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这个肃王妃真是可怜。”容昭叹道。
梅若扁了扁嘴巴,不屑的说道:“这还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如果她不装贤惠亲自上萧尚书府上提亲,那萧姑娘能这么快嫁入肃王府?”
“你呀!若是站在她的角度上想一想就不这么说了。”容昭叹道。
梅若皱了皱眉头,反问道:“站在她的角度上?想什么?想她有个儿子还小,想她病入膏肓就算是现在不让肃王娶萧姑娘等她两眼一闭也一样拦不住?到那时她落个妒妇的名声反而会使她的儿子受罪?可是即便她现在贤良一回,亲自把萧姑娘高接远迎的娶进门,那将来她死了,萧姑娘会甘心把这肃王的王爵传给她的儿子吗?这世上哪个当娘的不是跟自己的孩子亲?这隔着一层肚皮的,再好也比不过亲生的呀!”
容昭听了这番话之后侧脸惊讶的看着梅若,叹道:“行啊丫头!我发现你真是长进了!居然能把事儿看的这么透彻!不愧是我的人。”
梅若羞涩一笑,说道:“是奴婢一时性急放肆了,公子莫怪。”
容昭笑道:“不怪!你说的没错,很多时候贤良是不能装的,还是妒妇过的更自在些。装贤良不过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这么憋屈的事儿咱这辈子都不能干,对吧?”
梅若笑道:“咱这儿说的是肃王妃,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公子又不是她,睿王爷也不是肃王,这没什么好比的嘛。”
容昭听梅若变着法的为赵沐开脱,便笑骂道:“你个死丫头,越发的坏了!跟本公子打起太极来了!”
“怎么一大清早的就挨骂?”赵沐从芭蕉后面转过来,笑吟吟的打断了容昭和梅若的话。
梅若转身忙请安:“王爷早。”
“嗯,说什么呢你们两个,听着好热闹。”赵沐笑眯眯的看着容昭。
容昭翻了个白眼,不悦的说道:“说你究竟什么时候回你自己家去,你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了!我们又不是开客栈的,管吃管住的你还不给银子,我是怎么欠下你的?”
赵沐但笑不语,梅若忙福身道:“王爷和公子在这儿说话,奴婢去厨房催一催早饭。”
容昭又叱道:“催什么催?等他先给饭钱再说。”
“呵呵,公子您跟王爷好好说。”梅若笑着再次福身,转身跑了。
“这丫头不错。”赵沐看了一眼梅若匆匆的背影,笑道。
“喜欢?”容昭斜着眼睛反问。
“嗯,挺懂事的一个丫头。”赵沐点了点头。
“喜欢就送你了,你带走吧。反正她早就被你收买了。”容昭没好气的说道。
赵沐笑道:“我收买她无非也是为了收买你。你不跟我走,我单要一个丫头做什么?我府中有不缺侍奉的人。”
容昭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胡搅蛮缠,而是转了话题:“今儿你大哥娶媳妇,你不去道贺顺便喝杯喜酒?”
赵沐听了这话,悠然一叹,别有用心的看着容昭说道:“已经安排宋嬷嬷送贺礼去了,家里没有媳妇主理中馈,就没办法讲究那么多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容昭不满的问。
“欲求不满的眼神。”赵沐理直气壮地说着,伸手便要搂上来。
“讨厌。”容昭低声骂了一句,闪身躲开,“你以后再这样就赶紧的走。一天到晚都没个正经,成什么样子?!”
敏感的容昭发现赵沐今天有点不正常,也猜到了赵沐的不正常跟萧云欣有关,但却没有点透。因为他明白赵沐并不像他外面那么冷清无情,萧云欣是他一起长大的表妹,今日所托非人,他的心里不舒服是正常的。对于此事,容昭觉得无可厚非——就算是他养大的血点儿如果忽然间跑去找个杂毛母狗相好,他也会想办法给分开的,何况是青梅竹马的表妹。
所以今天想得很开的容昭对不怎么正常的赵沐特别的宽容。他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就都给予满足。然后到了晚饭的时候容昭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跟这家伙腻在一起一整天了,连午睡都没分开!
“这个好吃。”赵沐夹了鸡丝笋片放到容昭的碗里,“你尝尝。”
容昭轻叹道:“别闹了,我自己有手有脚,不用你伺候着。赶紧的吃饭,吃了晚饭趁着天色还早回家去吧。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睿王搬家了呢。”
赵沐微笑道:“只要你愿意,我明儿就叫人把你这府邸门口的匾额换了。”
容昭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皱眉问:“你到底能不能有点正经了?”
