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夙重华早已过了三条岔路,走了中间的道往更深的地方而去。
越往里走,岔路上出现的房屋内摆放的东西越为精致,越值钱!
而越往里走,越发古怪错乱的岔路口,让夙重华对夙扶雨把信放在这里的信心就越发的大!
一个七条岔路口处,夙重华被夙重荣堵住。
“手脚倒挺快,这么复杂的洞穴你竟然走了这么远!”夙重荣面带微笑,声音有些冰冷,冲夙重华勾了勾嘴角,“重华,这里都是我爹这些年的收藏品,你来做什么?”
却是不等夙重华开口,就笑着道,“让二哥猜一猜,你是听信了某人的话,觉得我爹做了对不起你爹的事,想来这里找什么证据?”
又道,“找着了吗?”
夙重华看着他,面无表情,眸底一片森冷。
夙重荣轻笑,“看你这模样,是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骨血亲人的话了,真是叫二哥好生伤心。想想小时候,二哥对你多好……”
听夙重荣提起小时候,夙重华的双眸越发冰冷,周身隐隐杀气窜动,跟着夙重荣的几人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呈半月状将夙重荣护在中间。
夙重荣双手背后,朝几人使了个手势,有人了然,悄无声息的退后几步,一溜烟跑了。
“废话少说,我爹娘是如何死的,你心里清楚,你爹也心里清楚!”夙重华握拳,与夙重荣冷冷对视,“你们二房靠着忠勤侯府赚了多少银子,得了多少东西,你们心里清楚!”
“为了一己私利谋害骨肉亲兄弟,害我一家家破人亡,你们心里也清楚!”
夙重荣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摊手而笑,“你爹战死,你娘郁结难产被大火烧死,这都是上天注定……”
他缓步走到夙重华身边,一派温和的拍了拍夙重华肩头不存在的灰尘,凑近了低语,“上天注定你爹娘早死!注定了这忠勤候府是我们父子的!是我的!你回不回来,结局都是注定的!”
夙重华眸底的寒光似要将夙重荣吞噬,“你的?”他嘲讽一笑,“忠勤候可传三代,却只传嫡长,你前面还有夙重耀!”
夙重荣拍着他的肩头转了一圈,兄弟亲的笑,看在夙重华眼中却说不出的阴险诡诈,“我大哥却是没有嫡子的。”
夙重华突然想起,夙重耀成亲数十年,三个孩子却全是女儿!
夙重荣轻轻的笑起来,“你这么高调的回来,就是为查大伯的死因吧?”
说着,上下打量了夙重华,“没想到,你竟能习得一身武艺,在战场几次死里逃生,还借着呼延鲁父子得了皇上御封四品中郎将!只可惜……”
他啧啧摇头,“呼延鲁父子早与三皇子达成了协议,要一箭三雕,除了你!”
耳边响起纷乱奔来的脚步,夙重荣的话戛然而止,如看死人一样看着夙重华。
夙重华自也了然他眼神中的意图,冷声道,“既然二哥要置我于死地,何不告诉我真相?”
夙重荣微微一怔,“真相?”
夙重华点头。
夙重荣回头,看着夙重耀派给自己的人都到齐了,回眸朝夙重华一笑,“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好歹我们兄弟一场,你要死,二哥还真是有几分不忍心!你当初要是乖乖的留在清水多好,偏要回来搅这一滩浑水。”
“派去清水杀我和我娘的人是你?”夙重华上前一步。
护着夙重荣的人也上前一步,个个蓄势待发,面色冷然。
夙重荣笑,“我的人,大哥的人,爹的人,我们……”他舒了一口气,道,“我们都想要你死!”
夙重华一双手紧握成拳,修长的手指忍着杀伐之气深深掐入掌心,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多一分平静,“那我爹娘,他们,究竟是怎么没的?!”
“你爹娘,我大伯、大伯母……”夙重荣突然仰头,看着房顶叹了一口气,复“我爹肖想忠勤候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一次被人背后说他不过是背靠忠勤候府好乘凉后终于忍不住,寻了无色无味的毒药,找了妥贴的人,又与呼延鲁勾结在一起,先害了你爹!又借你娘受刺激难产换了催产药,好让你娘一尸两命,却又担心你娘命大,就着人放了一把火,本想把你们一家几口都烧死在里面,谁知弄巧成拙,把你给漏掉了……”
尽管早就知道实情如此,可听到夙重荣证实,夙重华还是没忍住心口的伤痛,双膝噗通一声跪地,双手按地!
被指甲戳破的掌心接触到地上的尘土,泛着蛰疼。
夙重荣看着,突然叹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一道温柔的身影,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柔和,脸上从来都是泛着宠溺的笑意,“荣哥儿,来,试试大伯母给你做的新衣裳喜欢不喜欢……”
“大伯母做了我们荣哥儿最爱吃的烤乳鸽……”
听说大伯母葬身火海时,他哭的眼睛都肿了,叫着嚷着要去,却被母亲关在屋子里,动弹不得。
他得知真相时,差点跟父亲打起来,却被父亲一巴掌扇在脸上,“你给老子清醒点!别人给你一点施舍,你就当她是娘了?有大房在一天,你就只会是忠勤候府二房的二少爷,不可能是忠勤候的二少爷!”
他当时觉得父亲为了功名利禄疯了,可这么多年的忠勤候二少爷当下来,他却觉得人活一世,不争名不逐利,那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在偷听到父亲和大哥说夙重华还活着时,他摇身一变,也踏上了追杀夙重华队伍的一员,且为人处事越发圆滑干练,让父亲不得不正眼瞧他,让一身光芒的大哥不得不正视他!
