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冷地说：“得凤女者得天下，陌将军的女儿，夜昊天想要，你觉得夜枭会没有任何想法么？如果让夜昊天娶了凤女，夜枭如何自处？”

陌毅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一直都忽略了一点，为何皇室迟迟没有定下太子和陌萱的婚期，这些年也几乎从来没有提起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陌毅对夜昊天都没有什么好感，更别提比他年纪还要大的夜枭了，他无法想象，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给夜枭的画面……

“陌将军，其实这个选择并不难。”男人看着陌毅说，“我并不是什么乱臣贼子，而是夜氏皇族正统的继承人，陌将军就算支持我，也不会违背陌家的族规。而一旦事成，陌将军就可以跟那个人团聚，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女儿成为夜枭和夜昊天父子相争的对象。”

男人的话让陌毅心中一动，他的手触碰到的地方，是书桌上的一个暗格，里面躺着一副画像……已经十五年了，就是这副画像陪伴着陌毅度过每一个孤寂的夜晚。陌毅一直期待着跟那人重逢的一天，而男人的话其实很明白，如果陌毅支持他，还有可能跟心上人再相聚，如果不支持他的话，再见即是仇敌……

“我只有一个条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陌毅看着那个男人说，“保证陌家所有人的安全。”

“也包括玄玉公主么？”男人冷冷地问。

“是。”陌毅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陌将军最好想清楚未来，那个人不会容忍二女共侍一夫，玄玉公主更不会。”

男人的话，每个字都敲击在陌毅心上，让他的神色突然有些狼狈。他告诉自己，他的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至于宁玉……他对她只有愧疚，没有其他……

“陌将军等我消息，不会太久的。”男人话落已经离开了。

陌毅怔怔地坐在那里，良久之后打开手下的暗格，取出其中的画像，小心翼翼地打开，画像上面一个眉目柔婉的女子正对着他温柔浅笑……

“情儿……”陌毅看着画像，口中发出一声动情的低喃……

此时身在玉函院的宁玉，在陌杉走了之后，让采青拿出了一个针线篓子，里面放着一件快要完工的墨色锦袍。

“夫人还是十六年前来锦云城之后学的针线，少爷出生之后就再没做过了，但是一点儿都没有生疏呢。”一旁的采青看着宁玉微笑着说。

宁玉手一顿，锋利的针直接戳进了她的手指，看着冒出来的鲜红血珠，她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黯然。

“夫人，你的手流血了！”采青拿着一个帕子要给宁玉擦，却被宁玉给阻止了。

宁玉伸手扯过一个帕子包住那根手指，对采青淡淡地说：“你先出去吧，不用伺候了。”

“是。”采青有些担忧地看着宁玉，还是退了出去。陌杉只有一个侍卫，而宁玉身为陌将军府的夫人，这么多年身边也只有一个丫头。曾经有一个姓白的嬷嬷，但是年纪大了在前几年已经过世了。

白嬷嬷和采青还有木苍，都是从宁国来到宁玉身边伺候的人，这些年都没有换过。采青跟木苍一般大，来锦云城的时候也才五岁，都是在宁玉膝下长大的。宁玉对采青和木苍都很严厉，但是他们都知道，宁玉待他们有多好，她只是不喜欢表达。

采青一直跟宁玉生活在一起，前几年白嬷嬷过世之后，玉函院就只剩下了采青和宁玉两个人。宁玉不让木苍靠近陌杉，所有的事情都让陌杉一个人做，同样在玉函院中，采青做的事情也很有限，很多时候宁玉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收拾房间，默默地自己泡茶自己喝，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采青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别的女人，宁玉和陌毅这么多年却形同陌路。采青一直都记得，她是十五年前来到锦云城陌府的，而那个时候陌杉才刚刚出生没多久，就在玉函院的门口，宁玉抱着尚在襁褓中的陌杉，对站在门外的陌毅说：“从今天开始，你如果再敢踏进我的院子，我就杀了你！”

当时采青就躲在白嬷嬷的身后，看着白嬷嬷哭得老泪纵横。小小年纪的采青知道，白嬷嬷是在心疼宁玉……采青慢慢长大，也越发心疼宁玉，她亲眼看着宁玉就这么一个人过了十五年，因为从那天开始，陌毅真的再没踏进玉函院一步……

