还快,火苗还是无情地追上了他们。
脸上能感受到被大火熏烤的热度,眼中都是蹿到一米多高的火苗和焚烧出的黑烟。
要死在这里了?珞瑾满脑子都是这个预感。
☆、第35章 要夺嫡吗
慕从锦挑出来的侍卫都忠心耿耿,便是用身体挡着,也不让慕从锦被火势伤到,空气中伴随着惨叫还有皮肤烧灼的气味。
“殿下!快走!”侍卫身上已经爬上火苗,痛苦地喊道。
走?往哪里走?钱珞瑾向后瞄了一眼几乎快成直角的坡度,前面是越发凶猛的大火,哪边都不是平安的路径。
再往后是一片陡峭的山坡,钱珞瑾险些一脚踩空,幸好慕从锦已经很有力气,能帮她保持平衡。
要是钱珞瑾自己,肯定没勇气往后退,慕从锦这些年被下毒、暗杀,已经练出了凶残的心脏。慕从锦心里也有慌张,不过更多的是怕钱珞瑾被他连累,对自己的性命,他反倒早就看淡了。
“闭上眼睛,别动。”慕从锦对珞瑾说。
都这种时候了珞瑾怎么可能闭上眼睛,身体倒是老实地保持不动。
慕从锦抱住钱珞瑾,身体向后倒去,他拿自己的身体当成肉垫,让珞瑾趴在他身上。钱珞瑾只觉得心脏忽悠一下,像坐了过山车,身体被慕从锦包覆住倒没觉得疼,很快过山车就变成了海盗船,慕从锦抱着钱珞瑾顺着山坡往下一直翻滚。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钱珞瑾想张嘴尖叫就有土沫跑进嘴里,一直滚到山坡底下,身体没受多大伤害,就是嘴里全是土,回过神来,钱珞瑾呸呸呸地吐着嘴里的沙土。
“你能不能先起来再吐?”还被钱珞瑾压在身下的慕从锦说。
珞瑾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忘了下面还压着个人。”
两人抬头往上看,这个山坡不仅陡峭还非常高,已经看不见坡顶,要想再爬上去靠两个孩子的身体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看了,再过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搜山,等着吧。”
“你身上怎么样?受伤没?”珞瑾担忧地问,刚才慕从锦一直护着他,一路被磕碰的都是他。
“没大碍,就是有点冷,你去捡点树枝来。”
“好。”
慕从锦一声令下,珞瑾就摇着尾巴去捡树枝,看在保护了她的份上,他说什么都行。
两人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休息,慕从锦把钱珞瑾捡来的树枝聚拢成堆,点燃成小小一垛篝火。
“……你身上怎么有火折子?”
“就怕遇上这种情况,每天都随身带着,还有匕首、参片、金疮药……你看有你需要的没?”
“金疮药!正怕胳膊的擦伤留疤呢,我可是女儿家,还要嫁人的。”珞瑾接过慕从锦抛过来的金疮药,撸起袖子,还好只擦破一小块皮肉。
“又没人能看见你胳膊,你当是现代还能穿半袖?”
“你不就正在看我胳膊么。”珞瑾顶嘴道。
身为现代人,本来慕从锦没觉得看到珞瑾的胳膊有什么大不了的,被珞瑾一说,反而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两人围着篝火取暖,说是篝火,只是小小几根木头,两个人要紧靠在一起才能感受一点点温暖。
“感觉自己现在好可怜,我还是公府的表小姐呢。”珞瑾自嘲地说,说好的富二代的幸福生活呢,整天遇到的都什么事!
珞瑾的抱怨触动了慕从锦心里动摇的心弦。
“你希望……我当皇帝么?”
“额?”