忠勤候府,父亲能从大伯手里抢来,他,也能从大哥手里抢过来!
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夙重荣退后两步,背过身去,抬起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重华,别怪二哥,要怪就怪咱们生在功勋家,不在尘世间!”
夙重耀的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不明白二少爷怎么这会儿多愁善感起来!
夙重荣却突然落了手,“杀!”
众人脸色一凝,身形奇快的朝夙重华扑了过去。
“收起你的假慈悲!你们一家先害我父母,后害我和我娘,这笔账我势必要找你们算个清楚明白!”夙重华猛的抬头,一双眸子满是冷杀之气,伸手从腰间抽出软剑,迎上众人的围攻!
一时间,刀光剑影,人影交错,不时有人的惨叫和低吼声响起。
夙重荣后退到一旁,静静看着。
却不想,夙重华的功夫远远超乎他的意料。
他带去的人车轮战一样攻击夙重华,却被他一个一个毫不手软的杀了!虽也伤了夙重华,却不过是皮外伤,没奈何夙重华半分!
夙重荣不由露出忧虑之色。
待到十几个人去了一半时,夙重荣的脸色终于变了。
有人退到夙重荣身边,提醒道,“二少爷,这人功夫深不可测,您呆在这里不安全,还是快些离开吧。”
夙重荣大怒,“一群废物!”
“二少爷快走,他们撑不了多长时间……”那人话还没说完,被夙重荣一脚踹入打斗圈,“他今日若出了这个地方,你们谁也别想活!”
那人不偏不倚正撞上夙重华的软剑,一剑毙命!
剩下的几人敢怒不敢言,看了夙重荣一眼。
夙重荣喝骂,“看什么看?上!给本少爷杀了他!”
夙重华淡淡一笑,身子一动,朝夙重荣扑去。
几人虽不满夙重荣颐指气使,却同时出手拦住了夙重华的去路,几人又缠斗在一起。
夙重荣心里涌起不安,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场中的打斗。
在又死了两个人后,剩余五人后退到夙重荣身边,“二少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兄弟不是此人的对手,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咱们先撤出去,再多派一些人来!”
夙重荣再多不甘,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赌,冷着声应了,由着几人护着往来时路退去。
夙重华持剑追了上去。
却不如几人看过图纸,记得路怎么走最快,几绕之下,竟跟丢了夙重荣等人。
夙重华索性不再去追,反身往深处继续找书信!
有了书信在手,就算夙扶雨巧舌如簧也休想脱身!
夙重荣狼狈逃出十里琅环洞,在洞口将领头带他的人一脚踹翻在地,“说好的精英呢?说好的几人就能要了夙重华的命呢?我大哥就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还个个当宝!娘的!”
“二少爷,您没事吧?”管家远远跑过来,一脸担忧。
夙重荣深吸几口气,吩咐管家,“去,写了书信回京,让我爹再派人来!我就不信夙重华他不吃不喝还有体力杀人!车轮战也要给爷弄死他!”
他的脸上满是杀气。
管家一怔,忙应声,转身跑去写信。
夙重荣踢了一脚还在地上的人,“你们几个,给爷先守在这洞口,他要是敢出来,堵也得给爷堵回去,听到没有?”
那人应声,“是。”
双手却紧握成拳。
夙重荣这才深吸一口气,恢复了素日的温和外貌。
……
第二波人来到时,正值半夜。
夙重荣从床上一跃而起,披了衣裳就往外走。
夙扶雨大方,这次派了一百号人来给夙重荣使。
夙重荣面露微笑,带人进了十里琅环洞。
这一次,他花了更短的时间就找到了夙重华,再没有什么多愁善感的前戏,直接下令,“杀!”
双拳难敌四手,夙重华功力再深厚,被这么多人车轮战也有些吃不消,很快,衣裳就被人划破,胸前身后也都被剑所伤,鲜血润湿了黑色的夜行衣,贴在身上,而破开的地方也露出红色的血肉。
夙重荣瞧着满身鲜血的夙重华,只觉热血沸腾,哈哈大笑,“杀!谁砍了他的头,爷许谁一个未来的大将军坐!”
众人动作一滞,夙重华抓住时机,脚步错开,身形诡异的在众人之间穿梭,诡异的出现在夙重荣跟前。
他满脸鲜血,一双眸子却泛着嗜血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夙重荣。
夙重荣惊呼一声,身子就往后退,却不想夙重华冷笑一声,“我娘被你们害的只能数着天数过以后的日子,这一剑是替我娘还的!”
他手起剑落,夙重荣瞪大了双眸,只觉身子似被人定住,动弹不得。
耳边,有人轻叫一声,“二少爷!”
眼前,剑光掠过,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挡剑……
下一刻,有东西重重落在地上,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二少爷!”有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骇然。
他刚想炫耀夙重华并没杀了他,却陡然看到落在自己面前的一只手,苍白的大拇指上分明带着他熟悉的玉扳指……
那是他的手!
再去看自己的右手,竟只剩光秃秃的手肘,在喷着鲜血!
他骇然的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疼痛感突然传来,他来不及尖叫,就疼晕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在往洞口去的路上,一袭黑衣的精英卫士背着他,身后是一群护着他们往外撤的精英!
他慌忙去看自己的右手,只看到光秃秃的手肘,光秃秃的!
他仰头长啸,“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又一把抓住被他的人的头发,“混账!该死的!谁让你们撤退的!给爷杀了他!给爷杀了他!爷要把他碎尸万段,爷要把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