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盛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容昭翻了朝着盛穹个一白眼。
盛穹嗫嚅了几下,心说你骗我骗的还少吗?
“行了!我没工夫跟你瞎扯,我还得给我姐买点心去呢。”容昭说着,拍拍手转身走了。
屋里一个年轻消瘦的小伙子缓缓地走了出来,抱着臂膀看着门口,冷笑道:“在这里胡搅蛮缠了半天,却说没工夫瞎扯,这位容家三公子还真能瞎闹。他凭什么敢这样?还不是仗着哥哥喜欢他姐姐。”
“盛空,不要胡说。”盛穹低声叹道。
“我就不明白了!一向傲视群雄的哥哥怎么变得如此没有血性了?我们的族人都被他们杀死了,我们却藏在这里跟老鼠一样活着,还要受这等懦弱之辈的窝囊气!哥,你还是之前那个一个人单挑齐贼七员战将的勇士吗?”盛空好笑的质问。
“如今我们战败,族人四散各处,你我兄弟如今也不过丧家之犬,还谈什么当初。”盛穹挫败的叹道。
“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那狗皇帝离开西凉回齐都去吗?!”盛空低声吼道。
“且让他回去吧。”盛穹抬手搓了搓脸,叹道:“为了保住我们这百十人的性命,容悦已经把自己的胳膊摔断了!我不能辜负她。”
“哥……”
“别说了!”盛穹摆手打断了兄弟的话,“他们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也能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那狗皇帝自己老死吗?”盛空怒道。
“那你想怎么样?!”盛穹怒目反问。
“我想怎么样?我只想报仇!”盛空说完,抬脚踢飞旁边的一块石子急匆匆的离去。
盛穹当时还只当弟弟这会儿说的只是气话,他此时心里装的都是为了阻止他劫杀皇上而自己摔断了胳膊的容悦,只是在为心爱的姑娘担心。直到五日后,皇上回京途经飞云涧遭到一股流匪截杀的消息传来,盛穹才猛然发现,弟弟盛空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
却说容昭当时从盛穹那里出来,又从巷子的另一个出口转出去绕到素芳斋去买了容悦喜欢的点心,方又带着牧羊犬一路吊儿郎当的走在大街上。却冷不防一侧闪过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容公子!好巧啊!”
“咦,睿王爷?”容昭看着忽然出现的赵沐,诧异的看了看左右,“你怎么在这里?”
“专门在这里等公子的。”赵沐指了指身后的小茶馆,轻笑道:“看你转了半天了,应该是累了,进去歇歇,喝杯茶再说?”
容昭心知这位睿王爷专程在这里等自己肯定是有话要说,于是微笑点头:“王爷盛情相邀,在下岂能拒绝?请。”
“请。”赵沐微笑着抬了抬手,然后率先转身进了茶馆的门。
两个人进茶馆上二楼,选了个临窗的位置落座,赵沐亲手烹茶,等容昭浅浅的喝了一口茶之后,方问:“悦妃娘娘的伤没事吧?”
“骨折了,怕是要养上好一阵子才行。”容昭轻叹道。
“这个小王听父皇说了。”赵沐又给容昭续上茶水,叹道:“看来这次父皇回京,娘娘是不能随行了。”
“王爷对这件事情这般上心?这不对吧?就算是为了你的母妃着想,你也不该在此感慨吧。”容昭似是故意的笑着。
赵沐笑看了容昭一眼,轻轻摇头道:“公子又何必取笑?就算父皇不恩宠悦妃,也还有其他妃嫔,我母妃只不过是宫中后妃的一个,连皇后娘娘都不能独宠于后宫,又何况我的母妃?”
“王爷倒是看得开。”容昭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因又问:“王爷刚刚说是特意在此等我,不知王爷如何知道我今儿必会出来,又必会经过此处?王爷在此等我又所为何事呢?”
“知道你会经过这里是因为本王已经去过靖西候府了,府上的人说世子爷专程出门去素芳斋给娘娘买点心去了。本王盘算着你买了点心回府时必然经过此处,所以才专门在这里等你。至于等你所为何事么……”赵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到容昭面前,笑道:“你这心也真够大的,十万两银子拿了三万五,剩下的就不要了?”