珞瑾被慕从锦的问题问得一愣,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还记得第一次和慕从锦见面时,慕从锦就明确地说过自己只想当王爷,远远地去封地逍遥快活,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皇位这东西和慕从锦是无缘的,不管朝堂上闹出多大的风波,珞瑾从未当真过。
“为什么要问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我要是当了皇帝,你想当什么就能当什么,虽说你是女人,我未必不能破例封你当公侯,当大官,你就是想当将军也没问题,再没人能伤害你,这天下,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慕从锦描绘出一张诱人的蓝图,光是想想,珞瑾就觉得是梦幻般的生活,如果慕从锦当了皇帝,所有穿越小说女主能达成的成就还有她达不到的吗?但珞瑾还是说:“想听实话吗?我不想你当皇帝。”
“为什么?”慕从锦有些惊讶,他以为珞瑾一定会拍手叫好,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输了,输的是慕从锦自己,赢了,珞瑾也能赢到自己的前程,正常人肯定都会赞同他的决定。
“你没听甄嬛说过么?当皇帝未必是天下第一得意事,将来你绿帽满天飞,都不知道哪个孩子是自己的。”
慕从锦被珞瑾气到:“我是认真问你,你就不能有正经时候?”
钱珞瑾自己笑了笑:“这不是想逗你开心嘛,要是我也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你生活压力得多大?不过,说不想你当皇帝,是认真的。”
珞瑾向后仰面躺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既然慕从锦问了,她也想跟慕从锦说点心里话:“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穿越么?我被车撞了,当时的疼痛有时做梦还会梦见,疼的时候脑子还很清醒地想自己肯定要死了,果然,还没进到急诊室就扛不住想睡觉,等我又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穿越了,我还不知道自己穿越成了什么人,命苦点也许是寡妇,下人,女支女什么的,但那时候我就想,能再活一次,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生,我都知足了,而且……我不想你有危险。”
难得听珞瑾一本正经地说话,慕从锦都听在心里头,在慕从锦心里的钱珞瑾从来没有烦心的事情,只以为她每天就是混吃等死,很意外她竟也思考过人生这么大的问题。
“想不到这些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该不会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慕从锦嘴上仍不忘损珞瑾一句,心里却是暖暖的。
“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就当我刚才没夸你,正经不过三分钟。”
嘴仗要打,正经事更要谈,慕从锦收起脸上的笑容,和珞瑾并排躺着,说道:“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怎么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就算我自己不当皇帝,也不能让二皇子当上皇帝,不然……”
如果二皇子当上皇帝,会发生什么事,钱珞瑾也想得到,如果是要对付二皇子,珞瑾一百个支持,二皇子背后就是威国公府,利用谢二爷的丧事,丽贵妃是如何逼迫镇国公府,珞瑾一辈子都不会忘。
“有件事我不明白,敢在春围放火烧你,他这么粗手粗脚地杀一个皇子,就不怕引火烧身?”
“就算是真有嫌疑,皇帝也不会降罪于二皇子,所以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为什么?”珞瑾激动地用手支撑起半边身子:“我就想不明白,还有那个丽贵妃,一个妃子是有多漂亮多受宠?竟能如此嚣张。”
