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夫全身直打哆嗦。
又待了一会儿,唇都开始发抖了起来。
还是他身边的一个人瞧着不对劲儿,赶紧把他让进了一侧早早整理出来的帐篷内,看着一进帐篷就直接跑到了火炉旁,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火炉里头,那个亲卫咧嘴笑了起来,“被冻坏了吧,我刚来的时侯也是这样呢,那年冬天虽然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但天却是比现在还要冷,冻的我呀,一晚一晚的睡不着,全身都是冻疮,差一点就死了呢……还好撑了过来。”
“是有些冷,不过这里怎么那么冷呀。”
赵大夫人在火炉边,半天却缓不过这个劲儿来。
一边说话一边打起了摆子。
那个亲卫瞧着好笑的摇摇头,把一碗姜汤递给赵大夫,“快喝了吧。”
“唔,谢,谢谢……”赵大夫觉得这天啊,是他这一辈子见过最冷的,以前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有的。
看着他连灌了两碗姜汤总算是缓过了些暖意,那亲卫笑着又叮嘱了赵大夫几句,然后转头叫了一个小兵进来,“这小子叫张奎,你有什么事情只管找他。我还有事,就不陪赵大夫了啊。”知道他们一行是送药材和药膏过来的,军队上的这些人对于赵大夫都很感激,尊敬,那被安排了照顾赵大夫的张奎也是一脸的尊敬,“赵大夫,您有事儿只管叫我。”
“多谢多谢。”
等到两个人都走出了帐篷,赵大夫一头倒到了床上。
没办法,因为路上太冷,越往北越冷,而且他们为了早一日赶到军营,让这些药材早日起效,可以说这一路上他们都是日夜不停的赶路,连晚上歇觉都是抱着班的,自打出了镇子,赵大夫就没睡过一个整觉了,之前在外头又是冷又是紧绷着精神的,赵大夫还没觉得怎么样,如今这乍一到了军营,松了这口一直提着的气儿,赵大夫只觉得自己全身好像都是被拆过的。
他只想睡他个天昏地暗的。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当南宫沐知道赵大夫一头倒到了床上时,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他看了看自己面前吹干的信纸,拿起来直接交给了自己的贴身暗卫,“把这封信送出去,还是走秘路。”虽然他和杨长英两个人的事情没什么,而且他也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人娶进门儿的,可是现在他却是不想让外头太多的麻烦找上杨长英,能多保护她一点儿,就多一点儿。
这就是南宫沐最简单的心思。
这封信被送到杨长英手里头的时侯,已经是赵大夫到达军营的第四天。
杨长英看着自己面前的信,眼神落到最后的一行字上,脸颊不由的通红,恨恨的抿了下唇,这个赖皮。
竟然说他想了她那么久,天天想时时想,竟然问她,她可有想他?
