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去窖里领冰出来,就在耳房里帮她敷。奶嫫默默地不说话,椿劝她“四娘知道嫫嫫的忠心与委屈。夫人也知道。”
奶嫫说“这也没什么委屈。我即是被分派来看顾小郎君的,吃着这口饭,就要对得起主家。”对椿笑“你跟着四娘子有福。以后尽有好的”一个下仆再尽职尽责,也要有人看得见,懂得你好。若是跟着阿珠这样的,你便是为她去死了,也未必讨个好,白白冤枉了一条命。
椿听到有人夸齐田就高兴“恩。我也是说。我们小娘子是顶好的。”
奶嫫也说“我们小郎君有这样的阿姐,也只有好的。”有田氏有齐田,她也跟得放心,为着主家尽心尽力,不就是想着自己和自己一家过得好吗。把主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主家知道你的好也肯把你当成自己人照顾。又不是白话本子或在茶寮里讲的列侠传,人人都忠肝义胆啥也不图。
院子里头这时候却已经闹开了。
阿珠怪齐田打自己脸“她说错话,我罚一罚她,你到上赶着做好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好我恶?我是你阿姐,还是你的仇人?要这样叫我难堪!”
阿丑躲在齐田身后,想保护姐姐,可是真的好害怕,捂着眼睛不看凶神恶煞的阿珠,感觉这样就好些,敢大声说话了“你先杵我的。你杵疼了我还不叫人说!你最坏!”
阿珠追着要打阿丑。一群人在前面拦。
一时吵得连琳娘和田氏都惊动过来。
阿珠把齐田写的字全撕了。齐田这个时候越是淡定不生气,她越是生气。冲上去就要打人“长姐如母你怕是不懂得。我今天就代母亲教训教训你!”
田氏进门就看到这副景象,怒斥道“未必我已经死了,要劳动你来伸手教训阿妹阿弟!”
阿珠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可心里不服,一脸怒意站在原地,不肯认错。她哪里做错了?分明是齐田故意叫她下不来台,母亲却不向着她,反而斥责她。
田氏说“身为大家娘子,便自有气度。动辄伸手伤人,不论下仆还是姐妹兄弟都要打个遍,是哪里来的教养!”问她“你可知道错了?!”
阿珠抿着嘴不吱声,往琳娘看。
琳娘连忙劝田氏“她也是年纪小,不懂事。表嫂何必跟她计较。”
“已经是能说亲的年纪,还好说不懂事?先时放任她跟着老夫人与你,如今看来是不能行的!”
琳娘一听,脸都白了“阿珠不懂得许多,都是我的过错,以后我必当好好教导她。”
田氏反问“你怕成这样,我难道要害自己女儿不成?”
琳娘连忙摆手,辩解:“琳娘不敢。只是,只是表嫂要照顾阿丑,又要照顾阿芒,琳娘想为表嫂分忧。”见田氏不点头,咬牙又说“表嫂回府之后又要主丧又要理事,必然是分身乏术。琳娘便是想为表嫂排忧解难也做不得别的。只有这一件,或能出一份力。”本来一向府里头都是她和老夫人说了算,现在也不得不退让示弱。
田氏只叫阿丑过来,顾看他额头上的伤不理会琳娘。
府里头大权,便是琳娘不肯退让也不得不让,未必还要主母来承情?
田氏身边的嫫嫫对琳娘笑说“主丧也好理事也罢,本就是当家主母之责。夫人身在其位,劳累些也是应该的。娘子生产在即,大娘又如此顽劣,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夫人也担当不起。夫人想把大娘带到身边,也是为娘子好呀。”
琳娘见田氏坚持已见,眼泪一下便落了下来。
阿珠也傻了,虽然没有听得懂两边的锋机,但也知道琳娘为自己出头,而吃了母亲的教训。听母亲的口气,以后要亲自教导自己。想想以后要与田氏朝夕相对,便如坐针毡。心里即愤慨,又委屈。
明明错的不是自己。受罚的却是自己。不过戳了阿丑两下,母亲便生这么大的气,女儿便这样不如儿子要紧吗?
琳娘见阿珠站在那里垂泪,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好快穿之第九条尾巴。直往田氏求“表嫂……”
田氏看着她们两个,对琳娘说“以后若问起来,恐怕要怪我不肯教导她。”
琳娘再三摇头,保证断然不会这样无理取闹。
田氏问阿珠“你愿意跟着琳娘,还是跟着母亲?”
阿珠只管往后退。
田氏闭了闭眼“算了。她自己也愿意跟着你,我硬要留她在身边,到显得我这个做母亲的无情。”
琳娘见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反正阿珠跟着谁都没有相干,她是嫡女,名份是不会变的。对外只说养在祖母身边,还有个孝字。
说完话,连忙带了阿珠先回去。生怕再有人跟自己抢似的。
她要回去将杂事打理好了。等田氏收整,次日往周府准备丧仪。
等两个出门,田氏冷声对嫫嫫道“我是好心。到底稚子无辜。但她即是自己情愿,我也无话可说”
嫫嫫叹气说“夫人到省得。”这里有齐田有阿丑要管教,还忙不过来呢。
回去的路上,阿珠坐在车里,沉沉地对琳娘说“不过因为我是个女子罢了。哪里伤了她的儿子?只留了浅浅一个印子,便跟要是她的命似的,竟要把我拘去教训,可她自己不也是女子?有一天我定然叫她另眼相看。”
琳娘到心里妥帖了些,阿珠这样有志气,也是件好事。至于到底是因为她是女儿家还是别的,也就不必再说。阿珠已经在田氏那里吃了教训,这个时候自己再说她,她岂不是要难过吗。
以后慢慢教就是了。总还有时候。到底她还小呢。
知道周家举丧,关雉惊心。
她万万没料到,周有容就这么死了。
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
上辈子周有容投靠了陈王,后陈王登基,周氏权倾一时。所以她才想着,让自己父亲抢先一步,向陈王投诚。
可现在,周有容就这么死了。还说是被陈王的人杀的。
怎么可能呢?
越来越多的事正在偏离正轨,可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也拿不准,这次的陈王还能不能顺利拿下皇位?
那自己该怎么办?是继续站在陈王那边,还是立刻撇清关系?
指甲都咬秃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转得旁边伺候的下仆头都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