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喜的日子里也不肯安生,听说他在外的风流韵事之后,总是轻蔑地挖苦一番。两人相见时,总少不得争执几句。后来孩子生下来,他索性给念柔取了名字。
念娆的名字,是他报复结发妻的任性妄为。
念柔的名字,是他对沈氏不肯顺从的惩罚。
她们都隐约知道所为何来,心里膈应,但只能是有苦说不出地忍受。
沈氏后来也狠狠地报复了他一次,居然故意与他二弟不清不楚的,引得府里传出了闲话。
从那之后,他对这女人便刻意多了几分温柔体贴。什么都能豁出去的女人,要么除掉,要么顺着她,没得选择。
一晃这些年过去,两人都是从心里觉得亏欠了念柔,想让她有个顺心如意的好前程。
念娆这几年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他急得不行,便想着让念柔也嫁入东宫。前两年与沈氏提起的时候,她冷笑,“我们母女两个的命,凭什么都要你来安排。太子侧妃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妾罢了。”
他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她才不情不愿地应下了此事,跟他说的原因是念柔很喜欢太子。
而念娆前几日却信誓旦旦跟他说,她小产是被她们母女毒害所致!
怎么可能呢?即便是沈氏一辈子不知天高地厚,逮住机会就报复他,念柔总不可能参与这种事。那孩子才多大?性情又最是单纯温婉。
况且,念娆固然有精明干练的一面,但是在家中、东宫一直是没心没肺,遇事爱钻牛角尖。
——出于这种种考虑,他才当场发火,痛斥女儿被人挑唆着毒害亲人,给了她一巴掌。难道不是么?她空口无凭,那两个劳什子的玉佩被她摔碎了,如何能让他信服?
今日一大早,他离府之前,见了见沈氏,问她近来有无遇到蹊跷之事。
沈氏如实告诉了她与江炤宁曾碰面的事,也说了她疑心近来财路尽断亦是江炤宁请盛华堂做的好事。
他这大半日都在琢磨江家那个妖孽。
太子想要她的命,她记恨上了,回京后联合了韩越霖、江家施行报复,现在还多了燕王这个要命的人物。
要动太子,便要先铲除他的左膀右臂。
先是陆家,现在轮到了佟家。
佟家在政务上找不到把柄,她便用了离间计,让佟府中人自相残杀。
这样的结论叫他心惊不已——很明显,她做到了。
太子妃瞧着荣国公,起初有点儿意外,随后明白过来,他还不知道她见过管家和夏妈妈的事。否则,便是他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做不到甩脸色给她看。
“念娆、念柔,”太子妃笑容寒凉,“你是没有得到第三个女儿的命,要是有,会给她取什么名字?念清还是念婉?说起来,你居然算是长情之人。”
荣国公立时变色。
太子妃敛目,抚了抚衣袖,“我已见过管家、夏妈妈,你这些年的丑事,我都清楚了。”顿一顿又道,“你总是质问我为何要摔碎那两块玉佩,原因很简单,我当时气急了,没过脑子就把玉佩扔到了地上。而眼下看来,横竖你和沈氏都会找到辩驳的理由,横竖你都会怪我折磨你的小女儿——我怎么做都不对,可怎么做都不是错。”
“念娆,”荣国公觉得手开始发抖了,空前的难堪让他心神打乱、不知所措,“你听我说……”
太子妃抬眼看着他,满目的憎恶,从牙缝里磨出一句话:“你敢再唤我的名字,我便命人将你乱棍打出去!”
“……”
“你什么都别跟我说,我听你说话就想吐。”太子妃站起身来,眼神肃杀,“照我的吩咐行事:将沈氏逐出佟府,名头越坏越好,之后把人交给我来发落;佟念柔回去的时候,让她染时疫或是患重病——只要回来的时候半死不活即可。”她挑了挑眉,“你做的孽,你亲手了断,没道理由我给你善后。若不照办,我便进宫向皇上皇后诉说一切,倒要看看他们能否容忍太子侧妃是奸生子一事,倒要看看他们能否宽恕你的欺君大罪!”
“不行!”荣国公断然摇头,嘶声重复,“不行……”
“三日为限,我说到做……”太子妃的语声忽然顿住,看向忽然被人推开来的房门,随即定颜一笑,“是你啊,来的真是时候。”
荣国公生怕丑事被外人听到,慌忙回身望去。
门外光线明晃晃的,门里光线便显得昏暗。
太子站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中,面色惨白,眼神阴郁。
第052章 结仇
第052章
良久,太子纹风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望着荣国公。
他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书房,喝酒或是静思己过,全不理会外面的事。
这次过来,本意是来见太子妃,要跟她道歉。即便是明知没有任何意义,也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态度。
却不料,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争斗场里,谁能清白无辜。荣国公是衣冠禽兽之首。”
前世,炤宁这句话,一直在他心头回响。
那时候,炤宁是不是就知晓了荣国公这些丑事?不然她不会这样评价一个人。
再后来,他被囚禁,而念娆自尽未遂,且在后来与炤宁相处得不错,是不是因为炤宁将这些事告诉了她?
原来,他眼中的良臣,是这样一个下作的东西!
他能不能认为,荣国公是一切纷争的罪魁祸首?
做了那样荒唐的事,害得念娆走到这样凄惨的境地,在前世,误会炤宁太久。如果没有这些是,他与师庭逸是不是仍是至亲的手足?他们是不是能够联手开创太平盛世?他是不是就不会经历那样的折磨?而今生,他是不是就不会陷害炤宁让她生恨、报复?
他被这样的现实击垮,瞬时间心灰意冷。
错了,且是无从挽回的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