陌毅和宁玉每日都会见面，在陌将军府的前厅。这还是老将军在的时候定下来的规矩，所有陌家的人，午时正餐必须一起到前厅去用。除此之外，他们就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他们一起出现在外面的时候，也会走得很近，也会坐在一起，但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早已经相隔万里……

陌杉开始了十分规律的生活，每日早起去玉函院陪宁玉吃饭，之后回杉园练功，午时正餐去前厅用，之后偶尔去宁玉那里喝杯茶，然后再回去练功，晚饭依旧去玉函院陪宁玉一起吃。

以前除了午饭之外，陌杉都是一个人在杉园吃的，但是那次从宫中回来之后，陌杉决定以后要多陪陪宁玉，她能感觉到，宁玉看到她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表现得不明显。

这几天一家四口前厅用餐的规矩依旧没被打破，只是宁玉和陌毅之间的气氛比起过往更加冷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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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军中历练

距离陌毅上次提起要带陌杉去军中历练已经过去十日了，这天陌毅看着宁玉冷漠地吃着饭，神色有些犹豫还是开口问陌杉：“你什么时候随为父去军中？”

“每日能回府么？”陌杉问陌毅。

“你想回来便跟为父一起回来。”陌毅看着陌杉微笑着说。他每日上朝之后都要到城外大营中去处理军务，但是中午时候总是会骑马赶回来，晚上也会回陌府住，十五年了，从来没有变过。只有前几日书房被人占了的时候，陌毅才在大营中睡了几天，但是中午依旧是回来用饭的。

“那好吧。”陌杉点点头说。她打算看看情况再说，不过肯定是要回来的，因为她想回来陪宁玉。

最后定下了明日陌杉就跟陌毅一起去军营。午饭过后，陌毅带着陌萱一起走了，宁玉对陌杉说：“你随我过来。”

“哦。”陌杉乖巧地点了点头，跟着宁玉去了玉函院。

“少爷来了。”这几天采青每次看到陌杉过来都很高兴，因为以前陌杉总是不愿意到玉函院来，采青有心想请陌杉多过来陪陪宁玉，可是又怕说错话惹了宁玉不高兴。如今陌杉每天都主动过来，采青看着宁玉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少了很多，心中也在想陌杉终于长大了。

“试试。”只有宁玉和陌杉在房间里，宁玉从衣柜中拿出一件绣工十分精致的墨色锦袍递给陌杉说。

“娘给我做的么？”陌杉有些惊喜地看着宁玉说。陌将军府的绣娘给她做的衣服都是木苍拿过去的，陌杉直觉这次这件肯定是宁玉自己做的。她没想到宁玉竟然是会女工的。

“嗯。”看到陌杉眼中的喜色，宁玉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说，“试试看合不合身，我许久没动针线，都已经生疏了。”

陌杉伸手把自己身上的外袍给脱了下来，穿上了宁玉亲手做的锦袍，然后在宁玉面前转了一圈儿说：“娘，好不好看？”

看到陌杉如花的笑颜，宁玉心中突然觉得有些难过，这是她的女儿，却只能用男儿身示人，不能跟外人随意来往，还要以陌家公子的身份去军营中历练，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娘，你怎么了？”陌杉看着宁玉突然红了的眼眶，有些奇怪地问。

“杉儿，对不起。”宁玉看着陌杉，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娘，我很好啊。”陌杉抱住宁玉说，“我知道娘都是为了我好，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陌杉知道宁玉在想什么，只是很多事情宁玉也是不得已，而且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陌杉不会怪宁玉，反而非常感激她。

不得不说，现在越发开朗的陌杉让宁玉心中稍稍有了一些安慰。等听到陌杉说她非常喜欢这件衣服的时候，宁玉微微一笑说：“那你以后的衣服，娘都给你做好不好？”因为某种原因，宁玉已经十五年没有再碰过针线了。

“娘不要累着了。”陌杉握住宁玉的手说。明明是很温暖的季节，可是宁玉的手却一直都是冰凉的。

“不累，我没什么事。”宁玉看着陌杉说。她自己都不知道过去这十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只要陌杉高兴，不管让宁玉做什么，她都甘之如饴。

“木苍，少爷的衣服好看么？”回杉园的路上，陌杉问跟在身后的木苍。

“好看。”木苍十分认真地说。

陌杉抬头，看着高大的树木间洒下的斑驳阳光，微微眯了眯眼睛。其实现在的生活也不错，娘很好，爹也还过得去，妹妹也是可以的，只要小心着别暴露了女儿身，一切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