“宫里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索性,我就讲给你听。”
世人都知道宫里有个丽贵妃极受恩宠,但丽贵妃受宠不仅因为她长得漂亮,她还有一双慧眼。丽贵妃本名窦秀妍,是威国公府的嫡长女,她嫁给皇上时皇上还只是个前途未卜的庶皇子而已,公府嫡女嫁给庶皇子也说得过去,但当时这位庶皇子已有正妃,窦秀妍执意嫁过去做侧室,这是什么情况?这就是真爱啊!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当时的皇上信了。
作为一支绩优股,后来皇上登基了,发达了,不能忘了情深意重的老股东啊,直接封贵妃,把丽贵妃的家人真当自家亲戚关照。
皇上其实一直是个缺爱的人,他虽是皇子,因为长得丑一直不被先帝待见,先帝年轻时是有名的美男子,他心想自己怎么能有这么丑的孩子,就当没生过好了,一直冷落皇上。更倒霉的是,皇上还是长子,一个庶出的皇长子,那身份就尴尬了,尤其是在先皇后的几个嫡皇子出生后,没爹爱的皇上处处受到压制,可想而知当威国公府的嫡长女要嫁给他为侧室时,他有多么受宠若惊。
以丈夫的角度来说,他对丽贵妃来说是个好夫君,为了感念这份真挚的爱情,他愿把一世的温情都捧给丽贵妃,只是苦了他的其他老婆和孩子。
皇后苦,因为皇上大婚时只是个平凡的庶皇子,皇后门第并不高,家世不如丽贵妃,宠爱更不如丽贵妃,当个皇后每天还不够憋屈的。
皇后的两个孩子更苦,皇帝自己是妃子生的,所以不在乎嫡庶,反而对同样庶子出身又长得极像自己的二皇子青眼有加,觉得找到了自己当年的身影,像是自己活了第二次似的。由于当了多年庶长皇子,年纪更长却身份低的滋味十分尴尬,再看皇后的孩子就像当年欺负自己的嫡出皇弟,更是不喜。
钱珞瑾越听越觉得慕从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过因为自己长得丑就觉得长得帅的儿子不像自己的孩子,想想好像也能理解皇帝的思维了,毕竟那么丑的基因想要流传下去也不容易。
☆、第36章 再遇孟三娘
3待上面的大火被扑灭,外面的侍卫赶紧下来营救,等他们下来,发现场面安逸得吓人,慕从锦和钱珞瑾正用烧焦的木棍在石头上画图下五子棋。
皇上对丽贵妃母子俩的溺爱程度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也是丽贵妃本身下了一手好棋,丽贵妃比别人更清楚皇上当年做庶皇长子时的心酸往事,知道皇上对嫡庶和健康的忌讳,授意自己麾下的几位大臣在朝堂上催皇帝立太子,并说嫡庶有别,二皇子虽年长又贤德,毕竟不是皇后生的,祖宗留下的规矩,当立嫡子,果然惹得皇上龙颜大怒。
皇上怎能不生气,这帮大臣不仅觉得他快死了,还讽刺他的出身,转念又想,会不会是皇后捣的鬼?由于皇上自己童年黑暗的记忆,他一直觉得天下皇后都不是好人,肯定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没少欺负他可怜的丽贵妃。
这次二皇子敢明目张胆在围猎时袭击慕从锦也是做了两手准备,那帮侍卫都是他在外面偷偷养的,没人证物证,六皇子要是空口白牙地告发他,他只要死不承认,加上外面的大臣不停给皇帝上眼药,皇上反而会怀疑到皇后头上。因为皇上当年就这么被自己的嫡出皇弟诬告密谋行刺,差点丢了性命。
慕从锦穿越来之后没少打听宫里的秘辛,当然不上二皇子的当,只说被一伙不知身份的侍卫打扮的人袭击,只口未提二皇子三个字。二皇子如今的风光就是靠着皇上的情感投射,慕从锦才不想给二皇子的煽情道路添砖加瓦。
得知珞瑾被行刺还差点被烧死,谢夫人心都要吓出来了,要是珞瑾有个好歹,她可怎么跟钱夫人交代。
幸存下来的受伤侍卫都被定为护驾有功,加了俸禄,慕从锦趁机为他们求请升职,他这是要培植自己的势力,这次要不是他从小就格外注意培植亲信,说不定真能被二皇子得手。
慕从锦也给钱珞瑾安排了任务,让珞瑾一定要盯住镇国公府,千万不能让镇国公府倒向丽贵妃。
其实丽贵妃也好慕从锦也好都不了解谢老太爷的性格,谢老太爷是条铁铮铮的汉子,越是逼迫他,反而骨头越硬,丽贵妃拿着鞭子去抽打也只能得到反效果。
安广侯夫人的生辰,谢夫人带了谢梦华和钱珞瑾一起去,这次没给两人穿一样的衣服,给谢梦华单独准备的是更俏丽的缃色衣服,原因不言而喻。
安广侯有个嫡子比谢梦华大两岁,今年刚进了太学。不过别光看侯府世子和公府小姐挺登对的,这门亲事反而是谢夫人更上赶着些,因为威国公府那边也看重了这个安广侯世子。
