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不是怕,我,我只是担心……他是官,咱们是民……”
自古就是民不与官斗呀。
之前那个女人就那样有钱了,他不就是仗势着那些银两,然后才一心的巴着那个女人。
不要他们母子,姐弟吗?
那个女人处处针对他们,恨不得把他们给除了,或者是赶出这个镇子。
不也是因为她手里头有那么丁点子钱吗?
现在,他们也有钱了!
姐姐又和丘公子他们有了合作。
再加上他们的医馆也算是在这个镇子上占稳了一席之地……
所以,那个高氏投鼠忌器。
这才有了这两年比较安稳的日子。
可是!
要是那个男人明年考中,当了官……
那个女人就是官太太。
而她们一家全都是民。
那个女人不是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更能为难她们了吗?
“姐,他明年真的要去考试吗?”
杨长英看着他眼里头的忧色,听着他一再的问询,摇了摇头,“你啊,还是小,想的少呢。”
“姐姐?”杨长同觉得疑惑极了,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满脸的不解。
他这想的还能叫少吗?
杨长英笑着帮他到了杯茶,示意他先喝杯茶缓缓神,然后她才抿了抿唇,轻轻一笑,“一来,春闱考试全国那么多的人,考中者更是廖廖无几,要不然也不会有五六十岁还是老秀才一说了,他未必就能一次考中的。二来,”她看着杨长同,眨眨眼,笑的有些狡黠,“你不觉得,要是他真的当上了官,咱们可以发挥的余地更多了吗?”
“啊,怎么会更多了?”明明是更少了啊。
民和官,有可比性吗?
杨长同看着自家老姐,两人的脑子好像不在一个地方啊。
杨长英看着他的样子也没有多解释:这不是她解释几句就能说的通的,两个人的想法不同不只是单纯的想法不同,造成她们这种想法不同的,是时空。是先后几千年的时间。深吸了口气,她看向杨长同,有些循循诱导,“当官的最怕什么?”
最怕什么?
杨长同脑海里想了想,然后试探般的看向杨长英,“姐姐说的是罢官?”
“那什么才能让他罢官?”
“贪污?名声?”
杨长英笑着看了他一眼,却是再没有说什么。
屋子里的气氛静了下。
姐弟两个人都没有出声,杨长同坐在那里沉思着,明显是在想事情。
杨长英则是坐在那里看着他。
半响后。
杨长同抬起头,脸上多了抹轻松,“姐姐,我知道了。”
“想通了?想通了就赶紧给我温书去。要是过了年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长同听了这话忍不住啊了一声,“姐,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我就是随便下场的……”
“那又如何?随便下场,考的太差了我就不能罚吗?”
杨长同,“……”他姐越来越凶了。
哎,真不知道以后的姐夫怎么受得了她。
站起来朝外头走的杨长同在心里头默默的为着自家未来姐夫掬了把同情的泪水。
要是让杨长英知道他这心思,估计准得又要收拾他一通。
如今却是不知道的,瞧着他走了出去,杨长英摇摇头,坐在椅子上却是慢慢的咪起了眼,掩掩起来的眼底却是有一抹厉色闪过,杨长同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想的很好,杨平程即然开了春就要去下场考试,自己就得做两手准备。
万一他走了个狗屎运,考中了呢?
高氏那个女人在他的身上投资了这么多,要是真的成了官太太也算是有所回报。
那她会对她们母女姐弟几个睁一只眼闭一眼的当没看到吗?
要是现在,她会。
毕竟杨长英现在的生意铺子不比她的差。
手里头也是有些银钱的。
最主要的,高氏在杨长英手底下着实的吃了几回大亏!
不止是生意上的事儿,甚至是最早她想买凶杀人那一回,杨长英不但轻松化解,还直接反过来让虎啸山的人好好的折腾了一回高汦,因为这事儿,高氏身边折损了好几个人,到最后,虎啸山的人还故意拿她的一双儿女吓了高氏一回,这才是高氏最近几年行事愈发小心谨慎的原因之一!