“咳咳……能。”赵沐说着,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端起一本正经看着容昭问:“请问容大人有什么正经事儿吗?本王愿洗耳恭听。”
容昭被他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挫败的叹了口气说道:“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你老师没教导你吗?”
“好,吃饭。”赵沐端起碗来开始认真的吃饭。
晚饭后正当容昭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把赵沐撵出去的时候,宋嬷嬷急匆匆的来了,说是宫中有要紧的事情要王爷去一趟,赵沐心里猜测着是北境的事情闹起来了,遂来不及多说,换了衣裳便匆匆进宫去了。
前脚赵沐刚走,后脚徐坚就来了。
容昭看徐坚阴沉着一张黑脸,怒气勃发的样子心中暗叫不好,忙叫人上好茶,又问:“徐兄,发生什么事情了?”
“惜之,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我想带兵去打北燕!”徐坚咬牙说道。
容昭纳闷的问:“你去打北燕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你自荐上战场,难道哪个将军还能不要你?”
“我等不及了!安平公主……安平公主出事了!”徐坚焦急的跺脚。
“你怎么知道?你跟安平公主一直有来往?”容昭纳闷的问。
“当初她远嫁和亲的时候,我安插了两个人在送亲的队伍里暗中保护,后来这两个人就留在了北燕没回来。就刚刚我收到消息,北燕王囚禁了安平公主,说只要跟大齐一宣战,就拿公主祭战旗!”徐坚说到这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说!他还是不是人了?打仗就打仗,拿个女人出什么气?!”
容昭心里也是一惊,对于安平公主的事儿他一直没怎么关注,一来是没那个精力,二来安平的事情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来操心,所以听徐坚这么说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劝道:“你先冷静一下!别着急,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
徐坚叹了口气,转身坐在椅子上,说道:“都火烧眉毛了!还哪里有心思喝茶!”
“火烧眉毛也没用,你现在能飞到安平公主身边去救她吗?”容昭的心思被徐坚的焦虑给弄得乱了,一时也无法安静下来想对策。
“若不是父亲拦着,我早就去了!”徐坚哼道。
“你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就算你现在飞去了北燕,只身一人怎么救人?救了人又怎么回来?北燕国都跟大齐国都相隔两千余里,你以为你真的有翅膀可以飞啊?”容昭斥责道。
徐坚被容昭抢白一顿心里无限焦虑,扣着桌子说道:“我……我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想办法的嘛!”
“好了!我说了你先别着急。”容昭把茶盏送到徐坚面前,有朝着梅若摆摆手示意她们都先下去,方才说道:“实话告诉你了,就在你来之前,睿王也被匆匆召进宫里去了。你得到了消息,皇上那边也一定会得到,你安心的等这一个晚上,具体情形如何,等睿王回来就知道了。”
“真的?”徐坚狐疑的问。
容昭好笑的说道:“安平好歹是皇上的女儿,当初远嫁和亲也不过是无奈之举。你真当皇上怕了北燕?你用脚心想想也应该知道连你都能做到的事情,皇上肯定也能做到。那送亲的队伍还是以皇室卫队的名义去的北燕。”
“说的是。”徐坚点了点头,又无奈的叹道:“可是谁又能保证皇上会放弃边境的安稳去救公主呢?”
“陛下是要面子的人,若是公主在北燕被杀,那我大齐颜面何在?周边番邦以后岂不是都要猜到大齐的头上来?所以我猜陛下一定会想办法的。”容昭劝道。
“哎!但愿如你所说吧。”徐坚又是沉沉一叹。
*
却说赵沐从容昭家里出来上了马车急匆匆进宫,被德妃安排在宫门口接应的人直接带去了乾元殿。
乾元殿里里外外沾满了人,护卫,宫女,太监,有皇后的人,也有德妃和瑾妃的人,还有那些品阶低的嫔和美人们都战战兢兢的等在院子里。
赵沐一看这阵势,心中不由得一紧,暗自猜测着发生了什么大事。
张万寿刚好从里面出来不知道要桓谁,抬头看见赵沐,忙欠身道:“王爷来了,娘娘说了,请您直接进去。”
“张公公,父皇还好吗?”赵沐忙问。
张万寿哭丧着一张脸,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叹道:“……哎!殿下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沐的一颗心立刻揪到了嗓子眼儿,若是这个时候父皇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齐王朝可就危险了。
坐在龙床跟前的周皇后先看见进门来的赵沐,轻声说道:“陛下,睿王来了!”