容昭看着那一叠龙头银票恍然想起这位睿王爷还欠自己钱呢,于是笑着接过银票,摇头叹道:“一心只为姐姐的伤担心了,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忘了。幸亏王爷不是赖账之人,否则我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我倒是想赖账呢,不过,你靖西候世子恐怕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说不定日后又被你加倍的算计回去。”赵沐轻笑摇头。
“加倍倒是不会,不过日子久了,我会给王爷算点利息是真的。”容昭笑着把银票揣进怀里,然后款款起身,说道:“王爷,请恕在下不能久留,姐姐在家里还等着吃点心呢。”
“好,世子爷轻便。”赵沐点了点头。容昭又朝着赵沐拱了拱手,转身便走。熟料刚走了两步,又听身后赵沐喊了一声:“容公子留步。”
“嗯?王爷还有别的事儿?”容昭回头问。
“容公子受伤了?”赵沐问。
“受伤?没有啊。”容昭莫名其妙的反问,“王爷何出此言?”
赵沐朝着容昭的身后努了努嘴:“公子身后的衣袍上可是血渍?”
“什……什么?”容昭顿时觉得全身冰凉,有一阵被人掐住七寸之处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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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惊慌失措
“血。”赵沐示意容昭看自己的身后。
容昭猛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回头看自己身后——果然,霜白色的锦袍上绽开了一朵淡红色的梅花儿,恰好是在屁股下面的位置。最要命的是牧羊犬还摇着尾巴凑跟前嗅来嗅去,好像对那朵梅花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这个么,是……刚刚在素芳斋里我……偷偷地跑去后面的厨房拿了点梅子酱……对,梅子酱,或许是一不小心蹭上的。你看我养的这只傻狗,它就是喜欢梅子酱的味道……”容昭的智商顿时不够用了,他气急败坏的踹开牧羊犬,低声骂了一句“没出息的蠢货”又朝着赵沐傻笑了两声,说了一句“这家的茶不错,王爷慢用,在下告辞”便逃也似的走了。
赵沐看着他蝎蝎螫螫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转头继续喝茶。
容昭一路跑出茶馆,从门口随便抢了一匹马飞身上去,打马如飞往靖西府去。原本守在门口给赵沐看马的随从一时莫名其妙,忍不住高声喊道:“容公子!那是我们王爷的马……哎呦喂,你的点心掉了!你跑那么快干嘛呀!”
容昭策马跑回靖西候府,直接进了二门才下马,把门上当值的家仆给弄得莫名其妙的。下马之后一路冲进自己的院子里,进门就招呼梅若:“把院门关上!”
梅若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忙吩咐人把院门关上,不相干的人都打发到南屋里去候着,连牧羊犬都没让进门,只她自己一个人匆匆的跟进来关上了房门。
“公子,怎么了?”梅若进了卧房便看见容昭气急败坏的脱衣裳,遂忙上前来帮忙。
“烦死了!”容昭暴躁的把外袍扯下来丢在地上,“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那药效很厉害的吗?!”
梅若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急切的问:“公子,您到底怎么了?什么药效?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容昭又把裤腰扯开,把裤子脱下来往地上一扔,指着浅蓝色裤子上的血渍低声吼道:“你自己去看!”
梅若转身看了一眼先是愣住,接着便高兴地拍了一下手,叹道:“哎呀!终于来了!”
“你用得着这么高兴吗?!”容昭气急败坏的上前两步把裤子和外袍都踢到角落里,无奈的转了个圈儿转身抓着梅若的肩膀说道:“你知道吗?当时我跟睿王在一起喝茶!我什么都不知道起身就走,还是他提醒我……我,我我……梅若你能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啊?”梅若瞪大了眼睛看着容昭,半晌又笑道:“睿王爷看见也没事儿,反正他又不知道您的真正身份,您是靖西候府的世子爷,身上有点血不算什么,你就说跟谁谁打了一架,不小心受伤了呗。”
“问题是……我,我……算了,你赶紧的把这些东西收拾了!我……嘶——你还别说,这肚子还真是不舒服。”容昭说着,伸手按在小腹上微微皱起了眉。
“公子您先上床歇着,这种时候不能受冷的,您却跑出去吹了半天的冷风,奴婢先给您弄个汤婆子,再叫她们炖一碗姜汤来。”梅若说着,一边把容昭的脏衣服卷起来抱在怀里,起身出去了。
容昭抱着被子躺在床上,越想觉得越是窝囊,前生今世两辈子加起来最大一糗事儿让赵沐那个混蛋给遇到了,这事儿必须得杀人灭口!