再加上她生意铺子也是几次被杨长英的铺子给挤兑的差点开不下去。
高氏是个有几分心机和城府的人。
明知自己弄不过对方,她只能憋着那口气,忍着。
物极必反。
一旦杨平程高中,成了官身,她成了官家的太太。
她还会忍吗?
未必!
坐在椅子上,往嘴里丢了颗松子吃的杨长英眼珠转了两下,要不,让他没办法下场考试?
这法子虽然说有些困难,但要是真的操作起来。
杨长英觉得也不是那么的难。
还是再看看吧。
半响,杨长英摇摇头,暂时否定了自己心里头的这个想法。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杨长同为着年后下场的事儿而作准备,整日里不是和自家先生在一起就是回家温书,这日中午,他在学堂里头才用了午饭,就被陶先生叫了过去,陶先生看着身量已经渐渐长开,如今快要赶上他高的杨长同,一脸欣慰的笑,“你回去收拾一下,和为师出去一趟吧。”
“是,老师。”
跟着陶先生出去过几回,杨长同如今对于这种事情已经是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
老师和那些人说话,他在一侧表现的乖巧一些,端茶倒水的勤快些。
足矣。
当然了,有些时侯也是需要他出现的。
那些人偶尔也会考他的学问。
不过杨长同或者不是天资最聪明的,但是他基本功扎实呀。
而且为人乖巧,懂礼。
再加上他会说话,嘴甜。
这些天下来竟也让陶先生着实被人羡慕了一回,纷纷恭喜他收了他好徒弟。
陶先生也是这样认为的。
哪怕是没有那些人的说法,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弟子是最好的。
师徒两人出了学馆,杨长同紧走两步跟上陶先生,“咱们这次是去哪里啊?”
“清风茶楼。”
陶先生摸了摸自己的短胡须,看着自家弟子的眼神带着笑,“那可是一个好地方,雅致的紧,茶也好喝,来往的都是些文人呢,咱们镇上的那些老爷什么的可是以进清风茶楼为乐,这次咱们也去一趟,呵呵,你可是沾了为师的光哦。”
看着陶先生在那里呵呵的笑,杨长同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垂下了眸子。
他可以告诉陶先生说,那茶楼,是自家姐姐开的吗?
想了想还是算了。
茶楼的伙计自然是认识自家小主子的。
看到杨长同出现,下意识的就想向前见礼,却被站在陶先生身后的杨长同给悄悄的摇头制止。
知道小主子不想露出身份,伙计也不敢多说,只是愈发恭敬的引了几人去了雅间。
“哈哈,原来你们早就来了啊,是我来晚了,恕罪恕罪。”
雅间里还有几个人,看到陶先生进来都纷纷笑着指他来迟,陶先生则拱手道歉,又指了自己身侧的杨长同笑道,“这是我的小弟子,明年要下场去试试的,你们几个可都不许藏私啊,来来,阿同过来见过几位,这是刘秀才,这是陈秀才,这位是杨秀才……”
杨长同一开始笑嘻嘻的拱手见礼,乖巧的很。
直到,他站到了一个人的面前。
小小的身子紧绷,他看着面前的杨平程,恨不得眼神化成两把刀,狠狠的戳到杨平程的身上!
就是这个男人!
是他,不要他们,不认娘,不认儿女……
他身上瞬间散发出来的怒意以及恨意,把个陶先生唬了一跳,他扭头看向杨长同,“同子?”
“啊,老师,弟子突然想起了件事情,是弟子失态了。”话罢,他几乎是咬着牙把自己一腔的怒意忍下去,对着杨平程行了一礼,“杨秀才好。”眼前这个人,如今他给他行礼,且看日后,日后……他的异样自然全都落到身侧陶先生以及对面杨平程的眼里头,不过,两个人都没往那方面想,陶先生是不知道杨平程的身份,他们这些文人先生向来是以清傲自称的。
与人交往,看的那是沟通,是交流,是眼缘。
和什么身份,和他是谁可没什么关系。
至于杨平程吧,他是真的没往自家儿子身上想:虽然他也听过那么一耳朵,说是杨长同进了学堂,最开始的时侯他甚至还想着帮杨长同请一个好的先生,让他跟在自己的身边好好的教导,让他有出息什么的,不管如何这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打断骨头连着筋呢。