去安广侯府前,谢夫人又嘱咐了谢梦华一大堆东西,都不过是些车轱辘话,谢梦华已经是个大方得体的少女,并不需要谢夫人多操心什么。
当年谢老太爷一句“大不了让谡元娶了她,亲上加亲”让钱珞瑾成了都中名媛圈混脸熟的常客,去那些侯夫人官太太家里跟逛后花园似的。
钱珞瑾是很爱来安广侯府的,因为这位安广侯夫人……是个十足的八婆,整个都中的八卦仿佛都从她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尤其是喝点小酒,那嘴就嘚吧嘚吧停不下来。小到谁家汉子偷人,大到宫中秘辛,闲话都让她一个人说尽了,要不是她老公是凶神恶煞的安广侯,珞瑾怀疑她早被人打死了。
安广侯夫人何尝不知道镇国公府和威国公府都盯着自家儿子,但她也不摆谱,对待两府夫人不偏不倚,心里头却有一杆秤。要光说家世,当然威国公府风头更胜,但娶儿媳妇难道就娶个门第?也许是家庭伦理的八卦听多了,安广侯夫人没那么肤浅,比起门第,她更想要个本身足够出色的儿媳妇。
堂里人正说着话,丫鬟进来禀报:“夫人,鲁参领夫人和儿媳鲁孟氏到了。”
谢梦华和钱珞瑾都眼前一亮,鲁参领不就是孟三娘嫁的那户人家?鲁孟氏可不就是孟三娘嘛!果然,孟三娘跟在鲁夫人身后缓步走了进来。
自孟三娘出嫁后就没再见过她,也没法子打听她的消息,不过才半年时间,孟三娘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本孟三娘是有些丰腴的少女,脸上总是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如今她整个人足瘦了一般,脸颊也向下凹陷,眼睛四周脂粉也掩不住乌黑气色,活像被人下了将头。
手帕交们许久没见,又陪堂里夫人们说了会儿话便一起退了出来。
“孟三姐姐,你怎么……成这副样子?”
这一问可不好,孟三娘用手绢掩住半边面部,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孟三娘的遭遇概括起来无非四个字:所嫁非人。那鲁公子年纪轻轻就当了兰翎侍卫,她出嫁时多少人赞她觅得如意郎君,她自己也以为,定是每月斋戒感动了神仙,让她的婚事一路顺风顺水。谁知那鲁公子是青楼常客,早在青楼有一个红颜知己,跟孟三娘成亲不过半个月,马上纳妾接进来,日日宿在那女人房里,对孟三娘倒也不打不骂,可每日冷眼相待,也让孟三娘忧愤不堪。
“你婆婆也不管管?”
“公公婆婆都时常说他,没有用,夫君倔得很,先前死活要娶那青楼女子做正妻,如今只让她做妾室,家里人已经满足。”
这玩意还能用倔强来形容?这就是渣男啊!
“不是能和离么?前儿我还听说咱们宗族里有人和夫君和离了,孟三姐姐,你也离了吧!”
孟三娘摇摇头:“二姐至今未嫁已让爹娘蒙羞,我不能再惹事,婆婆疼我,已跟夫君定下每月需有两日宿在我房里,只要有个孩子傍身,我也再不求什么了。”
孟三娘的表情还算娴静,珞瑾已经扭曲了,这种人渣还要给他生孩子?就算不离婚果断也要给他戴绿帽子啊!没看甄嬛传里的皇上负了两个妹子马上就收获三个隔壁老王的孩子吗!
但是就连同样觉得孟三娘过得太惨的谢梦华也觉得钱珞瑾说话不得体,教育她道:“珞瑾表妹,你还小,这些事你不懂,还是少说的好,被别人听了去又要成编排你的话。”
好吧,她的话不得体,但她心里更不得体的那些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呢,此刻在钱珞瑾心里,这个世界的男人全部好感为负数,她绝对不能嫁给鲁公子那种人,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杀人,她可不想成为钱家历史上第一个杀人犯。
孟三娘的婆婆倒是个明事理的妇人,知道自己儿子亏待了儿媳,对孟三娘还算不错,可结婚这种事不就是要和丈夫两人齐心相爱?又不是要嫁给公婆,便是硬性规定了宿在孟三娘房里的日子,两个人同床异梦又有什么意思?
珞瑾想起上元节偷看孟三娘放走的花灯。
三娘愿与夫君相濡以沫,白首相扶。
只叹这世间男儿留情者甚少,更别说专情。
当钱珞瑾和慕从锦说起孟三娘的糟心婚事,慕从锦说她少见多怪,连皇后都免不了这样的境遇,更何况寻常女子,孟三娘有个撑腰的婆婆还算好的,老公是人渣婆婆也极品的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