哼,她才不想他呢。
把信收起来,杨长英恨恨的团成了一团,顺手丢到了一侧的地下。
只是半响过后,她的脸黑了几分,却是最终弯腰把信捡了起来。
门外头,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的八角暗自翻了个白眼。
真是的,姑娘明明就是舍不得丢人家的信嘛。
每次都来一回……
眼看着屋子里的杨长英情绪缓和了下来,最主要的是,她家主子把丢了又捡起来的信重新收好了,小丫头这才笑嘻嘻的推门走进去,手里端了碗燕窝粥,“姑娘,这是太太之前吩咐奴婢的呢,说是您前段时间感冒的厉害,肯定是身子虚,所以每天早上要喝一碗燕粥。”她看着杨长英皱紧的眉,赶紧加上一句,“太太可是说了,您要是不喝,她就亲自送过来。”
杨长英,“……”
一口气把燕窝粥喝下去,杨长英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暖意,她看了看外头有些阴沉沉的天气,看向八角,“我娘和同哥的早饭用了吗?”当听到八角说还没有用时,她便站起了身子朝外走,“走吧,去吃早饭。”
八角在后头赶紧跟上,“姑娘您等等,您系上风领,好歹再捧个暖炉啊。”
不过是几步路,哪里来的那么麻烦啊。
有折腾这些的,杨长英觉得自己都走到那边的屋子了。
真是的。
不过八角还是在院子里追上了她,把暖炉塞到了她的手里。
刘氏正和杨长同在用早饭呢。
其实母子两个也是才坐下来,因为杨长英前几天感冒,所以早上都没和她们一块用,再加上刚才八角送了碗燕窝粥过去,刘氏两个还以为杨长英不过来了,杨长同正说着一会过去看看呢,母子两人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然后帘子掀起来,一身大红外氅的杨长英手捧着烫金雕花手炉俏生生的出现,刘氏一喜,“英子可是来用早饭的?快过来,娘给你装粥。”不过下一刻她就皱了眉头,“怎么穿的那么薄啊,可觉得冷?八角你是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啊,这么大冷的天儿还让她出来。”
“娘,是我要过来的,你别怪她。”
杨长英一边说着话一边笑着走过来,坐到了刘氏的身侧。
刘氏摸了下她的手,发觉是暖的,这才松了口气,又亲手帮着杨长英装了红枣碧梗米粥,夹了她最爱吃的虾饺,一边催着她多吃些,一边又担心她吃撑了,那叫一个纠结,看的旁边的杨长同直翻白眼,最后他忍不住开口道,“娘,我姐都十几了,她不是几岁。”
“十几怎么了,十几那也是娘的女儿。”
刘氏嗔了眼杨长同,又反问他,“难道你十几了,二十几了,就不是娘的儿子了,不听娘的话了吗?”
杨长同,“……”他表示怎么躺着也中枪?
旁边,杨长英笑嘻嘻的看着他在那里纠结,朝着他扬了扬眉。
哼,就知道看他笑话。
什么姐姐嘛。
两姐弟在这里眉来眼去的,刘氏却觉得他们姐弟相处的好,心里更高兴了。
因为杨长英,刘氏都多用了半碗粥。
饭罢,刘氏去灶间收拾,杨长英却是看向正收拾着书包准备去学堂的杨长同,“你们学馆什么时侯放假?”
“怎么了,姐你有事吗?”杨长同有些疑惑的看向杨长英,毕竟除了刚开始上学堂的那会,杨长英怕他进的学堂不好才亲自出面,到了后来,这上学的事情上杨长英就等于直接撩开了手,没管过的,读的好还是读的坏全都是杨长同自己的,因为杨长英在他上学堂的当天,回家后的晚上就直接和他说了,机长,她已经给他了。
但是如果他自己不好好把握的话。
那么,她也是没办法的。
因为人生路是他自己的,学的好还是学的坏,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儿。
他学的好,日后有了出息,最得益的是他自己。
他学的差,日后不管有什么路,那也是他自己在走。
最开始的时侯杨长同还在心里头奇怪自家姐姐和他说这些话的目的,难道说,她觉得自己太笨,蠢,什么事情都要靠着她,所以,她嫌弃、甚至是厌烦了自己,所以,不管他了?那会儿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可是后来,随着他读书的时日愈久,几个夫子和他讲的道理越来越多,他懂的也是越来越多,直到那个时侯,他才恍然,自家姐姐说这些话,才是对他最好的负责!
对于杨长英这个姐姐,他是真的很尊敬,甚至是,崇拜的。
“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
杨长英看着他这个样子,微微一笑,“我想让你明年下场考试。”
☆、第180章 之前
她看着杨长同,眉眼犹带稚气,可经过这两三年的改变,着实是今非昔比。
便是他走在路上,遇到以前村子里头的那些旧人,怕是他们都不敢认的。
别说他们,就是刘氏,估计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样大的改变吧?