赵沐忙紧走两步至龙床跟前跪下,说道:“儿臣参见父皇,皇后娘娘,母妃。”
正在给皇上喂汤药的德妃一脸的平静,手上的药勺稳稳地送到皇上唇边,却对身后的赵沐说道:“你父皇身龙体不适,宣你进宫来侍疾。”
“是。”赵沐忙答应着。
“睿王起来吧。”周皇后看了一眼靠在床上的皇上,又叹道:“刚刚皇上咳了一口血,许是急火攻心的缘故。自从水灾以来陛下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本宫这颗心也一直悬着。今晚肃王新婚,这事儿本宫没叫人跟他说,只打发人去睿王府和简王府送了个信儿,果然是你最孝顺,来得最快。怪不得你父皇平日里最疼你了。”
“皇后娘娘过奖了。儿臣身体发肤受之父皇,父皇有事传召,自然要速速赶到。这是做儿子的本分。”赵沐说完,方站了起来。
皇上此时依旧不说话,只是靠在枕上,眼神直直的看着德妃手里的药碗,似是痴傻。
德妃把最后一口药喂进皇上的嘴里,方直起身子来看着赵沐,斥责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耍嘴?还不下去问问太医看你父皇的病究竟是怎么个症状?”
“是,儿臣知错。这就去问太医。”赵沐忙答应着,有朝着周皇后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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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梦靥
赵沐出了皇上的寝殿至外面来见到太医院的一品院正张庆宇,客气的问:“张太医,父皇的病不要紧吧?”
张庆宇看了看左右的太监宫女,抬手指了指偏殿的门口,说道:“哎!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好。”赵沐的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进了偏殿,把闲杂人等都打发出去,张庆宇方摇头道:“殿下,陛下是中风之症,现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中风症状很严重,现在意识还不清醒,至于这种状况什么时候能恢复,老臣也不敢说啊!”
“意识不清醒?”赵沐再想想刚才皇上靠在床上的样子,心里的疑团终于解开——怪不得父皇一直不说话,连眼神都是呆的。
一国之君若是死了,自然有皇子继位,可若是傻了,该怎么办呢?让位?去做太上皇?可等他病好了神智恢复清醒了呢?皇位是不是再由新晃让回去?
赵沐的心里千回百转,一时竟全然没了主意。
“张太医,有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如今国事繁重,父皇若是这样下去,朝局必定大乱。”赵沐焦虑的说道。
张庆宇拱手说道:“王爷说的这些臣都知道,臣乃是太医院之首,给皇上治病是臣的本分,臣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只是……臣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危言耸听,王爷还是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好,本王会想办法的。但今日之言,本王希望张太医你先不要对别人说起,以免有人借机造谣生事,动乱朝纲。”赵沐叮嘱道。
“王爷放心,臣绝不会乱说。”张庆宇拱手应道。
“那就好。”赵沐虽然不指望皇上的病情真的能封死消息,但能拖延一天是一天,多点时间安排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好的。
“那臣去给陛下煎药了,臣告退。”张庆宇说着,躬身退了出去。
赵沐一个人在偏殿里安静的想了半晌,方起身回皇上的寝殿去见周皇后和德妃。
皇上的病情,周皇后和德妃已经了然,身为一国之母的周皇后对皇上的病情自然万分关心,赵庆宇也不敢跟她撒谎。此时她的心比赵沐更乱。
按理说,以她皇后的身份,自然可以指派监国理政的皇子,等皇上一旦有事,监国皇子便可顺理成章的登上大宝,然而朝中的大臣们现在已萧正时为首,不管她选肃王还是简王,萧正时等人肯定不会同意。她一个妇道人家本身就不能对朝政指手画脚,更何况宫里还有个德妃。然而若是把监国大权交给睿王……周皇后怎么都不甘心,谋划了这么多年,岂能就这么败在德妃和萧家的手上?
皇上喝了一碗汤药之后又沉沉睡去,周皇后对德妃说道:“这天眼看着就要亮了,陛下这会儿睡得安稳,妹妹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德妃欠了欠身,说道:“多谢皇后姐姐关爱。臣妾平日里备受皇上恩宠无以报答,也唯有在这种时候守在床边,才略尽一点痴心而已。皇后姐姐打理后宫事务,任务繁重,更应该保重身体要紧。”
“哎!本宫就算是回去,也睡不着的。”周皇后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皇上半步,给德妃母子留下任何机会。
德妃知道周皇后的小人之心,便也不在意,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矮榻,说道:“那就请姐姐去那边榻上稍微靠一会儿,养养精神也好。”
周皇后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熬了一夜早就受不住,听德妃这么说,便叹道:“还是妹妹细心,本宫就去那边略养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