“公子!汤婆子来了。”梅若说着,一边掀开容昭的被子一边把白瓷汤婆子推进去,“姜汤马上就好了,公子还难受吗?”
“不要惊动太多人,谁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
“自然知道。”梅若轻笑道,“公子出去一趟着了凉,有些头痛罢了,捂一捂,出一点汗就好了。”
“叫人把点心给姐姐送过去吧。”容昭把汤婆子抱在怀里,顿时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
梅若笑道:“公子还说点心呢,您何曾带了点心回来?”
“哎呀,只急着往回跑了。”容昭无奈的叹了口气,“都怪赵沐那混账东西。”
“嘘——”梅若忙抬手按在容昭的唇边,“公子说话可小心点,那可是睿王爷,皇上的亲儿子呢。”
“亲儿子又怎么了?老子早晚要收拾他。”容昭哼道。
梅若还要说什么,外边有小丫鬟的声音:“梅姐姐,公子的姜汤好了。”
“端进来吧。”梅若扬声吩咐。
一时间,三公子去了一趟素芳斋,点心没买回来反而受了风寒的事情在靖西候府传开,叶氏当晚就坐着暖兜儿亲自过来探视,容悦也打发绿云过来看望,容朔见儿子的身体如此柔弱不济,一时间唯有无奈叹息。倒是东院的临阳郡主听了这消息,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见了几分晴意。
“果然是没用的东西,出去转一圈儿回来就病了,跟纸糊的一样。说不定哪天有个什么病啊灾的,就一命呜呼了!”临阳郡主从鼻孔里哼了一口气。
“母亲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说话怎么还怎么刻薄。”容晖微微皱眉。
临阳郡主立刻翻脸,指着容晖骂道:“你出去!别在这里惹我生气,我看不见你心里还舒服些。”
“大哥,母亲这几天一直身上不舒服,这刚才好点了,你就算不想顺着她,又何必说这些?”容昀也在一边帮腔。
容晖不好跟自己的母亲发火,但容昀这个弟弟他还是能说两句的,因皱眉道:“他死了,与我们有什么好处?好歹也是兄弟,就算母亲厌恶他,他又碍着你什么了?”
容昀却并不怕这个大哥,只冷冷一笑,反唇相讥:“我是没什么好处,但至少他死了,世子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男儿大丈夫,想要什么自己去打拼,没得要个世袭的爵位做什么?”容晖冷声道,“你稀罕那世子之位,我却瞧不上。”
“好好好!你有出息!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战功赫赫你英勇无敌!”临阳郡主手指颤抖点着大儿子的鼻尖,咬牙道:“你那一身的伤!你几回死里逃生!你……你气死我了!”
☆、第三十回,母子布局
容晖梗着脖子站起身来朝着临阳郡主深深一躬,朗声道:“惹母亲生气是儿子不孝。母亲消消气,儿子这就出去。”
“滚……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滚!”临阳郡主抬手拿起茶盏狠狠地掼到地上。
容晖低头看了一眼满地的碎瓷,只欠了欠身,默默地退了出去。
“母亲不要生气,大哥就是这么个脾气,您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容昀劝道。
“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临阳郡主生气的说道。
“母亲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儿子有件要紧的事情要跟母亲说呢。”容昀低声说道。
临阳郡主听了立刻来了精神,挥挥手把屋里的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方问:“何事?”
“儿子刚刚从后花园门口经过,听见一个小丫鬟说容悦这次受伤是故意的。”容昀小声说道。
“什么?!”临阳郡主立刻急了,“叶氏那贱人把这事儿栽赃到我的头上,不知道在你父亲面前说了我们娘们儿多少是非,到头来居然是她故意的?!”
“母亲且别着急,听儿子把话说完。”容昀抬手按在临阳郡主的手背上,继续说道:“儿子听说,容悦故意把自己摔伤了也并不是为了要栽赃我们,而是因为一个人。”
“什么人?你别卖关子了!快说。”临阳郡主焦急的问。
“盛穹。”容昀小声说道,“母亲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