当然了,要是没有杨长英,没有她前一年的武力镇压,没有这两年来学堂先生的悉心教导。
杨长同真的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改变。
看着坐在那里气度愈发沉稳的杨长同,杨长英的眼底涌起几分的自豪:
这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可以说,没有她的到来,就没有现在的杨长同。
她不图杨长同日后做出什么大事儿,她的目的还是当初那个刚来时的想法,只要这个人平平安安的,别让人瞧着憎恶,有着属于自己的做人底线,原则,能够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她就心满意足了,现在,杨长同已经照着她的心思这样长。
杨长英真的很开心。
不是自己的心愿达成的开心。
而是那种杨长同终于能成材,没有走上歪门邪道的庆幸,高兴。
看着杨长同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眼脸的诧异、甚至是惶恐,杨长英抿了抿唇,轻轻一笑,“怎么着,对自己没有信心,或者说,不敢下场?”这是激将法呢,她看着杨长同,又语重心长的对着他解释道,“你放心,不管你这次是考好还是考坏,都没什么关系,你还小,我只是想让你去感受一下那种气氛。当然,姐姐希望你尽力,尽自己的全力。”
说了这么多,经过了刚才的缓和,杨长同的心情已经平复。
他看着杨长英,重重的点头,“姐,我听你的,年后就去考。”他的眼里晶晶亮,全是自信的光芒,“我可是老师都夸过的,怎么可能会考的差?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考好的。”
这次只是考一个资格。
而且杨长同真的还小,所以,不管他考的怎么样,都不是问题。
杨长英真的就是想让他去体验一下罢了。
听了他的话,她微微一笑,“那你这段时间好好用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不能荒废了。”
“姐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看着他眉眼里头的自信,杨长英微微一笑,点头。
待得杨长同走人后,杨长英扭过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一脸忧色的刘氏,杨长英想了想,笑着走过去,伸手扶了刘氏走进屋子里头,看到她的手有些凉,知道是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估计把她和杨长同姐弟两人的对话都听到了耳中,不过杨长英也并没有在意,只是帮她手里塞了杯滚烫的茶,看着她轻轻的啜了两口,杨长英微微笑,“娘可是担心我们刚才说的事儿?”
“那个,颜儿,考试那么难,你弟弟他行吗?”
刘氏本来是想说考试做什么呀,他们现在不缺吃不缺喝的,就这样过多好?
让杨长同多学几年,多认识几个字儿。
到时侯就可以跟着女儿出去跑生意,做点什么事情。
再过上两年,她给儿子娶个媳妇,给她生两个孙子……
到时侯她就能享受天伦之乐了。
多好的事呀。
那个考试……
刘氏倒不是完全担心杨长同考试不过或是什么的,她只要一想到之前的那个男人成了秀才,却娶了别的高门大户的女子,抛弃了他们母女几个,刘氏心里头就本能的不想让杨长同去考这个试啊,在她的眼里头,就是因为成了秀才,所以那个男人才抛家弃子,不要她们母女的……她看向杨长英,“这个考试的,咱还是不考了吧?”
“娘是担心同子考不过吗?娘放心吧,我就是让他下场去休验一下那种气氛,并不指望他考什么的。”
杨长英虽然不晓得刘氏的心思,不过看着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惧意,她还是温声轻语的哄着。
自家娘竟然害怕杨长同考试?
为什么呀。
心里头存了这个疑惑,杨长英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口问。
慢慢来……
杨长同回头却是就和自己的先生说了,如今他的先生已经换了两个,现在的先生姓陶,是他很喜欢、很尊敬的一位先生,当他把杨长英的话说给陶先生时,陶先生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点头,“你姐姐说的没错,这次你可以下场去试试,至于考的中不中的,倒是其次了,你可以用心去感受一下那里头的气氛,回头仔细想想,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走这条路。”
他看着杨长同,语气凝重、慎重,“科考这条路,很辛苦,要忍常人所不能忍,而且还要有大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